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如意要不是十分伶俐会看脸色,蒋存孝也不能把人给了尤氏使,好防备他不在时尤氏吃亏。也就是这点会奉承人要命,小如意即深知蒋存孝同赵氏两个连维持面子情也勉强,他自己又是打了标签的尤氏的人,注定不能在赵氏跟前讨好,倒不如站定了尤氏,也能在蒋存孝面前讨好。
所以蒋存孝一问,他虽不敢无中生有的编排赵氏,却不妨碍他添油加醋地把尤氏的病情夸大了几分,又将赵氏房前的内侍丫鬟说得恶形恶状些。
要晓得尤氏小产那次,不管赵氏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蒋存孝这里就是赵氏故意为难所致,所以在他看来,赵氏是仗着她有王妃身份庇佑,轻易动不得她,所以故技重施,可以说冲冲大怒,恨不得立时去找赵氏算账,才将将抬起叫,就叫小如意抱着腿拦住了。
小如意心中颇觉得泰王有些拎不清,便是王妃故意为难夫人,可不是应该先将御医召来吗?去寻王妃计较,尤夫人的病就能好了?只这样的话,他再不敢说出口,还得佯装个忠心可怜样将尤氏是怎么不忍打扰蒋存孝,又怎么害怕的话又说了一遍,这才打动了蒋存孝,先拿自家名帖去召御医。
御医署见是泰王名帖,听说是泰王身边要紧的夫人病了,不敢拖延,将专精妇科的图御医使了过来,这位图御医年可四十余,还不上五十。从来郎中大夫要做到名医一半是凭天赋,一半就是经验累积了,年轻些的大夫因为见的病人少,经验不够,便就是背了一肚子的药方秘方在内也做不到随机应变。而年纪老迈之后,经验倒是足够了,可望闻问切,眼不明耳不灵也有妨碍,是以教授学生最好,而图御医这岁数,经验已足,人精神还在,也依旧耳聪目明,正是好年纪。
图御医倒是一些脾气没有,点他去便去,拎着药箱到了泰王府,先见泰王问安,再进内室,还没抬头就觉满室光辉灿烂,知道这位虽然是侍妾,可看布置是极得看重的,不由心下警惕,将头低得更深下,还请了个安。
亲王侍妾并没有品级,可图御医好歹也是从六品下的官身,他行礼尤氏哪里敢受,正要闪避,就听蒋存孝说:“你好好呆着,叫图御医诊脉要紧。”便不敢动,将一只玉腕伸出帐子,就有丫鬟上前,将一方素帕盖在尤氏腕上。图御医诊了,又请另一只手,一样号了脉,便起身退出。
到了外间,蒋存孝便问如何,图御医先吊了一串书袋,到蒋存孝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方才说了句人话,说是尤夫人脉如数珠,似是滑脉,只是日子极浅,不能定准,得过些日子再看。又说里头那位夫人从前小产后没有调理好,所以损耗极大,底子虚,今日不过虚惊,要再受些磨折惊吓,轻则小产,重则母子皆亡一尸两命,所以到她生产顶好一句闲话不听,才能保得母子太平。
图御医说完,留了张温补的药方,转身告退。蒋存孝也不出声,仿佛没听见一般,只盯着药方看,过得一会放起身,先来见尤氏,自是好好安慰一番,又夸小如意会得当差,还与尤氏许诺,只消她这一胎平安生下,便替她讨个侧妃的封号。
尤氏哪里看得上个侧妃,可在蒋存孝面前还得做出一副欢欢喜喜的样子来谢过蒋存孝,又当着蒋存孝的面夸了小如意会当差。蒋存孝正是欢喜的时候,就要赏小如意。
不想小如意谢了赏,又小心请蒋存孝留个话下来,以预备日后万一要请御医而蒋存孝不在,方便些。这句话虽然没点赵氏的名,可里头的意思再清楚没有,蒋存孝的脸色变了两变,转头温声与尤氏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说了抬脚就走。
要说赵氏这一回也实在是冤枉了,她虽然不喜尤氏,可也不会故意留这样的把柄给尤氏,实在是蒋存孝前头才和赵氏有了争执,尤氏后脚就说要请御医,分明是在示威,所以才不肯替她传话。
