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惜芙听完，脸上露出淡笑，问道：“你既然亲眼看见刘太妃杀害了郭太妃，你上午为何不说，非要把你绑起来才说。”

　　冯子安以为谢惜芙相信了他的话，连忙跪下道：“求娘娘恕罪，下官一介微职，不敢得罪太妃，因此早上犹豫了没说出口。”

　　谢惜芙冷笑一下，从云儿端着的托盘上拿起那把钥匙举在手上对冯子安道：“冯太医，你看看这是什么？”

　　冯子安一看见那钥匙，脸上的神情变了变，但立马又镇定下来，“这钥匙正是下官给郭太妃诊病时丢失在太妃房里的。”

　　谢惜芙一拍桌子，厉声道：“冯子安，你还敢狡辩！来人！”

　　她话音落江福海便带上来两个人，一个是一脸横肉的大胖子，另一个是郭太妃身边的宫女小莲。

　　谢惜芙指着小莲沉声道：“你先说，郭太妃那晚的膳食是你伺候的吗？”

　　小莲跪在地上，此时吓得筛糠一般，颤着声音道：“是的。”

　　“你知不知道那盘炒蘑菇有毒？”

　　小莲颤悠悠地答道：“奴婢不知。”

　　谢惜芙明显动怒了，厉声呵斥道：“你老实回话，到底知不知道蘑菇有毒？你以为本宫不查清楚会贸然带你过来问话？若再不说实话，杜嬷嬷预备着掌嘴。”

　　杜姑姑是谢惜芙特意从内务府召来的专门司刑的姑姑，从前朝开始她的名声就可以说在整个后宫都已经非常响亮，只要经她的手，没有哪个宫女会不吐实话。

　　小莲连忙磕头：“知道知道，奴婢知道，娘娘饶命啊。”

　　“好，那你说说你跟冯太医勾结在一起多久了？当天事情的经过又是如何？”

　　小莲抽抽噎噎地开始说话：“已经……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奴婢那时候身子不大爽利，可没钱看病，又害怕太妃知道将我赶出秋容院，正不知如何是好，冯太医一眼便瞧出来了，他跟奴婢说奴婢若是帮他做事，他就给奴婢治病。

　　奴婢一开始很害怕，不知道冯太医要让奴婢替他做什么，可冯太医说只需要对太妃尽心尽力伺候，把太妃的事告诉给他知道就可以了，这样有利于他帮助太妃调理身子。奴婢一听觉得对太妃尽心是奴婢本来就该做的，便答应了冯太医。

　　后来奴婢知道冯太医是想害太妃，奴婢便不敢再听冯太医的，可冯太医威胁奴婢，说奴婢若不帮他，他就马上将奴婢置于死地。奴婢很害怕，只好继续帮助冯太医。此外，奴婢知道罔川巷的厨师……”

　　小莲指了一下跪在她身旁的大胖子，“就是他，也是冯太医的人，那天晚膳是奴婢去取的膳食，胖子厨师就跟我偷偷说让我一个人伺候太妃用膳，而且不论出什么事都不要声张。

　　奴婢心知情况不妙，但奴婢不敢违抗，便眼看着太妃吃下那盘蘑菇，她还说这蘑菇十分美味，吃了多半盘。可吃完之后她就觉得不舒服，让奴婢扶她上床躺着歇息。

　　奴婢心里害怕，连桌子上的饭菜都没敢收拾就离开了，第二天一早，奴婢知道……知道太妃已经死了，害怕被人查出那盘蘑菇有毒，奴婢才偷偷将桌上的饭菜收拾掉了。”

　　说完小莲抽噎了一声，接着道：“事情……事情就是这样的，请娘娘恕罪。”

　　谢惜芙大致也能猜到小莲会做这些事，不是被逼就是被某种东西诱惑，听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再次确认到：“你确定你说的话属实？”

　　小莲连忙道：“属实属实，奴婢不敢说半句虚言。”

　　“好。”谢惜芙又朝那胖子厨师问道：“小莲说的是不是事实？”

　　胖子厨师看起来十分凶蛮，但实际上早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练练磕头道：“是事实，奴才早就跟冯太医认识，他给了奴才一笔钱，让奴才做了那盘炒蘑菇。”

　　谢惜芙又看向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冯子安，问他道：“他们交代的这些你可承认？”

　　冯子安感觉喉咙干涩，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刚想要说话，谢惜芙又开口道：“小莲倒饭菜的地方本宫的人已经找到，里面还有没腐烂的毒蘑菇，胖厨师没挥霍完的银子也已经被收缴。你还有何话说？”

　　冯子安垂下头去，小声道：“小的无话可说。”

　　谢惜芙故意大声问道：“你说什么？大声点。”

　　冯子安把头抬了一下，大声道：“小的无话可说。”

　　谢惜芙指着他冷声问：“那你说说看，你为何要杀害郭太妃，杀死郭太妃之前你又对她做了些什么？还有把郭太妃之死一事传出去的是不是你？”

