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春眸光一闪,没有应下。
不过,就这片刻的沉默,已经让丁香看到了希望。
丁香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急急的说道:“前些日子,大小姐命杜鹃去找奴婢的娘给奴婢传口信,让奴婢去见她。奴婢不敢不去,大小姐吩咐的事,奴婢也不敢不听。其实,奴婢心里一直很后悔。只恨以前鬼迷了心窍,暗中投向了大小姐。现在不得不听令行事......”
边说边悔恨不已的哭泣着,既狼狈又可怜。
慕念春淡淡的打断了丁香的哭诉:“好了,你也别再哭哭啼啼装可怜了。出了这样的事,我绝不可能再留你在身边伺候。到底怎么发落,就得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丁香忙擦了眼泪,信誓旦旦的说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把此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绝不会隐瞒半个字。”
慕念春扯了扯唇角,忽的扬声喊道:“石竹,你进来。”
石竹应声推门而入。对跪在地上满脸泪痕无比狼狈的丁香视如无睹,很快走到了慕念春的身边:“小姐,有什么事吩咐奴婢?”
慕念春迅速的交代:“立刻去兰香院,请爹娘过来。就说我有急事相商。”
石竹领命,一路匆匆的跑去了兰香院。
......
“念春有什么事这么着急?”张氏有些愕然的问道。慕正善也是一脸疑惑。
石竹却不多解释,只急促的说道:“奴婢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小姐催的很急,请老爷太太快些移步过去。”
张氏听石竹这么一说,霍然动容,想也不想的站起身来:“老爷,念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我们快些过去看看。”
慕正善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夫妻两个一路形色匆匆,很快便赶到了漪澜院。门一开,就见丁香颓然的跪在地上,慕念春双手捂着脸低声哭泣。
“念春,出什么事了?”张氏面色一变,快步走过去。
“娘......”慕念春听到张氏的声音,愈发委屈,红着眼眶扑进张氏的怀里,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张氏被慕念春哭的几乎懵住了,下意识的搂紧了她,焦急的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总是哭,快说给娘听听。”
慕正善也皱起了眉头。慕念春平日俏皮伶俐慧黠可人,像此刻这般委屈的嚎啕大哭的几乎从未有过,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念春,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慕正善沉声问道:“有什么事只管告诉爹,爹自会为你撑腰做主。”
等的就是这一句!
慕念春擦了眼泪,也不说话,从桌子上拿起信给了慕正善。
慕正善一头雾水的接过信,这封信尚未拆封,信封上既无落款也无姓名,根本看不出什么:“这是哪里来的信?”
慕念春哽咽着说道:“爹仔细问问丁香就知道了。”
慕正善疑心大起,冷冷的看向丁香。
丁香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却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将事情的原委道来:“启禀老爷,这封信是大小姐给奴婢的,大小姐吩咐奴婢将这封信交到小姐手里。还叮嘱奴婢,一定要说这封信是罗家的七少爷给四小姐的.....”
话还没说完,慕正善和张氏的脸色就变了。
张氏气的全身发抖:“老爷,你听到没有?慕元春的心思实在是太歹毒了!竟想设计陷害念春。她明明知道今天齐王殿下会到慕家来......”
慕正善也是怒火中烧,音量陡然抬高:“丁香,你说的话可有虚假?”
丁香想也不想的发誓:“奴婢此时说的话句句是真,绝无半个字虚假。如果奴婢胆敢说谎,就让老天爷罚奴婢下辈子做猪做狗,用不得超生。”
她确实说的都是真话,发的誓言也格外的认真,令人不得不信服。
慕念春抽抽搭搭的说道:“丁香把信给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反复的追问,才问出了真相。爹,我心里真的好难受。我处处尊敬友爱大姐,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张氏咬牙切齿的接道:“她心胸狭窄,根本见不得你好。故意设下这样的毒计,分明是想坏了你的姻缘。”说着,转向慕正善,红着眼眶说道:“老爷,你可要为念春做主。”
慕正善深呼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冷静:“丁香,你口说无凭,可有证据?”
“这封信就是证据!奴婢没有看过这封信,不过,也能猜出几分。大小姐想设计陷害四小姐,假借罗七少爷的名义写了这封信来。老爷若是实在不信,拆开信一看便知。”
丁香也豁出去了,此时只有狠狠反咬慕元春一口,她才有留在府里的机会。不然,可就真的沦落到被牙婆子领出去的下场了!