蒋存孝来寻赵氏理论,赵氏自然要为自家辩解,可蒋存孝哪里耐烦听这些,一心认定是赵氏有意刁难尤氏,不是她有意思,她的丫鬟们哪个敢这样自作主张,夫妇两个又是一场吵,夫妻两个不好动手,房里的东西却是砸了不少,几乎是彻底反目,蒋存孝负气离开,赵氏无处可去,只得坐在房内垂泪,到了这时才晓得后悔,后悔当年没趁着尤氏小产,彻底要了她的命。
泰王府里的这一场妻妾官司,因蒋存孝自己都没有隐瞒的意思,是以即便是在蒋璋登基大典前也皇亲勋贵之间传扬开,连着蒋璋都知道了。
到这时,蒋璋又怀念起岑氏来,当年岑氏在时,他何曾为家里的事烦心过,样样件件都妥妥帖帖,几个子女,没有一个受过委屈,而无论赵氏还是郑氏也都相处和睦。赵氏也是名门贵女出身,从前看着也是端庄稳重的,竟是这样嫉妒刻薄,不免太叫人失望,而尤氏,也是不知道体统规矩,
蒋璋从前顶心爱蒋存孝这儿子,一面是看在蒋存孝之母赵氏份上,一面也是觉得蒋存孝像他,到他自立为王之后立蒋存智为世子,心下还觉得有些亏欠他,可现在听说蒋存孝连赵氏尤氏两个都压不服,不由失望,因向小岑氏道:“内宅尚且不平,何以治天下!”倒是庆幸起没动念立他做太子,不然叫他怎么放心。
奇怪的是,蒋璋这话竟是私下流传了出去,又因他是在小岑氏宫里说的话,在有心人心中,未免就有是小岑氏进了谗言的猜测,毕竟小岑氏是元后的族妹,蒋存智等人还得唤她一声姨母,要以日后计,必是蒋存智做太子与她最有利。
这有心人不独蒋存孝蒋存礼,就连蒋苓也一样听说了。
与他人不同,蒋苓倒是不以为小岑氏在里头说了什么话,蒋璋立蒋存智为太子是早有的打算,哪里用小岑氏置喙的余地。且说话的地方是小岑氏宫中,话传出来,对小岑氏有甚好处?叫蒋存智感激她,还是叫蒋存孝他们恼她?分明是有人在里头捣鬼。可这捣鬼的又是谁,想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亦或是,便是没有好处也不要紧,只要搅浑了水就好。
难道是前头梁朝的余孽?蒋苓不由扼腕,惋惜自己身在宫外,对宫中情形了解得不甚清楚。
石秀晓得蒋苓心思,开解她,说是梁朝后期更迭频繁,先是废帝弑父之后唯恐有内侍宫人为天兴帝报仇,先将宫禁清理了一遍,而后废帝被夺位,宫中又是一番清洗,及至高畅登基,他秉性多疑,哪里能容身边有梁朝的人,更是清理得干净,几乎彻底换了一回,所以甚个心怀梁朝的旧人,不存在的。
蒋苓却是不能同意,只说了“初一如何?”
石秀一愣,在他看来,初一不过是特例,虽然人人都赞美忠臣死士,可轮到自家头上,几乎可以说万里无一,哪里来第二个初一!可看蒋苓神色,不赞同的话便不好说,便转了口风,因问蒋苓参加大典的礼服可送来没。试了之后怎么样,穿给他看看。这也是蒋璋虽然立朝,连着国号年号都定了,登基大典却在立朝半年之后,实在是里头事务繁多,譬如大典的流程,譬如皇帝的衮衣冠冕,譬如主亲王的礼服,诸亲王诸王妃诸公主的礼服,样样都要准备,尤其蒋璋的龙袍,制造局日夜开工一日也织不了几寸。是以,蒋苓的礼服也是前日来由礼部送来,这已是蒋苓自家得蒋璋青眼,石秀也功劳卓著的缘故,蒋茉的礼服,还在机子上没下来呢。
蒋苓听了就笑:“不过是照着前朝公主的礼服,略做更改,哪有什么稀奇可瞧。”话虽如此讲,到底还是命人将礼服送上来,正要进去更换,就听门外盛氏惊惶的声音在外响起,道是:“公主!侯爷!世子他晕过去了。”
蒋苓正抬脚,听见这生,脚下就失了分寸,一脚踩在裙边上,整个人向下跌,要不是两边丫鬟扶得快,已跌实在地上。石秀也顾不得搀扶蒋苓抢到门前,双手一分把门拉开,就看盛氏发蓬钗乱地站在门前,整个人似水里捞起来一般,湿得透了。
“拿公主帖子去请御医”石秀一把拨开盛氏往院走,一面走一面问,“怎么晕的?吃了甚?!”
