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的景和宫,是历代皇后才能住的地方,是她母仪天下的凭证!裴氏凭什么在她的地盘上来这般大喇喇地堵她?皇后这般想着,怒极,当下便要人将裴贵妃拉下去。
她才是皇后,难道连个后宫的妃子也发落不得了?
可谁知,裴贵妃却只是笑着同她道:“皇后娘娘,妹妹此刻来并没有旁的意思,您大可放心。不过是今日同娘娘一道赏雪,还没有尽兴,所以特地来看看您罢了。”
皇后闻言自是不信,抬手便要让人快些将裴贵妃送回去。可是这一日裴贵妃已经等了这么久,又岂会连一点准备也没有。今日本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才敢过来的,所以哪怕皇后再如何表现出震怒的样子,对裴贵妃一行人来说,亦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事而已。
宫里的女人,敢嚣张敢放肆敢得意,全都只是因为她们身后的那个男人罢了。
而今那个被这群藤蔓般的女人当做大树的皇帝,已经躺在了病榻上,谁又还能得意得起来?承祯帝这一倒下,皇后的脸面、地位、身份自然就没法继续同先前的她相较。
“裴氏,你怎敢在本宫面前如此张狂?”皇后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裴贵妃轻轻一笑,手指上戴着的孔雀蓝珐琅甲套不动声色地划过自己的掌心,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她看着,蓦地将掌心摊开在了皇后面前,道:“娘娘您看,这上头有什么?”
“你装什么神弄什么鬼?”皇后紧皱着眉头,厉声质问。
“要变天了,我的皇后娘娘。”裴贵妃笑颜如春花绽放,明艳得皇后脸色煞白,“您若是好好地待着也就罢了,若是不然,臣妾掌心的这道红痕下一刻怕就要出现在娘娘您的脸上了。”
她浸淫宫中多年,自是知道这些女人对容貌的看中。用这种话来吓唬人,最是好用不过。
可皇后到底是皇后,又岂会只因为这么一句话便立刻退缩。
她虽骇然,却仍旧强自撑着,昂首挑眉,玉指纤纤依次点过众人,扬声道:“贵妃娘娘得了失心疯了,你们还不快些将人送回宫去,再去太医院传太医来!”
可是话音落,去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站得满满的人,却都只低着头出盯着脚面看,竟是没有一个人理睬她的话!
皇后心慌起来,终究失了仪态,瞪着眼厉声呵斥起来。可是不管她如何喊叫,如何恼怒,就好像在场的人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般,说来说去忙乱了半响,却只像是她一个人在戏台子上唱独角戏一般。
“你们也都疯了不成?”她颤抖着手,高高抬着不知点到了谁的身上,喃喃道。
一个个都像是木头人似的立在那,静悄悄的,一声也不吭,也不抬头。久而久之,便有些瘆人起来。皇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她退,裴贵妃便进。
不等她反应过来为何自己身边的人也都不听自己使唤了,裴贵妃便已经让人拖着个血淋淋的人上来一把丢到了皇后身旁,而后笑道:“娘娘莫怕,到底也还是有个人死心塌地地跟着您。”
皇后骇了一跳,有些呆滞地低头去看。
只见她的心腹嬷嬷气息奄奄地躺在她脚下,眼瞧着便似乎要没命了。
——大势已去!
看着那张糊满了血汗的脸,皇后脑子里倏地冒出来这么几个字,当下发起狂来,大喊道:“本宫要见皇上!要见皇上!”
一室寂静无声。
忽而,裴贵妃冷笑着说道:“扶皇后娘娘进去歇着。”
一直静静立着的人终于动了,皇后被人一左一右搀扶住,先是愣住,旋即便拼命挣扎起来,目似淬毒般地盯着裴贵妃道:“本宫明白了!本宫终于明白了!本宫早知你觊觎后位多时,却不曾想你原是如此狼子野心的人,竟敢当着皇上的面便对本宫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似乎恨不得用这些话将裴贵妃砸死在当场一般。
裴贵妃却只是回视着她,面无表情地摆摆手,道:“送下去吧。”
说完,立即便有人识趣地捂住了皇后的嘴,动作迅速地将人拖到了里头去。
“可算是安静些了。”等到不见人影,裴贵妃眉宇间才隐隐露出抹疲惫来,将剩下的事情快速安置妥当,这才带着人离开了景和宫,赶往承祯帝那。
承祯帝喝了药,睡得昏昏沉沉,全然不知外头发生了多少变动。
曹内侍一直守在他身边,中途见了裴贵妃一面。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皇后被软禁的事瞒得滴水不漏,皇上重病的事却是一点也不落地将消息散播了出去。没过多久,五皇子便要来求见承祯帝,要亲自为父亲侍疾。
他本以为事情会不容易达成,因而还特地去寻了已经将世子兄长拿下的容梵商讨这件事。可这件事,十分出乎容梵的意料。在某些原定的事件中,根本就没有这一出。
承祯帝大病一场的把戏早在要废除太子的时候便已经用过一次了,所以绝不可能再同一次。而且如今又是这般关键的时候,承祯帝怎么会突然重病到连折子都看不了?
