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的风景很好,因地势较高,眺望可见尹家的全貌,旁边种下的一排排桃树枝头结出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不知是不是尹家的土壤好,还是说尹家有独特的栽培手法,尹家的桃树总是最先开放的。
粉嫩嫩的桃花花骨朵,分外的引人注意。
不大的凉亭,乾元帝在前,顾天泽在后,乾元帝时而回头同年轻的英挺少年说笑上几句,少年别扭的样子,又总能逗得长者开怀大笑……
伺机而动时刻准备接近乾元帝的朝臣,列侯此时轻易不敢上前,乾元帝和顾三少很像一对父子,他们中间的温情挺打动人的。
众人似有似无的目光飘向站在不远处的定国公,有怜悯,有嘲弄,亦有几分说出来的味道隐含在其中。
“定国公大人……”
王译信迈步走到定国公身边,拱手道:“下官有一事请教。”
定国公闻声看是王四爷,皱紧的剑眉拧成了疙瘩,一惯同王四爷没交情,他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定国公轻易不会卷起旁人的面子,温吞的说道:“王大人请说。”
尤其是在此时,定国公庆幸有人突然出现分薄自己对阿泽的‘关注’
王译信同定国公搭上了话,晓得定国公虽是武将功勋,却独爱行书,而且对书法亦有很深的造诣,王译信投其所好和定国公谈起书法,两人同样相谈甚欢。
有过前生几十年的淫侵书法,王译信又经历了人生的喜怒哀乐,大起大落,他对书法,对书画有许多人一辈子无法领略到的感悟。
以情如画,以情入字,使得他在书画上的造诣已经远超过当代名家,大家。
交谈中,定国公对王译信佩服得紧,心道,以前小看了谪仙王四爷。
他们两人以书画为背景引申到对儿女的教养中去。
王译信晓得定国公和顾三少的心结,每每一语中的,说得虽然是王译信对嫡女的愧疚,疼惜,定国公延展开想到自己和三儿子之间的事情,定国公摇头叹息:“父难为。”
养一个主意太正,又有皇上娇惯的儿子,更是难上加难。
王译信陪着定国公说话,本意是拉上关系,虽然顾三少的亲事捏在乾元帝的手中,可乾元帝也不能完全不考虑定国公的意见,王译信做不出说瑶儿坏话的事儿,在定国公面前表现得打算把女儿嫁给温润如玉的才子。
一旦顾三少忍不住把事情抖出来,王译信还可以同定国公商量怎么办,定国公可是个大大的好人,定然不会勉强王译信把女儿嫁给顾三少。
王家眼下还没分家,王译信不大愿意湊到乾元帝面前去,万一他得了乾元帝的宠信,官职有所提升,他这辈子别打算再摆脱王家的兄弟了。
不如沉默的,无能的混一段日子,等到父亲百年后,他提分家,王家人不会挽留没有用处的王四爷。
趁此机会结好定国公,于将来也是有好处的,王译信想得正美,听到一阵阵慌乱的脚步声,“国公爷,不好了,长信侯……侯爷被打了。”
“什么?”定国公面色凝重,“大哥被打了?被谁打了?”
对于长信侯的荒唐,定国公已经麻木了,好不容易从阎罗手中活下来的长信侯最近大有长进,把府里的那群妖娆的姨娘侍妾大多遣散了,只留下几个正派的,出身好的侍奉。
定国公也晓得经过上次的事儿,长信侯身体有些不中用,太医当着长信侯的面保证调养戒欲就能好……太医私底下却对定国公说,长信侯想要再行房是很难的。
肾水不足,金抢疲软,长信侯心上也对行房畏惧……所以这病是治不好的。
毕竟长信侯差一点死在女人肚皮上,这种窝囊至极的死法哪个男人还能心无旁念的继续宠爱侍妾?
定国公一边让人寻药材偏方,一边宽慰忘记此事的长信侯,他想着不行房对长信侯更好一点,省得侯府里弄得乌烟瘴气的,赶明儿请皇后选个端庄,贤淑,明理的大家闺秀做长信候的续弦夫人,左右长信侯原配留下了嫡子,不缺继承人。
长信候清醒后,比以前懂事,稳重许多。
定国公想着荒唐兄长把一辈子能玩的女子都提前玩了,也说不上亏……他总算不用再为荒唐纨绔兄长操心了。
没想到,今日长信侯竟然被打了?
“被……蒋夫人给打了。”
“什么?”本来云淡风轻的王译信顿时紧张了,怎么会被玉蝉给打了?
王译信对定国公说道:“咱们是不是一起去看看?”