盛氏急忙忙赶上,一边抖抖筛筛地答:“早起还是好好的,只早膳用得少,可看着精神还好,可不到辰时就有些发热。”
“即是发热,如何不来回我!要你有甚用!”蒋苓也赶了上来,脸色竟已有些狰狞,盛氏张了张口,眼泪扑簌簌的落下,竟是辩解不得,只得咬牙跟在蒋苓与石秀夫妇身后。
松院早在福郎昏倒后乱做了一团,个个魂不守舍,里头可是公主与益阳候的嫡子,若是他有甚事,跟前服侍的人一个都别想活,围着福郎转的围着福郎转,进不了内室门的就在园子里转,全没个方寸,还是看到石秀与蒋苓两个到了,才安静下来。
蒋苓和石秀两个进了卧房,看着福郎小小的身子躺在床上,小脸红彤彤的,嘴角微微翘着,倒像是在梦里笑一样,蒋苓只看得一眼,整个人便软了下去,石秀扶之不及。
因是平阳公主召,御医署的御医来得极快,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御医还没来得及过来见公主,先被石秀拎到了福郎床前,按着他的头给福郎诊脉。
御医心上怕得厉害,平阳公主何等骄横一个人,驸马明明有前妻,她硬生生把人抢来不说,还将前头的原配与嫡子压得气也透不出。如今世人只知益阳候嫡子福郎,谁还晓得前头的嫡子是谁?福郎是她独子,便是她命根子,若是世子出了甚事,必是要他陪葬的。再说驸马,驸马还能违背公主不成!
可等他在脉上一搭,心上一块大石倒是落了地,且是益阳候世子看着病得险,却是个强不得的病,世子是出痘了。
听说出痘,蒋苓强挣起身,哑着声向御医道:“有劳了,救得我儿,必有重谢。”
御医才放下的心因着这句又提了上来,救得了世子有重谢,要救不了呢?可事到如今,也没旁的法子,只能答应。
原本出痘须得挪出去,可福郎是蒋苓亲子,自然不用,便只将他现在住的院子封了。因痘症是要过人的,是以原先服侍他的人倒是真挪出了府,另安排了人照料服侍。才要封院子,蒋苓却是不应了,一意要进去陪伴。
石秀哪里肯答应,用蒋苓没出过痘来劝,道是,一个没好又躺倒一个可怎么好,可这样的话哪里劝得动蒋苓,石秀正急,不想刘丽华倒是帮着蒋苓说话,道是:“侯爷,母子连心,哪有做娘的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受苦呢?公主也是一片慈母之心啊。”
一言未落,脸上已着了一掌,用力之大竟是将她抽倒在地,还没等她抬头,身上又着了一脚,却是石秀飞起脚来踢她,刘丽华倒在地上,躲避不及,一脚正中腹部,疼得她将身子都曲了起来。
刘丽华心中即恨又怕,眼泪汪汪地辩解道:“妾哪里做错了,请侯爷教训。”
石秀听见这句,心上更恼,抬脚还要踢,就看一个人影扑过来扑在刘丽华身上,替她挡了这一脚,却是宝郎石明宗。
石明宗虽也习武,可到底是少年,又养尊处优惯了,哪里经得起石秀盛怒之下的一脚,一样挣挫不起,还得强撑着替刘丽华向石秀求情,道是刘丽华也是同为母亲,将心比心的缘故,并没什么恶意,若是惹得侯爷不喜欢,什么惩罚都由他来受。