慕正善没有犹豫,迅速的拆开信。
淡蓝的信笺上只有寥寥几行字,一眼扫过去,便能看清内容。
慕正善目光一扫,面色铁青,心里燃起愤怒的火焰。甚至比当日知道慕元春和太孙私相授受时更愤怒!
他慕正善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为什么会有这般心思歹毒的女儿?
念春可是她的亲妹妹,她怎么能因为一时嫉恨,就想出这样的毒计来!
张氏擦了眼泪,从慕正善的手中取过信,看了一眼,脸孔也是一阵扭曲。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上元佳节,期盼一见,一诉情衷。申时一刻,望月亭畔,不见不散。”
落款是罗钰。
哪怕慕念春没去赴约,这样的一封信若是被人发现了,也会成为慕念春和罗钰私相授受的铁证。
张氏眼里闪出怒焰,怒气冲冲的攥着信转身:“我这就拿这封信去找慕元春算账!”
一只手即使的拉住了张氏:“娘,你就这么去,大姐怎么可能承认。”
张氏忿忿不已的说道:“总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慕念春用袖子擦了眼泪,神情已经平静了不少:“爹,娘,你们若是相信我,就陪我演一回戏,等她主动露出马脚。”
慕正善和张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
赏梅苑里。
慕元春待在屋子里,神色平静。
杜鹃却远远没有这份镇定,心里藏着事,整个人都心神不宁的。
慕元春瞄了杜鹃一眼,略略蹙眉,语气里有些不悦:“你这副样子,任谁见了也知道你心里有鬼。待会儿怎么骗过表哥还有父亲他们?”
杜鹃被训的一脸羞愧,几乎抬不起头来:“小姐说的是。”
慕元春心里嫌弃的不行,脸上的神色却缓和了不少:“不用怕。要做的事,我已经都交待过你了。记得一定要算准了时间,早了迟了都不合适。等表哥来了,你就领着他到望月亭那边。然后找个借口先离开,再去兰香院报信。”
杜鹃定定神,用力的点了点头。
至于慕元春自己,要做的事就是早些到兰香院。装着若无其事的和慕正善张氏待在一起。等杜鹃来报信的时候,她就可以和慕正善夫妇一起去望月亭了。
如果齐王殿下也碰巧这个时候到了慕家,那就更好了!
这个计划其实不算完美,细细计较,中间还是有些漏洞的。不过,她身边实在没有太多可用的人手,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致了。重点是要让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流言蜚语不需要太多的真实,只要传到齐王的耳中,她的计划就成功了。
如果慕念春不肯去望月亭,那也没关系。只要丁香“不小心”将这封信的事抖露出来,肯定会惹来慕正善等人的疑心。信里的内容,就是铁证。到时候,慕念春就算舌灿莲花,又有谁会相信?
想及此,慕元春面上闪过快意的微笑。
她费尽心思,却只有太孙侧妃的名分。慕念春凭什么一帆风顺的做上齐王妃......
门被敲响了。小丫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启禀小姐,门房小厮来通传,罗家的七少爷来了。”
慕元春深呼吸一口气,淡淡的应道:“行了,我知道了。”然后,冲杜鹃使了个眼色。
杜鹃心领神会,定定心神,推门走了出去。
......
罗钰今日穿着宝蓝色的锦袍,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犹豫挣扎了几天,他终于还是来了。
这是最后一次。罗钰默默的对自己说。就算是为了多年的表兄妹情意,也该来见一见她。以后,就该和她保持距离。免得惹来太孙殿下的猜忌和不快......
“奴婢见过表少爷。”一个容貌清秀的大丫鬟笑着行礼。
罗钰回过神来,认出对方就是杜鹃,随意的嗯了一声。便随着杜鹃往府中走。
杜鹃却没将他领到赏梅苑,反而向园子里走去。罗钰有些疑惑的问道:“这是去哪儿?”
杜鹃笑着应道:“大小姐请表少爷先到望月亭稍候片刻,她此时正在兰香院里和老爷太太说话呢!待会儿就会过来。”
罗钰满腹心事,并未留意到杜鹃眼神的闪躲。默默的随着杜鹃到了望月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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