万一长信侯欺负蒋氏,他如何都不能容忍长信侯的,哪怕他差一点做了长信侯。
定国公点头道:“前面引路。”
“喏。”
定国公和王译信匆匆向事发地赶去。
乾元帝也听见了慌乱的脚步声,侧头问:“阿泽?”
“臣去看看。”
顾天泽眼见着王译信和定国公一起离去,料想一定是牵扯到了小七,否则王译信不会一改平时慢吞吞的做派跑得那么快。
“一起去,朕好奇得紧。”
乾元帝正无聊着,突然在尹家出现意外,他也想一看究竟。
顾天泽担心出事的人是小七,一时想不到办法拦住乾元帝,点头道:“臣给陛下带路。”
这回换做一前一后,顾天泽脚下生风,乾元帝脚步也不慢,周围的朝臣见此状况,也不由得迈开脚步向出事的地方赶去。
……
王芷瑶拽着蒋氏胳膊,怜悯的看了一眼被蒋氏一脚踢飞的长信侯,“娘,算了。”
“算了?”蒋氏面上带着怒气,“怎么能算了?”
“长信侯说了什么话,让你如此动怒?”
“……左右是一些混账话。”
长信候勉强从地方爬起来,揉了揉被踢得生疼的肩头,膀子差一点被蒋夫人一脚踢碎了,对王芷瑶道:“我只是念了一首诗词罢了,不晓得令堂也在这簇灌木之后。”
他指了指有半人高的灌木丛,灌木丛后安置着一排石凳,蒋氏比寻常命妇要高一点,可坐下后,在灌木丛这边是看不到她的。
“你念得什么诗?”
“思美人,念美人。”长信候面容带了几分的惭愧。
王芷瑶能说无巧不成书,长信候活该吗?见周围人越聚越多,王芷瑶屈膝道:“家母不晓得侯爷本意,全是误会。”
“不是误会!”蒋氏强硬的说道:“根本就不是误会,他念诗词嘲笑于我……”
蒋氏眸子含着羞愤,刚才被和悦郡主嘲弄的怨气爆发了。
此时,王译信和定国公赶到了,王译信自然站到了蒋氏这边,凝目问道:“侯爷为难在下夫人所为何事?”
长信侯挺起腰杆,“你来得正好,这首诗哪一点羞辱了你夫人?”
“大哥。”定国公瞄见皇上站在小路上,低声道:“别再胡闹了。”
“惹事的不是我。”
长信侯甩开定国公的胳膊,高声道:“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断肠,归来看取明镜前。这首李白长相思,哪有调戏她的意思?“
蒋氏听到后,一把拔出王译信装风流名士挂在腰间的宝剑,挽了一个剑花向长信侯刺去,“还敢羞辱我?”
定国公晓得长信侯不懂得武艺,想要上前帮忙,长信侯一把推开了他,硬是迎上蒋氏的长剑,“好,本候来领教蒋夫人的剑法。”
王芷瑶担心的看着蒋氏,怎么办?再闹下去,明天京城的人不用说别人的是非了,长信侯也是,没事对着灌木丛念什么长相思?
蒋氏本就憋着一顿肚子的气,气王译信,也气自己放不开,长信侯这首诗词在旁人看来没什么,可对蒋氏的伤害极大。
“娘……”王芷瑶只能往好方面想,起码蒋氏恢复了一些将门虎女的风采,看把长信侯逼得多狼狈啊。
王译信傻愣愣的看着蒋氏舞剑,一直晓得蒋氏功夫不错,光看这手剑法,功夫何止不错?
剑若游龙,身姿轻盈矫健,一招一式把长信侯弄得狼狈不堪……王译信万万没想到蒋氏会有今日的风采。
若是换做夺舍之前的王译信会觉得蒋氏粗鲁,如今王译信重生后,只觉得震惊,有过前生的经历,他眼界更开阔,好像他找到了蒋氏身上的优点长处……蒋氏不再是在他身边弄不懂他的夫人。
顾天泽见王芷瑶很焦急,心知再打下去,长信侯会没准会被蒋氏打伤了,到时候可就不好处置了。
他对乾元帝说了一声,把衣襟挽起,把狼狈躲闪的长信侯一把拽到了身后,闪过蒋氏刺过来的剑招,手指轻轻的在蒋氏手腕上点了一下,本以为蒋氏手中的剑会脱手,没想蒋氏握剑很稳,顾天泽暗道,小看了西宁侯的爱女呐。
只希望蒋氏没有把剑法交给小七,他可不想天天同小七比武练剑。
顾天泽拔出腰间的宝剑,侧身挡开了蒋氏的剑招,两柄宝剑相碰,蒋氏手中的剑断成了两半,王译信用来装点门面的宝剑,自然赶不上削金断玉的好剑,顾三少什么时候用过差得东西?