石秀垂目看着石明宗刘丽华母子,心上依旧嗔怒。你道石秀怎么会为着刘丽华一句看似劝解实际是挑火的话大怒,实在是因为再过半月余就是蒋璋的登基大典,要是蒋苓不出席,哪怕是为着孩子,蒋璋也不一定能喜欢。父女兄妹间虽然不至于不会为这些事反目,可他这做人丈夫女婿的只怕要受迁怒,尤其是蒋璋蒋存智,必定会怪他没拦着蒋苓。
这还是在蒋苓能全身而退的情况下,若蒋苓有个闪失,蒋氏父子必定衔恨。他一个臣子,得罪了两代君王,便是有功劳也顶不住!是以,石秀一力拦着蒋苓不许她进去,心下实际已是恼火的了,偏又不好拿蒋苓如何,偏刘丽华这时插话,石秀便将一口毒气都呵在了她的身上。
他这番心思瞒得过刘丽华,却不能瞒过蒋苓。蒋苓心下一叹,又是一笑,可是妄想了,一个因为后妻身份高贵便叫前妻退居侧室的男子,还能指望他有多少真心吗?她看一眼石秀,又瞧一眼刘丽华母子,口角微微一动:“侯爷舍不得我操心不如趁我在里头时把盛氏为甚拖延不报的缘故,仔细问问,我虽不能出来,写信告诉我也是一样的。。”说了,头也不回地迈步进院。
石秀无奈,只得命人将院门关上,又分别使人去回蒋璋与蒋存智知道。
果然如时序所料,蒋璋与蒋存智虽然都觉着蒋苓任性,便是再关心福郎也没有把自家至于险地的道理。可更怨怪的却是石秀,要不是他靠不住,蒋苓何至于亲身犯险。便是蒋苓母子们情深,他是做人阿爹的,难道他不能进去陪伴?这是旁话,表过不提。
只说石秀,便是没有蒋苓的话,他也是要问问盛氏,蒋苓信得着她,叫她总揽福郎房里的事,她又是怎么做的,为甚明知福郎身上不好,好要拖延不报。盛氏自知闯祸,跪在厅里哭个不休,只说自己糊涂了
这盛氏自福郎落地便在一边服侍,僭越些说,真是拿着福郎当亲生骨肉一般看待,晓得他病了,哪有不上心的呢?原是要立时来回蒋苓,恰巧门上送进来一封信,信封上落款是蔡。一见蔡姓,盛氏便知道丈夫蔡旻来信。蔡旻来信能说甚?无非是家里情景说一遍,再说文郎如今懂事乖巧,晓得疼爱妹妹了,他与丽娘两个感情要好,云云。便是提丽娘说得少,到底也有提及,多少能解他思念之苦,是以当时便将信拆开。以为一眼看过也就好了,便是去回蒋苓也耽搁不了多久。
哪里晓得,这一眼过去,险些晕过去,连着站也站不住了。却是蔡旻的来信里说丽娘病了,郎中叫吃参,一日就要三钱银子,已吃了两个多月,再有其他零星花费,从前盛氏留下的银子几乎花干净了,家里已然支撑不起,是以叫盛氏寄些银子回去,如果不然,也只好停药,总不能为着个小娘子叫祖父母们受委屈。
丽娘才几岁?这样小的孩子哪里受得住日日吃参,更不要说上个月蔡旻来信对丽娘的病情只字不提,所以什么丽娘得了重病,什么日日吃参必定是假。可盛氏惊惶头上,竟是半点也想不到,只想着丽娘病了要钱,而这里往魏城,便是快马加鞭也要十数日,万一到得晚了,丽娘没得参吃又能撑多久呢?蔡旻与桃娘两个心胸狭窄,有银子尚且要克扣她,没银子时还不知怎么样呢?
