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一次，我再也不让你帮我生孩子了！”龙枊翔的眼中显示着焦虑，恐惧一点点吞噬着自己的心。

　　“别说傻话了，那是我的孩子。”东娘的额头上全都是汗，脸色苍白，十分艰难的说道，声音甚至还透着颤抖，只要一听，就能听出其中的痛苦之意。

　　她的意识已经模糊，按着宇千梅说的每一句话，在不停地有所动作。

　　赵玉锵看出了她的体力不支，连忙吩咐人去熬上人参汤，顺便将准备好的参片放在她的嘴中。

　　两位大夫面面相觑，眼中同时闪出了不妙二字。

　　这才刚刚开始，体力便跟不上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好在一碗参汤喂下去之后，人的精力恢复了不少，东娘有经验，两厢之下，倒也来得迅速。

　　生产持续了一天，在两位医科圣手的帮助之下，母女平安。

　　东娘体力不支，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屋内已经收拾得干净。

　　莺歌连忙将早就准备好不断加热的，鸡汤端过来喂她喝下。

　　东娘又稍稍饮了些水，然后方才问道：“孩子呢？”

　　“在乳娘那里，正在喂奶呢，宣亲王亲自看了，说十分的健康。陛下去上朝了，还没归来，倒是将宇大人留了下来，观察着陛下的身体，直到天亮才放人去上朝。”走过来的喜鹊叽叽喳喳的说道。

　　姑娘点了点头，复又低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喜鹊坐在床边，给东娘掖了掖被角，有些莫名的说道：“是宣亲王说，陛下需要人照顾，便让奴婢回来了。”顿了顿，她又说道：“十三公主没少因为奴婢，跟宣亲王闹，恐怕也是，宣亲王觉得苦恼，方才让奴婢回来了。”

　　喜鹊是个规矩的人，又是东娘派去的人，她怎么会跟着喜鹊闹呢！

　　东娘微微一怔，复又响了起来，柳至君昔日的名字唤作喜鹊，赵玉锵听见这个名字，想必也是很恍惚的，恐怕是十三误会了，不知道此喜鹊非彼喜鹊。

　　她淡淡道：“罢了，我有心帮她，她却犯傻，那就算了。我膝下还有几个妹妹，到时候看着一些，挑选一些秦臣许配。至于她，只要不给我惹出事端就行。”

　　喜鹊想了想，说道：“十三公主如今已经怀有身孕，想来也会稳持自重。”

　　果然是个孩子扎堆儿生的年头。

　　她招了招手，要坐起来，莺歌连忙将她扶起，喜鹊拿着垫子垫到她身后，她披头散发，身上还有些汗味，不免有些厌恶，“给我擦的身上吧！”

　　喜鹊苦口婆心的劝阻道：“知道陛下爱干净，可是这做月子里没法擦身上，至少等着十天以后的。”

　　东娘不免郁郁寡欢。

　　莺歌见状过去，将吃完奶的小公主抱了过来，那孩子被这样叫，脸上皱巴巴的，小手握成了一个拳头，身上被包裹着一层薄薄的布，正在酣睡。

　　东娘小心翼翼地接过，抱着孩子十分的喜欢。

　　不过月子里的产妇是不能经常抱孩子的，她喜欢了一下，便交给了莺歌，嘱咐道：“这孩子日后便交给你了，你带过景云和庆云，我很放心。”

　　莺歌仔细地抱着孩子恭敬道：“奴婢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边上的喜鹊转身拿过来一张纸递给东娘，笑盈盈道：“这是秦帝陛下拟定的封号，您看一看。”

　　东娘一眼扫过，皆是一些美好的寓意。

　　公主和皇子不同，公主在满月的时候会有封号。

　　当然这是秦人方面的做法，唐人一向是以齿序为号，待公主成年之后，以封地为号。

　　公主的封号一般分几种。以国为号，以封地为号，以美好寓意为封号。

　　以国为封号的公主，多数是要和亲的，例如十三，她出嫁的时候，东娘赐的封号便是陈国公主。

　　而以封地为封号的公主，多半是极受宠爱的，例如洛阳公主。

　　前两者是唐人的风俗，而以美好寓意为封号的则是秦人的习俗，秦人的公主多半只能用来和亲，手中并无实权，东娘看这些封号，也有些索然无味，并未挑选。

　　喜鹊落在眼中，笑了笑说道：“秦帝陛下说了，先挑了一个封号叫着，待日后有了封地，再以封地为号。”

　　东娘这样一听，方才反应过来，笑着道：“是我糊涂了，亏的没让他知道。”

　　“什么不让我知道？”