蒋氏咬着嘴唇,有心从地上捡残剑扔向长信侯,顾天泽低声道:“蒋夫人,皇上到了。”
“……”
蒋氏后退几步,“顾大人好身手。”
“过奖。”顾天泽收了宝剑,“蒋夫人身手也不错。”
长信侯看了一眼蒋氏,又低头仿佛苦思良久,在乾元帝开口前,深深对蒋氏躬身道:“本候冒犯了蒋夫人。”
“好。”乾元帝抚掌大笑,“朕许久不曾见到女子使得如此好剑法,蒋氏……你不愧是大勇的爱女,好得很,将门虎女当之无愧!”
“陛下过奖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蒋氏此时冷静了许多,屈膝道:“臣妇冒犯了长信侯,还请长信侯见谅。”
话是这么说,蒋氏却一眼都没看长信侯,转头面对如同出鞘长剑般锋芒毕露的顾三少,心悦臣服的赞道:“便是宝剑不断,我在顾大人面前也走不上两个回合,顾大人的剑法才是真的好。”
“阿泽的剑法是朕寻高人教出来的,整个国朝只有那么一个剑术大师,名师出高徒,阿泽又一惯严于律己,他的剑法自是比寻常人强很多。你能在阿泽手下走两个回合,让他拔剑,已经很难得了。”
乾元帝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所有人都来称赞顾三少的剑法精妙。
顾天泽嘴角微微勾起,目光快速同王芷瑶碰到一起,小七,有我在,没事的。
因为在乾元帝面前,他不敢多看小七,转身对长信侯道:“大伯父可曾伤到?”
“……”长信侯正看着蒋氏方向愣神,自然听不到顾天泽的话。
“大伯父?”
“大哥。”
“啊。”
长信侯把双手背在身后,握紧了拳头,摇头道:“我没事。”
他的目光让王译信猛然涌起了一丝危机感,长信侯……他不对劲儿,王译信下意识的靠近蒋氏。
王芷瑶没王译信的心思细腻,她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了顾天泽身上,定国公,乾元帝,顾天泽站在了一起,王芷瑶虽然身份不够高贵,可也不愿意给顾三少的两个‘爹’留下不良的印象。
同时她有点心疼顾天泽,被性格不同的乾元帝和定国公疼爱着,他许是最‘痛苦’‘挣扎’的一个。
无论什么时候,最先帮忙她的人都是他!
王芷瑶感觉顾三少的绳子越收越紧了……
“长信侯。”
“臣在。”
长信侯毕恭毕恭敬的躬身,“恭听圣训。”
乾元帝对顾皇后的娘家人一般都很和颜悦色,“训斥谈不上,你往后多加谨慎,于朝廷命妇远着一些,也省得再闹出今日的误会。”
长信侯虽然改过了,但以往的名声实在是太荒唐,乾元帝不信长信侯能改了好色……乾元帝还不知长信侯的命根子受损的事儿。
“臣谨遵陛下旨意。”长信侯脑袋越来越低。
定国公欲言又止,示意顾天泽劝一劝乾元帝,顾天泽总不能同皇上说长信侯做不得男人的事儿,“陛下,臣想回去了。”
乾元帝从蒋氏身上收回饶有兴致的目光,笑道:“回去?好,你跟朕一起回宫。”
发生了蒋氏和长信侯的事儿,乾元帝没有白来尹家一趟,想来不会再有有趣的事情了,在尹家待下去甚是没有意思。
乾元帝领着顾天泽回宫后,尹家的宾客才安定下来,不用再想着怎么讨好乾元帝。
“不过,皇上对顾三少太溺爱了。”
这话得到在场宾客们的一致赞同,已经不是宠爱,而是溺爱。
不是因为顾三少一句话,乾元帝也不可能微服私访到尹家,顾三少对乾元帝的影响力可见一般。
……
“娘,您没事吧。”
“没事。”
蒋氏摇头道:“瑶儿不用为我担心。”
她目光瞄了一眼王译信,咬了咬嘴唇,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方才她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吓到了他?
王芷瑶想也知道蒋氏在意王译信,这让她既觉得沮丧,又觉得无奈。
换个人,起码会因为内疚厚待蒋氏,可王译信这人……脑筋死板得很,王芷瑶有时候觉得王译信的思维太过奇葩。
“娘,要不我们也先回去?”
王芷瑶不敢再在尹家待下去了,尹大人宴请宾客也不容易,先前有和悦郡主搅局,后来又有蒋氏打了长信侯,这等奇事很少会发生在勋贵重臣人家的宴会上。
谁知道一会再出现怎样的意外?