盛氏的手抖得连个信纸也拿不住,越想越慌,哪里还记得要去回蒋苓为福郎请个郎中来,转身回房,翻箱倒柜地将她这些日子积攒的银子都找了出来,并四时八节蒋苓赐下的首饰衣料打成一个包裹,好说歹说地托二门上一个小厮带出去换整额的银票来。毕竟两地远隔千里,通信全靠驿站的信使来回送信,若是蒋苓送信,自然能让快马加鞭,换马不换人,便是千里之遥,几日也够了,且也没人敢轻易动蒋苓的东西。可盛氏是谁,不过是益阳候世子的保姆,与平民相比是有些身份,可别说动用快马了,就是东西也难免不丢失。是以金银细软携带不便不说,倘或信使动了心思,从中取利了也找不着人对质,远不如夹带银票方便,也不引人注意。等小厮抱着包裹出去了。盛氏才放心,这才想起福郎来。
要说堂堂益阳候府,益阳候是同圣上一起打天下的得力干将,而平阳公主也一样是人中翘楚,有计谋又心胸,别说是女子了,便是男子能比得上她的也不多。这么两个主人,又只有福郎那么一个嫡子,承继人,怎么地看护就这样疏忽?
其中有个缘故,却是盛氏服侍福郎最久,且她做事向来细致周到,福郎要做什么,还没开口呢,盛氏已送到了他手上。对个小郎君来说,这样的保姆正是最和心意的,就是蒋苓也挑剔不出毛病来,除了性子温顺些。可服侍主人哪里要有脾性的呢?只要能服侍得主人喜欢就是了。
且蒋苓和石秀两个也都以为一军不容二帅,一个院子里哪有两个管事,到时争风起来,反倒是福郎受连累,是以蒋苓索性就把福郎的院子交在了盛氏手上,左右都在益阳候里,不能出什么大事。
偏蒋苓千算万算,却犯了个以己度人的毛病,她自己杀伐决断有取舍,便以为别人就不说和她一样,也总该分得清轻重缓急,
而盛氏从前做事也算十分周到仔细,是以谁也没料着她竟为封信耽搁了这许久,连先使个人向蒋苓报信都忘了。
等盛氏将包裹送出去回到院子里时,福郎的脸烧得都红了,偏还闹着要玩石秀亲手做送他的木刀。石秀是农户出身,还会做些简单的木工活,那柄木刀就是石秀在福郎周岁之后,亲自用杨木削成。又怕福郎叫毛刺扎着手,一遍遍地打磨上清漆,最后还仔仔细细刷了两层银漆,在日头下闪闪发亮,倒似真刀一般。小郎君们大多喜欢刀枪,福郎也不例外,自得刀之后,时常拿在手上玩耍。
盛氏听福郎要刀,以为他精神即好,病就不要紧,便将刀取来,哄着福郎玩耍。
福郎肉肉团团的小手握住刀柄,举在眼前挥两下,又抬头对盛氏笑着,这一抬头,盛氏几乎魂飞天外,却是福郎的两眼虽然还是亮晶晶的,可小脸已烧得通红,红得卡着就有烫手。盛氏只觉一颗心要跳出咽喉,这才想起要来回蒋苓,不想她将将起身,就看福郎手上的木刀落在榻上,人慢慢也地委顿下去。
盛氏这时候才晓得出大事,虽然怕得厉害却也不敢再耽搁,立时奔向正院来见蒋苓,所以才有蒋苓与石秀两个问话盛氏闪烁其词的事。
可盛氏再闪烁其说,她甚在益阳候府,一举一动都在人眼前,什么魏城来信,什么收罗了许多金银珠宝使人往魏城寄,都不用细查,一问便知。
石秀听说都气到笑了,忍不住便有些责怪蒋苓,从前他也有向蒋苓说盛氏这人虽然还算本分,却不是个靠得住的。别的不说,只从 她引狼入室却不能辖制来看,实在是个无能的。就说那桃娘,不过是个妾,她还能被压制得几乎不能翻身,连着孩子也受委屈,可见没有决断,这样的人,无事时也就罢了,若是有事,必定方寸大乱。
蒋苓是怎么讲的?是了,她说的是,盛氏即能忍下委屈,出来寻个出路,就不是个真无能的。且,她是没有退路的人,服侍起来自然更用心。
如今怎样!?险些误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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