尤优淡笑着说，“罢了，你去将他叫过来，就说有人同他有些话当面要说。”

　　“好，我这就叫他过来。”贾逢春一脸懵然地挠挠头走了。

　　他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不过不必连续几顿吃烩饼丝，这也是好的。

　　小兰惊诧地看向尤优，终究垂下头去，没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

　　为了完成她提出的要求，李茂已经在厨房忙碌了一天，她听了又怎能不心疼？

　　可贾逢春去了已经有一盏茶功夫，李茂还没过来，倒是严闻天来了挽碧楼。

　　“怎的这会儿过来了？”尤优笑着问。

　　严闻天走进屋子，先向尤氏见了礼，顺带将披风脱了甩给身后的随从。

　　“今日到家时候还早，在祖父那边用过了晚膳，看下起了雪珠子儿，就过来接你回去。”

　　尤果贼笑着说，“姐夫对二姐真好！二姐还是早点回去，别跟我们在这耗着了。”

　　尤优翻了个白眼，“鬼丫头，一天就你口没遮拦的！”

　　她笑着拍拍小兰的肩，“我就先回去了，雪天路滑，你们回去路上小心些。至于其他事，就由着自己心意去做吧。”

　　小兰眼神闪动着点点头，“多谢姐姐。”

　　送闺女和女婿出了后院，尤氏扯着尤果小丫往楼上去。

　　“这会子李茂也该过来了，咱们先上楼候着，让他们单独说说话，若两人能说的开，那可就再好不过。”

　　雇工们做完事情陆续离开，挽碧楼内外都恢复了宁静。

　　小兰独自坐在后院屋里发呆，茶水已经慢吞吞喝了有三杯下肚。

　　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风学生，她逐渐开始有些心烦意乱。

　　莫不是他撑不住、气不过，已经自行离开了？她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想着。

　　“小兰……小兰姑娘，你在屋里吗？”

　　隔着一重厚厚的棉帘子，李茂的声音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小兰“腾”地从已经有些冷的炕上下来，忽而觉得自己太紧张了些。

　　她重新整了整裙摆在炕沿边坐下，“我在，外边下雪，有什么事你进来说。”

　　得了允准，李茂才掀开帘子进来，看见屋里只有小兰一人，他不免有些诧异。

　　他端着盘子站在门里面，“这……尤老板和老夫人怎么没在？”

　　这夜深了四下无人，他们两人孤男寡女的，他就怕会误了小兰的名声。

　　小兰却曲解了他的意思，沉下脸冷笑着说，“放心吧，我大娘和果子是让咱俩说话方便，才避开到楼上去的，一会儿就回来。这门没关，只挂着帘子，李公子也不用怕我行为不端，反带累了了公子的清名！”

　　李茂闻言慌了，急忙上前几步，“我怎会那样想你？你我向来发乎情止乎礼，你从来不是那等举止轻浮的女子。我只是怕误了你的名声。”

　　他这样说，在小兰听来就成了越描越黑。

　　她面色更冷淡了几分，“我的名声？在李公子眼中，我何小兰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李茂自知有错在先，听她这样反问过来，一时间又是羞愧，又是心疼。

　　他拿着一盘子蒸饼手足无措，“我……是我过去钻了牛角尖，可我发誓，从未轻看过你半分，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他说到这里，沉痛地低下头，停顿片刻才接着开口。

　　“无论你觉得我忘恩负义，还是觉得我懦弱薄情，有些话我还是想当面同你说清楚了才甘心。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在南阳村土地庙里，我以为自己要病死了，那时候我就想……就在想你。”

　　他的嗓音有些压抑地哽咽，“我想着，都怨我自己没福气娶你为妻，如果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去找你，求你原谅。可后来没想到，你也来了土地庙。”

　　李茂说到这里，埋头哽咽着，一时再也说不下去。

　　当时在生死关头，他看清楚了自己的真心，而他是真的后悔了。

　　就算小兰没有到土地庙照顾他，等他病愈之后，也是要想法子求得她原谅的。

　　更何况她竟与他一同经历了那场生死与共，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偿还不清了。

　　“小兰。”他嗓音沙哑，面色恳切地走到她面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这辈子我会好好对你，绝不会另娶其他女子进门。”

　　似是终于想起了手中那盘面饼，他有些讨好地看着她，将面饼递过去。

　　“这是我做的面饼，总算是像点样子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你说的石头饼，你看一眼？离子时还有一会儿，若还不行，我再去做便是了。”

　　心爱的男人放低了姿态说这些肺腑之言，小兰又怎能做到无动于衷呢？

　　她垂着头坐在炕沿上，眼中聚起一汪泪光。

　　她强忍着鼻酸，先去看那盘子面饼，饼是在常见不过的蒸饼，饼面上凹凹凸凸的，形状也不规整，看着质地有些发死，一看就知道不会好吃。

　　小兰吸了下鼻子，“真难看，你这饼子是怎么做出来的？”

　　终于得了她一句回答，哪怕是批评，也足以让李茂感觉到高兴了。

　　“我肉了面之后，用擀面杖弄成了饼子，你说是石头饼，我就想着，这饼子是不是要用石头压着蒸熟？我就跟贾大哥打了招呼，去前院取几颗鹅卵石洗净，压在饼子上面用锅蒸。”

　　小兰忽而轻笑出声，她真没想到，让他自己尝试了大半日，竟能接近正确答案了。

　　她抬起头，眼神晶亮地望着他，这是从早上到现在，她第一次正眼看着他。

　　李茂的鬓发有些乱，脸颊和鬓角上还沾着些面粉，看起来还真有些狼狈。

　　他手掌摊开着，她看得见那双揉了一整天面团的手，手指已经有些红肿。

　　小兰嫌弃地笑着，笑着笑着竟泪盈于睫，“我晚上用过了晚膳，什么都吃不下。这饼子也看上去太难吃，我是断然不会入口的。”

　　久违地听见她与他说笑，他心中有些急切，却不敢贸然造次。

　　“小兰，你这是愿意给我机会了么？之后的事我不着急，等你愿意了咱们再说。往后我就在京城住下了，照顾你也更方便些。”

　　小兰定定地看着他，终于点了头，“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不过我还没做好准备，以后咱们之间如何，你需得给我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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