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尤其是日子忙碌的时候,眨眼间离刘小虎上京赶考已有半个多月,这段日子,林赛玉前世今生几十年加起来也没这么忙过。
原来刘小虎前脚刚走,刘氏就因忧虑过重,又多吃了地里新下来的几个瓜,夜里受了风,连吐带泻闹了三四天,眼看一口气就上不来,急的林赛玉嘴上火泡没下去,又长了疖子,将刚赚来的十几辆银子全花了出去,不分日夜的伺候了十天,刘氏才好起来。
而这期间,地里菜正长得欢,许多新鲜菜村人也没见过,少不了林赛玉步步指点,大棚的材料都备全了,眼瞅着过了八月十五,天气一凉,大棚就可以种植了,农人以及请来的工人都等着,林赛玉是地里家里两口跑,半个月生生瘦下去了十斤,双眼更是熬得通红,刘氏心疼她,不止一次说要买个丫头来,怕媳妇舍不得钱一再说明拿自己的体己去买,林赛玉从来花钱就是大手大脚,一拍手说道哪里用娘的钱,家里的钱都是娘的,哪个用不得?也就同意了,这几日想着是托人牙子买呢还是自己就在村里选一个,还没定下主意又发生了一件紧张事。
林赛玉一心要看如今的水稻发展到什么阶段,每日不管多忙也都要到自己亲手种的那块优良稻秧田里看一看,原本长势良好,但一日例行查看时发现水稻出现了浅浅的水浸斑,吓得她一个激灵,立刻寻看别家稻田,果然少数都有此症状,便立刻叫了负责种植水稻的农人,忙指点他们拔去病秧,幸好发现的及时,没造成大面积的病害,在这个人还缺医少药的年代,林赛玉很忧心自己如何才能造出农药,这一忙又是七八天过去了,这一日巡视完稻田菜田,一切平安,才舒了口气,捶了捶酸酸的腰背回家,一面想着买丫鬟的事,托人牙子子来买,不知根知底不放心,自己村子里有好些穷人家的丫头,家穷长大了也说不上人家,不如买一个使女来,也不让她们入了奴籍,也缓解了生活的难,自己也从家事中解脱几分,一面板着指头算那家的人合适,一面进了家门,刚喊了声娘,就见一个穿着毛青布花衫的女孩子端着一盆子水走出来,见到她一怔随即面上一红,羞怯怯的喊道:“表姐,你回来了。”
林赛玉愣了半日,才恍惚想起来,此人是卢氏娘家一个什么婶娘的女儿,按辈分该叫她做表姐,林赛玉因跟着卢氏回过几趟姥娘家,这姑娘倒是回回都见得,好似住在她姥娘家。
林赛玉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叫什么,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一说完,就见卢氏笑着走出来,说道:“姐儿回来了。”一面推了那姑娘一把,“巧儿,快去做饭,你姐姐整日家忙的连口水也喝不得,做些清谈的汤水。”
这段日子卢氏看她忙,说到底终归是自己养的闺女,少不得心疼几分,也没再混闹什么,林赛玉便给了个笑脸,卢氏本就不看人脸色,如此一来更是得意,哪里还记得自己做过的那些招人厌的事?大大方方的又开始登刘家的门。
“娘今日又闲了?”林赛玉只要一见卢氏笑就心惊肉跳,一面想着自己虽然种菜卖了些钱,但婆婆生病花完了,这是村人皆知的事,卢氏应该不会这个时候来打饥荒白惹没脸,看着那叫做巧儿的表妹哎了声就往厨房走,忙挽着袖子道,“表妹来了,就是客,快坐着,哪能让你动手。”
那巧儿听了,红着脸低下头,缩手缩脚的不敢再上前,悄悄看了卢氏一眼。
卢氏瞪了她一眼,又笑着对林赛玉道:“什么客,自己妹子,尽管使唤就是了,你婆婆身子不结实,你又忙,这个巧儿你也知道,跟着你姥娘住,什么都会做,你姥娘心疼你,特意送她过来你家,以后这家里事交与她做就是了。”
林赛玉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皱起眉,心里嘀咕道可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才好了几日,又来添乱,送个亲戚过来,是当奴才使唤还是当姑娘供起来?
还没说话,卢氏早几步走过她,口里说着:“你婆婆很满意,我家里还有活,不说了。”又冲巧儿扬扬手嘱咐好好帮着你姐,火烧火燎的走了,楞让林赛玉的话噎在嗓子眼没出来,憋得林赛玉咳嗽两声,只得跟巧儿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姐,我去做饭了。”巧儿被林赛玉看的越发窘迫,大着胆子说道就往厨房里挪。
林赛玉哪里容她去,忙笑着请她坐,也顾不得跟刘氏说话,三跳两跳的进了厨房,等那巧儿回过神,林赛玉饭已下锅。
“表妹,快些坐,你大老远的来一趟,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家里光景实在难过得很。”林赛玉将三碗清可见底的米汤放到桌上,又对坐下的刘氏道,“娘,我妹妹难得来一次,我取些腌菜下饭可好?”
刘氏咂咂嘴,既然媳妇有心演戏,自己不配合也不好,看了望着桌子那边面色惊讶的巧儿,说道:“来了客,自然应该。”看着林赛玉转身去取,咳了声嘱咐一句记得给二郎留些。
“姐,你们家不是种着好多菜,怎么怎么就吃这个?”巧儿看着面前一碟子里放着的三根腌菜,脸都僵了,忍不住问道。
刘氏叹了口气,含笑道:“自古以来,卖鞋的光脚,养蚕的无衣,我们种菜是为了生活,自己哪里舍得吃?”
