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生不是老五的亲儿子，老五这些年恐怕也从来就没指着秦生养老，一年到头那十几亩地打了粮食，除去自家吃的，剩下的都卖了，可卖的钱，她却是一个子儿都没见到，都在老五手里攥着呢。

　　攥着倒也不要紧，反正等将来大生娶媳妇儿了，他早晚还是得掏，最关键的是留给女儿的嫁妆钱。

　　她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想过给秦苏准备嫁妆，她嫁过来的时候带的嫁妆一样没动，都压在箱子里，打算等将来兰丫嫁人的时候添给她，再多多少少让老五添一点儿，也足够风风光光的把兰丫嫁出去了。

　　可如今闹出这种事儿，老五只怕是对兰丫失望了，要是他突然觉着秦苏那个小贱蹄子是个靠得住的，那往后，这家里的风向岂不是要变了？

　　不行，她可不能让这种事儿发生！

　　丧良心的赔钱货，敢算计她，看她这次不把那身贱骨头给拆了！

　　秦兰在旁边坐着，见方氏的脸色越来越阴狠，不禁有些胆怯。

　　“娘，您别这样，怪渗人的。”

　　方氏几口喝了汤，把碗递给她，头疼地说：“行了，你也去吃点儿饭吧，别在这儿守着我了，免得被你爹看见心烦。”

　　“爹也真是，那小贱人会做饭，又不是啥了不起的事儿，我就说了她一句而已，爹至于发那么大火吗？”秦兰想起秦老五刚刚的反应就忍不住抱怨。

　　方氏捏了捏眉心，头越来越疼了。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东西，她身上那股精明劲儿，这丫头半分都没学到，但凡有点眼力见儿，刚刚也不会挨老五的骂。

　　算了算了，还是等解决了秦苏那个小贱蹄子之后，再慢慢教兰丫吧。

　　不然就这脑子，以后嫁了人，怕也要被婆婆压的死死的。

　　“你吃完饭就回屋睡会儿，看你那双眼睛，都快肿成核桃了，要是看见你大哥回来了，就让他过来找我。”

　　秦兰刚直起身子，见她又提起秦生了，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

　　管他回不回来，她就没有这么不中用的大哥，最好死在外面才好，免得她看了生气。

　　秦兰憋着满心的火气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把空碗直接往院子的石桌上一放，便气鼓鼓地回屋睡觉去了。

　　秦苏也没搭理她，拿着湿布小心翼翼地擦拭鸡枞菌上的泥土。

　　这些鸡枞放不住，小鱼说镇上有家客栈的掌柜指定要她们的鸡枞，如此一来，她倒不用等到南浔镇摆大集的时候再卖了，等明儿个就拿到镇子上去。

　　“苏丫，擦这么干净做甚？”秦老五坐在门口抽着烟，拧眉问她。

　　秦苏抬头解释，“爹，您想啊，人家一看见咱们家的鸡枞菌这么好看这么干净，肯定觉得咱家卖的最好吃，到时候买的人自然就多了，您说是不是？”

　　秦老五点点头，觉着她说的还挺有道理。

　　“苏丫有心了。”

　　“我都是跟着爹学的，我看西江河边上那一大片庄稼地，就咱家的庄稼长得最好，想着爹一定是村里种地最用心的人，所以就事事都想向您学啊。”

　　秦苏也是个会说话的，知道说啥话别人才爱听。

　　对秦老五这种老实巴交的庄家汉，一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这一手种庄稼的好手艺。

　　别的他不敢夸，可村里谁要敢说自己种地比他强，他一定拿着锄头和那人干起来不可。

　　所以秦苏这一番话可谓是说到秦老五心坎儿上去了，嘴里跟吃了蜜似的。

　　他现在看秦苏是咋看咋满意。

　　到底是他自己的闺女，就是比别人家的强。

　　秦老五笑笑，眯着眼睛正准备开口，一抬头，猛地瞧见秦生在院墙外鬼鬼祟祟地趴着，一张老脸瞬间就沉下来了。

　　“大生，你个不成器的兔崽子，给我滚下来！干出这种丧良心的事儿，你还是个人吗你，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

　　他边骂边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还顺手抄起了一把锄头。

　　秦苏瞧见这阵势，放下擦好的鸡枞菌赶紧追出去，等赶到门口的时候，秦老五已经追着秦生跑到村道上了。

　　“兔崽子，狗娘养的小瘪三，看老子今日不打死你！让你欺负我闺女！”

　　秦苏听见这话，就知道秦老五这些年压根儿就没拿秦生当亲生儿子看待。

　　不过想想也是，这事儿就算放现代，也没几个男人愿意真心实意地帮别人养儿子，更何况是古代。

　　而彼时的村道上，秦生正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秦老五。

　　他在外面饿的不行了，本来打算回家偷点儿东西吃，没想到秦老五就在院子里坐着，甚至还发现他了。

　　这老不死的咋跑这么快，要是被秦老五抓住，他今日怕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了。

　　秦生想到这儿，咬牙跑的更快了，哪曾想没看清脚下的路，右脚踩到一块大石头，崴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秦老五抡着锄头追上来，二话不说直接朝他腿上抡了一下。

　　当然不是用带刃的那一头打的，不然就这一锄头下去，能直接把秦生的腿给蹶下来。

　　“小瘪三，老子给你吃给你穿，这些年啥时候亏待过你，你个不长心的狗东西，到头来欺负我闺女，我打死你个不争气的！”

　　秦老五为人老实，根本就不会骂人，嘴里翻来覆去也就这几句话，还是方氏老在他耳边骂秦苏的时候，他无心记住的。

　　秦生被秦老五这一锄头打的腿都麻了，当即哀嚎起来。

　　“爹，我知道错了，那晚的事儿我是被冤枉的，我真不知道是二妹在河里啊，不然我能这么干吗？爹，求您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就算河里的女人不是兰丫，你也不能给我犯浑！不害臊的混账东西！”秦老五大声骂着，举起锄头又想打。

　　可手还没落下，一道人影却突然冲到他跟前，一边骂，一边拿着一根擀面杖往秦生身上招呼。

　　“你个不成器的东西，我平日里是咋教你的，我让你事事记着两个妹妹，多多照顾她们一点儿，可你全把你老娘的话当放屁了！前天苏丫出门的时候，我咋跟你和兰丫说的，我说天太黑了，苏丫一个人出去捞鱼，你爹不放心，让你俩去帮帮忙，结果呢，兰丫不小心掉河的时候，你干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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