　　没想到冯子安却昂着头说：“是，是本太医把郭太妃之死一事传出去的，娘娘想必证据确凿，小的无可辩驳，一切罪责小的也都愿意承担，但别的我不愿意多说，娘娘就不要费心再多问了。”

　　谢惜芙愣了一下，她在心里猜测冯子安这样做的原因，但她也没再多问，直接让人将冯子安、小莲和胖厨师带走，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她再出手，有的是人可以让冯子安吐露实情。

　　凤栖宫里重新归于平静的之后，谢惜芙才有空坐下来喝一杯热茶，用些滋补的宵夜。

　　云儿却还在操心着这事，她忍不住问谢惜芙：“娘娘，依据窦太妃所说，刘太妃进入郭太妃房间的时候冯子安并未离开，也就是说冯子安是眼看着刘太妃将郭太妃掐死的。而郭太妃那时候因为中毒没了反抗能力，刘太妃才能拖着病躯将郭太妃掐死。

　　这里面的罪责应该要如何论处啊？你说是冯子安杀的吧，可最终又是刘太妃将郭太妃掐死的，你说是刘太妃杀的吧，可冯子安下毒在先，即便刘太妃不下手郭太妃同样会死。这实在有些不好下定论啊。”

　　谢惜芙被她愁眉苦脸的样子逗乐了，对她道：“这些事就不需要你我操心了，不过我告诉你，冯子安死罪肯定难免，刘太妃是情有可原，她是被郭太妃逼急了才下的手，何况她还有九皇子需要照料，皇上绝不会把她置于死地的。律法归律法，可你不要忘了一切还要皇上说了算。”

　　云儿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的话，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娘娘说的有理，皇上金口玉言，生杀予夺全靠他的想法。”

　　谢惜芙朝她笑笑没说什么。云儿却小声嘟囔了一句，“难怪那么多人想当皇上。”

　　谢惜芙听见了，怪她道：“你有话就大声说，嘟囔什么呢？小心皇上治你背后妄议之罪。”

　　云儿举起手在自己嘴巴上轻轻拍了两下，陪笑道：“奴婢这张嘴真欠抽，奴婢再也不敢乱说了。”

　　这时殿门口却传来李凤凛的声音：“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莫非是在编排朕的不是？”

　　云儿吓得连忙跪下，谢惜芙也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蹲身行礼迎接李凤凛。

　　李凤凛将她扶起来，笑着对云儿道：“起来吧，朕有些饿了，去拿点宵夜来。”

　　云儿领命去了。

　　谢惜芙怕李凤凛听见了什么，会生云儿的气，便对他说：“那丫头跟我亲近，有时候说话比较随意，今天这一吓估计以后都不会了。”

　　李凤凛拉着她的手在桌旁坐下，“朕是那样的人吗？容不得别人一点点议论，那更没人敢在朕跟前说实话了。”

　　谢惜芙嘴甜地逗他道：“是的，你是最宽容大度的皇上。”

　　李凤凛朝她满意地笑了笑，“这几日辛苦你了，朕都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抓住凶手。”

　　谢惜芙回道：“说起来还要感谢窦太妃，若不是她，事情不可能进展得这么快。还有刘太妃，她是被郭太妃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下了狠手，她自己也不逃避，主动跟我交代了事情的经过，不然可能需要更长时间去查。”

　　李凤凛点头，“刘太妃确实情有可原。这件事希望到这里就结束了，原本郭太妃早就该被赐死的，先帝对她充满恩义，留了她一条命，却没想到又造了这些孽债，真是死不足惜啊。”

　　谢惜芙一想到郭太妃做的那些事，她就觉得恶心，联想到棠梨院那四位，问李凤凛道：“棠梨院那几位还要不要插手管一管？”

　　李凤凛琢磨了一下，说道：“她们既然不得安宁，把她们送到骊山去替先皇守陵吧。”

　　谢惜芙心里有些不忍，她想着她们几个都还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关在罔川巷已经很可怜了，如今要把她们再送去骊山，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怎么？你觉得不忍心？”李凤凛打量她脸上的表情问道。

　　谢惜芙直率地承认道：“是有一点，她们主要是太年轻了，跟郭太妃交往也有她们的无奈，只是余更衣和徐选侍有些做得过分了。”

　　李凤凛想了想道：“那就余更衣和徐选侍先送去骊山，另两位再看看，她们如果还不能收心再送出宫也不迟。”

　　谢惜芙点头：“这样也好，皇上英明。”

　　云儿这时跟别的宫女一起送来了宵夜，李凤凛便停下说话专心用起来，吃完宵夜他就歇在了凤栖宫中。

　　隔天，李凤凛就下旨公开了对刘太妃的处置结果，她被降为太嫔，以后永不许踏出罔川巷一步，九皇子等到过了十六岁生辰便要搬离罔川巷，自行出宫建府，同时还颁布了将余更衣和徐选侍送往骊山守陵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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