王芷瑶见长信侯和王译信的脸色都不怎么妥当。
她有个武力值超级高的娘亲就好,若是长信候和王译信打起来……王芷瑶的名声堪忧。
爹娘太过暴躁,女儿能好了?
沉稳,贤惠是勋贵重臣人家对儿媳妇的第一要求。
没见定国公面色冷峻,强压着怒火么?
王芷瑶默默的搀起蒋氏胳膊,“回去吧,再待下去,许是会连累哥哥呢。”
蒋氏一听这话,忙问道:“尹大人因此责怪你哥哥?”
“难说。”王芷瑶猜不透尹大人会怎么想。
“要不我同李夫人解释一番?”
“越解释越麻烦。”王芷瑶低声道:“还不如以身体不适告辞呢,李夫人看着有气派得很,也许能劝一劝尹大人。”
蒋氏舍下对王译信的留恋之情,随着王芷瑶向李夫人告辞。
李夫人自然再三挽留,蒋氏见王芷瑶不想再尹家再待下去,也觉得旁人看她的目光又异,坚决的告辞,“等有机会,我再来向李夫人致歉。”
让下人妥当的把蒋氏母女送走,李夫人微微的叹息一声,丈夫收下的关门弟子王端淳是个老实,刻苦的,但他的父母……李夫人不知怎么形容才好,“可惜了他们的女儿。”
明明是个懂事,聪慧,沉稳,又福相的小姐,偏偏有对脾气古怪,不停惹事的父母,将来的姻缘只怕不会顺利。
“长信侯,不知能否和在下谈谈?”
“嗯?”
长信侯望了一眼王译信,莫名的感觉熟悉,不过心中又事,又看出王译信眼里的怒意,道:“本候尚有要事,概不奉陪。”
“长信侯……”
“告辞。”
长信侯转身离去,丝毫不给王译信面子。
王译信在原地站了很久,恨不得仰天长啸两声发泄心中的郁闷,当初他入了长信侯的身体,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了?
长信侯明显关注蒋氏,王译信怎能容许瑶儿有了继父?怎能容许蒋氏再嫁旁人?
此时,王译信一阵阵的眩晕,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对了,他还得去寻瑶儿,蒋氏的事情倒是不那么紧急,毕竟蒋氏还恋着他,一时半会长信侯没有办法接近蒋氏,纵使长信侯厚着脸皮,蒋氏的武艺不凡,应该能应付长信侯。
王译信突然发觉蒋氏有功夫,有怪力不错。
他也匆匆的向尹大人告辞,拉着王端淳叮嘱了几句,尤其是最后一句:“淳哥儿,无论瀚哥儿和璇儿说什么话,你都不能信,知道吗?考场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如果有人逼你通融,你直接找主考官。”
“是,父亲。”
“还有就是……”王译信瞄了一眼一旁的尹薄意,压低声音道:“能不见王家人就不要见。”
王芷璇如果同他一样,一定会把考题的事情告诉王大爷。
而王大爷积极钻营,借着考题的事情没准会投在哪位皇子门下,王译信从旁看着,并不想理会此事,王家根子早已经腐烂了,王译信上辈子能坐视王家衰落不管,这辈子他凭什么帮王大爷善后?
“父亲……”
“听我的话,你这两个不许见王家任何人,其余的事情交给我,你安心读书罢。”
“是,父亲。”王端淳答应下来。
王译信向尹薄意拱手道别。
尹薄意寻常般问道:“你爹说了什么?”
王端淳没有隐瞒师傅,一五一十的把王译信小声交代自己的话都说了,尹薄意缕着胡须,唇边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王端淳后背发冷,尹薄意道:“慈父难为,你听你爹的,谁都不要见,只管在我府上用心读书。”
“是,师傅。”
尹薄意鼓励般拍了王端淳的肩膀,继续和同僚闲谈,他的心思转到了科举上,转到了顾三少突然把乾元帝请过来的原因上。
事后,李夫人很为王芷瑶可惜,尹薄意低声笑了许久,把李夫人恼得狠狠的掐了尹薄意两把,尹薄意哄道:“顺了嘉颖的心意罢,左右我不指望嘉颖嫁得门第太高,指望嘉颖联姻。”
“可是王家……”
“王四爷经历过生死劫难,有所顿悟,嘉颖嫁得是王四爷的嫡子,我的徒弟,可不是那群没用的王家子弟。”
李夫人不是不想成全女儿,心有余悸的说道:“蒋夫人的性情看起来不怎么好。”
“等科举之后,夫人会对王四爷有所改观。”
尹薄意老谋深算,得提醒自己准备科举的徒弟小心为上。
其实他更看重顾三少对王七小姐的在意和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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