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为难的。”赖青皱了皱眉，他盯着钱娇再次看了一眼，见她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悬着的心也就落了下去。

　　他垂下头，边干活边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钱娇见自己的计策凑效，抿唇笑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正月初五左右吧，我才在京城站稳脚，一时也找不到放心的掌柜、伙计帮着照顾店里的生意，还是自己回去，亲自照看了才放心。”

　　这话赖青倒是赞同，他虽然没去过京城，甚至连北荒都未曾离开过，可他毕竟年长钱娇十岁，看过的人、听到的事，自然也多了一些。

　　他点了点头，“你这么想也是应该的，既然是想好好做生意，那就用心做，家里这边你就放心交给我。”

　　钱娇听到这话，抬头看了赖青一眼，而赖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有些纠缠不清，神情不自然的变了变，过了片刻，他才继续说道：“我娘刚才还在叮嘱，说是让你忙完后院的事，去屋里陪她说说话，你去吧。”

　　说完，他垂下头，拿了锤子敲打着木头，显然是不想再多说别的。

　　赖青一直低着头，钱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打了声招呼，这才起身进了主屋，她刚进门，歪坐在炕上的赖王氏，就探了头向门口张望了一眼。

　　见进来的是钱娇，忙亲切的招呼道：“娇丫头，快，快过来坐。”

　　钱娇转身关了房门，坐到了炕沿，正要开口说几句关心客套的话，赖王氏就递了一杯热水过来。

　　她笑着打量钱娇，并说道：“你这孩子，眼看着都要十六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小丫头的身量。”

　　钱娇知道自己长的小，但也没赖王氏说的那么夸张，心知赖王氏是关心自己，也就笑了笑，伸手将水杯接了过来。

　　至于该说什么，她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便垂着头，喝了一口热水。

　　而这时，赖王氏兀自又开了口问道：“娇丫头，过了年你可就十六了，你爹和你娘可有替你张罗？”

　　张罗？自然是张罗婚事。

　　钱娇心生无奈，却又不得不抬起头，淡淡笑着回话，“我爹娘倒是商量过，只是、大娘也知道，我弟弟年纪尚小，我爹又身体不好，我若是早早嫁了人，家里就只剩下我娘这一个主事的了。”

　　徐秋花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往软弱可欺，倒也值得旁人可怜几句，可如今变得越发不像一个当娘做妻的人，钱家要是交到她手里，迟早会变会以前的穷困潦倒。

　　钱娇并未将话说全，但看了一眼赖王氏的神情，知道她是想到了这一层，便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见着镇里子里有好些满了十六也没急着嫁出去的姑娘，我这还早，不急的。”

　　听到这话，赖王氏拉着钱娇的手长叹了一口气，“你是个好丫头，也就是命不好，投生在这样一个人家。”还偏巧有个这么不顶事的娘。

　　后面的话，赖王氏怕钱娇听了难过，也就没说出口，她又问了钱娇京城的事情，一直到紫香推门进来，这才松开了钱娇的手。

　　紫香站在门边，钱娇看了她一眼，就起身下了地，“赖大娘，我先出去了。”

　　“好，去吧。”赖王氏笑了笑道。

　　从主屋出来，钱娇特意走远了一些，才问道：“怎么样？”

　　紫香走近了，低声说道：“姑娘，那人只说，他是谭安村的村民，之所以娶了于双姑娘，全是媒婆上门说的亲事，那媒婆就住在镇上。”

　　“媒婆说的亲事？”如果是媒婆上门说亲，那至少有人出钱请了媒婆才行，钱娇皱了皱眉，又问道：“那他虐待于双，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旁人唆使的？”

　　“这……”紫香想了一下，然后抬头道：“那个男人之前娶过一房妻室，只是他这人脾气暴躁，没两年那小媳妇就死了，那男人没说是怎么死的，但奴婢看着他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想来也是和他动手打人脱不了干系。”

　　钱娇是见过那男人如何虐打于双的，心里也认同紫香的猜测，于是说道：“让张才将那人绑了，我们先回镇上。”

　　既然有媒婆上门提亲，寻了媒婆问话，总归是能问出主家是谁。

　　“是，姑娘。”紫香很快下去吩咐，不过片刻功夫，张才就拽了那人从后院走了出来。

　　钱娇看着那男人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就招了紫香过来，吩咐道：“你亲自过去看着，别叫旁人看到。”

　　“是，姑娘。”紫香点了点头，快步跟到了张才身侧。

　　眼看着人被拽出了门，钱娇这才去了主屋和赖王氏打了招呼，只是原本坐在院子里做木工活的赖青，已经不在原地，她也就没特意寻她。

　　马车很快离开了赖家门口，厚重的积雪上，一条长长的车轱辘印记延伸到了看不到头的地方。

　　赖家房子不远处的一棵粗树下，赖青站在树边，站了良久，然后才走回了自己家的院子。

　　他推门进了主屋，刚看到赖王氏，就听她叹着气说道：“你这孩子，你要是真心喜欢娇儿丫头，娘豁出这张老脸去镇子一趟也没什么，你怎么就这么和自己过不去？”

　　“娘，您说什么呢？”赖青原想伸手倒水，一听这话，皱着眉转身就要走。

　　“你先别走。”赖王氏急急喊了一声，然后皱着眉埋怨道：“你可别说你不喜欢那丫头，当初你为了让那丫头高兴，拼了命的劝娘同意让你娶钱朵，如今钱朵那丫头都死了，你还时时惦记着娇丫头，娘不是不让你喜欢娇儿那丫头，娘就是看不惯，你喜欢她，怎么就不告诉她。”

　　赖青捏了捏拳头，一张脸沉的厉害。

　　赖王氏却也顾不得许多，继续说道：“你担心娇儿丫头耽误了自己的婚事，娘听你的，帮着问了也没什么，只是，你若是真喜欢娇儿那丫头，就别拦着娘去钱家给你提亲。”

　　她说着这话，见站在门口的儿子还是无动于衷，气的当时就下炕、套了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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