容梵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便觉得心中不安。
然而因为并不曾接到过承祯帝的任何示意,他亦不敢轻举妄动。思来想去不管如何,先将五皇子送到承祯帝身边去总是没错的。所以他们很快就部署了一番,力求让五皇子成功借着侍疾的理由去见承祯帝。
可谁知,这一番部署到最后都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五皇子只是这么一提,便轻轻松松地入了宫,能日夜陪侍在承祯帝病榻前,喂药守夜。
这简直容易得有些叫人想不明白了!
容梵接到消息后很是愣了一会,而后便将自己在书房里关了半日,细细想了许多种可能。甚至于还想到了承祯帝会不会在突然之间改变了心意,要换一个人选,弃十皇子而择五皇子?
可是只是这般闭门瞎想,是断然没有法子想出什么东西来的。他有心直接去联系承祯帝,便也就没有继续想下去,转而按照过去用过的法子将消息递送了出去。
很快,消息回了过来。
消息称,承祯帝只是微恙,并无大碍。此番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让他静观其变便是。
容梵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早在他想法子将疑问送出去的那一刻,便已经入了裴长歌跟叶葵特地为他布置下的深坑。如今消息送到容梵手中,他的半个身子也就被埋在了坑里,怕是难以全身而退了。
叶葵做完这件事后,便真的什么也不理会,日日除了吃睡之外,便让燕草扶着她在园子里来回走动。
池婆特地叮嘱了她许多次,适当地多走动下,对她的生产有大益处。
她虽然身怀六甲,用不了多久便要瓜熟蒂落,可是真算起来年纪并不大。而且头胎难生,等到她生产的时候,势必是要吃一顿苦头的。若能提前做好准备,自然是再好不过。
眼见着她的肚子同吹了气似的,一日比一日大。裴长歌每每看着都又喜又忧。女子生产便是在鬼门关兜一圈,一个不慎便可能一尸两命。若是运气好将孩子平安生下来了,做母亲的也极容易留下病根。
叶葵原本并没有这般担心生产的事。
可是被身边的人一个两个的感染着,时日越近,她便越是担心。逐渐的,这股子担心都直接变作了惶恐。结果便是这么一来,她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想旁的事了。
夜里睡着的时候,她便又总是想起当初裴长歌在苍城出事时,她做过的那个梦来。
梦醒来,她差点失去了这个孩子。
她总是不停地觉得害怕,害怕当初的那个梦是不是还昭示着别的事?毕竟这孩子一开始来得便不稳妥,生下来会不会又有些问题?没有B超,没有妇产科,没有各种检查……她放心不下来,一点也放心不下来!
可是在这当口,她却又不敢将自己内心的恐惧表露出来。她不能自私地在这时候让自己的情绪再影响到,本就在为她担忧的裴长歌。眼下,他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过好在府里还有个三夫人。
三夫人渐渐习惯了管家的生活,便又觉得乏味无趣起来,动不动便要到叶葵眼前来转一圈。
叶葵懒得搭理她,她却也浑不在意,只絮絮叨叨说着她自己的话。不过如此一来,叶葵倒是真的将担忧惶恐的心思给分散了些,觉得好受了许多。
这般算起来,倒还真是得感谢三夫人一番了。
想到这,叶葵不由嗤笑了下,转而便吩咐燕草道:“下回便不必让三夫人进门了。”
燕草应了,此后三夫人便真的来一回便被阻一回。三夫人心底不悦,回去后便四处宣扬叶葵没了男人又临近生产,性情大变,是个不好相与的人。
可这样的话没说几次,凤城上空的乌云便重重降下,街头巷尾的各色流言蜚语都在顷刻间变成了同一件事,哪里还有人顾得上去说个孀妇的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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