“姐这么大的家业,怎么吃的比我家还差?”巧儿看着林赛玉两三口喝完汤,犹如饿了几顿一般,瞪大眼道。
林赛玉呵呵笑了,说道:“什么家业,那些地还指不定是谁的呢,我也是先赊来的,来年种不出人家要的莲藕,只怕自己也要卖给人家还债。”
巧儿听得牵强的笑了笑,说道:“姐姐莫急,眼下虽难了些,等姐夫中了功名,自然好过了。”
林赛玉便哧的笑了,一面摆着筷子一面道:“二郎也不过是为了应县老爷的话,才去进学,他种地还行,功名却是命里没有。”
知道是演戏,刘氏听了这话才勉强撑着没晕过去,但脸色也变得比巧儿好不了多少,将碗筷重重一摔,冷脸道:“媳妇,赶快吃,多少活还没做呢。”
林赛玉暗自一笑,悄悄冲巧儿吐吐舌头,便忙忙的起身了。
吃过饭,林赛玉让巧儿坐着,自己洗洗涮涮,缝补衣衫,熬汤送药忙个不停,期间还有农人不断上门请教各种问题,只看得巧儿脸色发白,再看刘氏歪坐在炕上,不时咳嗽,越发坐不下去,好容易待到天色晚,忙起身告辞。
“妹妹来了不多住几天?这么晚到哪里去?”林赛玉将针线筐一放,问道。
巧儿有些尴尬的笑道:“我去姑娘家看看,第一次离开奶奶身边,我还不放心。”
林赛玉点点头,送她走了,还不忘嘱咐来她这里吃晚饭,吓得那小丫头走得更快,卢氏正在家里得意,跟曹三郎一行说着如何提携了她娘家的人,娘家人如何感激,如何再不小瞧她,说的曹三郎拉着脸,以沉默抗议她不送自己这边亲戚家的人去,却见巧儿推门进来了。
“姐儿,你怎么回来了?你刚到你姐家,多少勤快些,哪能现在就托闲打滑,将来买的丫头多了,有你闲的时候。”卢氏伸着手指点她道。
巧儿往凳子上一歪,捡过桌子上尚未收拾的一块馒头几口吃了,一面拍着胸口道:“劳烦姑娘快些送我回去,这福气我可享受不了,只这一天就要饿死我了,你老在家说的神仙一般,哄我白走这一趟。”
卢氏被说得一怔,只道刘氏不同意,给这丫头弄话听了,便说道:“你姐的婆婆是个没嘴的葫芦,在家做不得主,你不用管她,只管围着你姐,挨几句骂又不少块肉,可不能扔了这吃香喝辣的好机会,多少人还等着去呢,与其那钱让别人挣了,还不如咱们自家人要,那是你姐,她又打不得你,不强过去别的财主家做使唤人?”
巧儿连吃了三块馒头,摆着手道:“你往常在奶奶前夸,姐姐家多少地,却原来是赊来的,我这一后晌就看到十几个人跑来问,自己种着那么多菜,饭桌上半点没有,可见是个没收成的,将来种不出人家要的,少不得拖累我一起卖了,我娘可比不得姑娘你,还有一个哥一个姐儿养老,我娘只我一个,姑娘要心疼我姐过得苦,要找人帮衬,往那些孩儿多的家去,可别盯着我们这样的人家,将来没了我,姑娘可能给我爹娘摔盆?”
一席话说的卢氏脸色发青,一口气没提上来,指着巧儿半句话说不上来,那巧儿也不客气,让那曹三郎即可推车送自己回去,说姥娘离了她只怕睡不着,气的卢氏一叠声骂道:“怪行货子,说得好听,她姥娘离了你们只怕多活几日,单管里应外合,将我家的东西搬腾光。”
巧儿别看年纪小,嘴头上却是个厉害的,听了扭身回道:“姑娘这话说得,也不怕叔叔听了恼?我倒不知道,我们卢家的东西,什么时候姓了曹?”
一句话噎的卢氏说不出话来,有心上前打几下,又怕惹恼这丫头回去胡沁一番,挑拨自己兄弟媳妇,本来自己娘的日子不好过,只得咽下这口气,一叠声的催着曹三郎快送她走,没得看着糟心。
原来卢氏自听说刘家要买个使女,就上了心,想到自己女儿在苏家为奴时,吃的好穿得好,还每月得钱,说起来真是个好前程,于是忙忙的去娘家人那边说了,要借机在娘家人面前长口气,指望自己娘的日子好过些,没得受儿子媳妇以及亲戚们的气,没想到没长了气,倒吃了一肚子气,想来想去不平,又担心娘日子更难过,在屋子蒙头哭了半宿,一连多日不再上刘家去。
林赛玉却并没因此落得自在,自从卢氏娘家侄女闹了这一出之后,本村以及四邻八村里的其他人纷纷找上门来,那些人都是一天吃不得一顿饭的人家,可不嫌刘家吃得差,一时间破烂的刘家小院人满为患,个别人家为了争夺为奴的机会甚至打了起来,曹地保趁机一状告到县老爷那里,说刘家借自己有地诱骗良民为奴,于是林赛玉被两个衙役传唤进城去了,刘氏担心媳妇,不顾病体未痊愈要跟着一起去,林赛玉劝说不过,只得请一个佃户推车,婆媳两个锁了家门往县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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