　　一声从门口传来，龙枊翔走了进来，只感觉殿内一阵闷热，颇为不喜，心中越发怜惜受苦的东娘。

　　东娘赶紧用被子遮住自己，然后撵人道：“你怎么来了，快出去。”

　　“我为何不能来？”

　　龙枊翔挥了挥手，便让丫鬟下去。

　　东娘难过的说道：“我如今神色憔悴，怎么好意思见你？女为悦己者容。”

　　“是啊，你也说悦己者。若是你的悦己者都不在意，你还在意什么？”龙枊翔笑着说道，他生的修长，剑眉鹰目，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灼灼有神，“本来就热，别在闷着自己。”

　　她有些委屈：“既然如此，陛下可准我把坐月子的时间，减少到一半？我实在是耐不住。”

　　龙枊翔瞧着她的样子，硬是说不出一句不字，只能叹息着点头。

　　东娘倒是高兴了，却也不准他留下，说什么都要赶人走。

　　直让龙枊翔感叹，有些人过河便拆桥。

　　东娘忍不住碎了他一口：“吾未见好德者如好色者也。”

　　龙枊翔乐不可支，笑着说：“卫灵公请孔子一起出游，他与妻子南子坐在第一辆车上，他的一个臣子第二辆车，孔子坐第三辆车，纵然是对孔子的不尊重，可也能看出，是对妻子的爱护。”

　　这句话出自孔子，德与色在孔子心中只有先后之别，并不存在善恶之分。所以这句话是感叹，而并非是斥责。

　　两人腻歪了两句，龙枊翔便拗不过东娘，起身离开了。

　　这半个月可谓是痛苦。

　　好不容易熬过了，她第一件事情就是仔细的洗澡，将身上的污秽洗刷的是一干二净，这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陛下神机妙算。”洗澡之际，莺歌便这么说了一句：“暗九大人刚刚来过，将事情告诉了奴婢。程树人的确是假死脱身，咱们的人一直盯着，错不了，驿站那边快马加鞭禀报过来，也需要半个月，咱们这是提前七天知道的。”

　　东娘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估摸着下一步，便是程善入宫，求陛下放她们母女了吧！你去看好了，若是有她入宫的消息，第一时间来，禀报我，我也好接见接见这位故人。”

　　等着七天之后消息入京，其父已经死了这个消息让龙枊翔知道，她进宫之后，在苦苦哀求想要举家搬离，依着他的性格肯定会心软同意。

　　谁叫程善这个人，对于龙枊翔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虽然东娘是不大喜欢这种意义，且迟早会摧毁的。

　　毕竟如果仔细一说，程善这人便相当于前女友，还是龙枊翔心中有愧的前女友，虽然不至于两人藕断丝连，但有她在其中，东娘看着便不舒服。

　　她觉得不舒服的东西，就一定要消失。比如安宁。

　　“奴婢记下了。”莺歌撩起水，落在东娘的身上，然后低低一笑：“只怕她也没想到，陛下这么早便出了月子。”

　　“倒是白瞎了他们挑选的时机。”东娘轻轻一笑，捏住水中的一个花瓣，再好的花落入了水中，也没有生机。

　　她洗漱之后，便换上了一身锦茜红明花抹胸，外边照着苏绣月华锦衫，这样宽松肥大的打扮，反而能将身上的肉隐去。

　　怀孕的这些日子，人整个都胖了三四圈，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再加上年岁已经不小，恢复起来也比较慢，必须要靠着，运动来减肥。

　　为了方面行走，所以脚下踩着一双绣花鞋，瞧着简单，但也是锦缎做出来的，脚踩在上面，柔弱且温度侍中，胜在舒适。

　　莺歌为她穿鞋的时候，便有些恍惚，待出门之后便说道：“奴婢想起了昔日陛下送给您的那双鞋。”

　　那样华贵的鞋子，便是东娘，现在也是罕见的。

　　可惜当年淑妃放的一场大火，将大半个关雎宫烧之一空，而那双鞋子，随着火海，葬身火海。

　　“那样华贵的鞋子烧了便烧了，省着有后人说着，是个贪图享乐的昏君。”东娘轻轻一笑：“之前的罪名就叫龙枊翔独自一人担当吧！”

　　她像是一个做了坏事的少女，眉宇间都是俏皮的笑意，十分的开朗。尚且臃肿的身形，配上不用刻意小心的步伐，便已经有了些自由的感觉。

　　莺歌不免私下感叹，难怪，当初那么多的妃嫔，唯有柳安然成了皇贵妃，甚至于皇后。哪怕是如今这个年纪，褪去元帝的光华，身姿尚且有些臃肿的她，脸蛋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其实这也归功于这半个月来，不断的珍珠粉涂抹，未出月子便每日在屋内行走，甚至连饮食都可以的消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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