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设身处地
“她上城楼做什么,该不会是要殉情吧?”秦苏担忧道。
陆展白抿唇,“放心,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秦苏忍不住皱眉,“不脆弱,但是也并没有多坚强啊,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人......”
陆展白深深吸了一口气,抿着薄唇没再说话。
四九很快便将马车停到了城楼下,几乎是车子刚停稳,秦苏便跳下去了,然后慌忙朝上面跑去。
到了最高处,却见秦瑶姬穿着一身戏服,站在瑟瑟冷风中吟腔。
秦苏被这一幕冲击的双目灼痛。
“瑶姬姑娘......”
“嘘……少夫人,不要跟我说话,让我安安静静地将这段戏唱完。”
秦瑶姬转过头冲她莞尔一笑,眼眸中却噙着晶莹的泪。
“我刚学唱戏的时候,班主说老祖宗有规矩,戏一旦开唱,不管台下有没有人听,都必须把戏唱完,凡人不听,不代表神鬼不听。我和修缘分开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听过我的戏呢,今日,我想独独唱与他一个人听。”
秦苏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一对上她凄楚的眼神,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秦瑶姬就站在城楼上,时而婉转低喃,时而飞舞长袖,精致的眉眼之中尽是清泪。
秦苏有些听不下去了,不是因为她唱的有多难听,恰恰是因为她唱的太过凄婉动人,让人一时难以承受那份痛。
陆展白走过来,轻轻握住她一只手。
“我们先回去吧。”
秦苏有些不放心,“可是瑶姬姑娘她一个人在这儿……”
“放心,她不会有事的。”陆展白慢慢握紧了力道,“顾修缘有遗愿,只盼她今生能好好活着,所以她绝不会做傻事。”
秦苏抬眸望着秦瑶姬的脸,那张白皙的小脸已经糊满了泪水,可是她还在唱,唱尽人间的悲欢离合,倾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众生皆苦,为什么老天爷就是不能让他们每个人都活的幸福一点呢……
秦苏默默叹了一口气,和陆展白一起走下城楼。
四九赶着马车慢悠悠的在长街上走着,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卖馄饨细面的老伯也准备收摊回家了。
秦苏靠坐在车壁上,沉默许久,忽然看着陆展白启唇。
“瑶姬姑娘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从她今天中午听见秦瑶姬喊他“公子”的时候,她心里就有疑惑了。
外人看见陆展白,大都称呼他为“陆少爷”,可秦瑶姬却像四九那样恭恭敬敬地叫着他“公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反倒像是上下级一般。
可秦瑶姬是上京赫赫有名的戏班花旦,此番也是第一次来南浔镇,按理说,她和陆展白之间的关系应该并没有多熟络才对,可是关于顾修缘遇害的信却寄到了陆展白手中。
还有,在悦来客栈的时候,秦瑶姬还用满口责怪的语气痛骂过陆展白为什么不救顾修缘。
陆展白不过是一个富家少爷,事发的时候他还在南浔镇,对汾州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又哪来那么大能耐去救下顾修缘?
可是从秦瑶姬当时的反应来看,陆展白对她,明显是有所隐瞒的。
其实她今天中午就想向他问清楚的,只是秦瑶姬突然跑了出去,让她错过了时机,这会儿既然想起来了,她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陆展白迎上她质询的眼神,笑了笑,不答反问:“娘子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瑶姬心里只有顾修缘一个人,而我也独独心悦你一个,虽然她失去了顾修缘着实可怜,可我也不能因为一时的怜悯就娶她过门为妾,如此,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她,都不公平,不是吗?”
“陆展白,我没有想歪,而是在认认真真地问你话,我知道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发生过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事,可是除此之外呢?为什么她会像四九那样对你言听计从,她是一个戏班子的班主,而你是陆家的大少爷,在此之前,你们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不是吗?”秦苏不自觉地加重了语调。
陆展白凝眸看着她,微微笑了,“苏苏,你很聪明,只是有些事,我现在还没有办法跟你说清楚,就像你有不能对我言说的秘密一样,我同样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你会谅解我的,对吗?”
秦苏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可是想起顾修缘的惨死,又忍不住担心起他来。
“那、那你会不会像顾修缘那样,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就遇到了无法预知的危险?”
陆展白想了想,淡淡笑道:“或许吧……”
秦苏的小脸顿时就垮下来了,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陆展白,我不要你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我和瑶姬姑娘不一样,我一点都不坚强,如果没有遇见你爱上你,我的日子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过得这么好,但绝对会比现在平静得多,当一个人没有软肋的时候,她就不会害怕,可我现在注定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害怕会失去你,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去追求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呢?”
她不知道陆展白究竟想做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他在图谋做一件很宏大很危险的事情,一旦失败了,这件事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陆展白轻闪着眸子,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柔的语调缓缓从唇边吐出来。
“苏苏,对男人来说,这一生一定会有一样东西是穷极一切也一定要得到的,放心,为了你,我一定会让自己好好活着。”
秦苏听见这话,便知自己就是再劝也没用了,他的决定不会因为她而发生任何改变,对他来说,可能那样东西是真的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他牺牲一切吧……
她不会因此而埋怨他,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他现在要她把三味居关门,从今往后都像个贤妻一样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她一定也不会同意的不是吗?
所以长久的夫妻关系一定是建立在彼此尊重和理解的基础之上的,如若未来的危险当真没办法避免,那索性就从现在起让自己变的更强大一些,这样等他将来有需要的时候,还能出手帮他一把,而不是傻呆呆地只会站在一旁,让帮不上忙的那种无助感慢慢将自己包围,从今往后,只剩下满心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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