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已经为十妹妹选好了驸马人选？”说话之人剑眉鹰目，虎背熊腰之人，此时正敞开手脚，大刀阔斧的坐着，从容随意。

　　此人正是大唐的五王爷，也是夺储的热门。平日里眼高于顶，但也是心有城府之人。

　　他对面坐着瑶贵妃，虽然上了年岁，但因为保养的姣好，看上去也就像是四十几许的人，眼角的皱纹散发着岁月的年轮，看起来颇为沉静。一身金丝织锦礼服，发髻上簪着宝蓝吐翠孔雀吊钗，很是符合这个年纪的打扮。

　　母子两人叙话，殿内自然没人伺候，说话也方面了许多。

　　“已经选好了，是国子监祭酒的嫡次子，年龄相仿，人也温和有礼。”瑶贵妃并不上心，随意道：“等着中秋节一过，陛下便会指封地，两人成亲了，便动身离开。”

　　所谓的封地，就是一个县城大小的地方，人口在三十万左右，公主过去之后，很难在享受如宫中这般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胜在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不少公主若是跟驸马感情不和，甚至还能养男宠解闷。

　　不过在公主死后，封地就会收回，公主所生的女子，都跟着父亲姓，所以不算是皇家人。除非特别优秀，或者公主跟皇帝的感情好，否则就是一个普通人。

　　因此驸马看上去是个好名头，但实际上就是一个受气桶。只有没本事，又会花言巧语，哄的住女人的男人，才会想要当驸马。

　　也有个别和公主相连，甘愿当驸马的，但终究是少数，可也比盲婚哑嫁好太多了。

　　毕竟有自主的权利，能高高兴兴，正大光明的当个无人敢管的纨绔子弟。

　　五王爷玩味一笑，又有几分好奇：“十妹妹也算是在父亲面前，比较得脸的，怎么好端端的，说下降就下降呢？”

　　他说的这句话，吸引住了瑶贵妃，后者恍惚了一下，便回了身，沉声道：“你十七弟送进宫的姓东的女官，你切莫招惹。”

　　五王爷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显然没听进去：“不就是像那位么，大不了，不就在多一个琳妃出来嘛。说起来，长的的确好看，父皇年纪大了，册封女史，想必也是没有收入后宫的意思，若我求着当侧妃来，父皇会不会……”

　　“住嘴！”瑶贵妃忽然大怒：“这话以后不许再人前说，更不许跟你父亲说，闭紧了嘴巴，知道没有？！”

　　五王爷一怔，很少见母亲动怒，有些惊讶道：“难道父皇已经受用了？”

　　瑶贵妃脸色难堪，训斥道：“什么受用不受用，你是掉女人堆里了，脑袋里都是一些坏东西。你是大唐王爷，不是市井无赖。”

　　五王爷没有说话，过了会儿，瑶贵妃也反应了过来，自己情绪太激动了。

　　他见母亲恢复了平静，方才道：“母妃这么动怒，定是有原因的，不知是何原因？”

　　瑶贵妃摇了摇头，只是轻声细语道：“你只记得，沈婕妤跟她撞面，只是言语不客气，便被陛下罚抄写经书。十公主去求情，走的时候好好的，她本人还面带笑意。过了一会儿，陛下便传来要她下降的旨意。沈婕妤也被降为美人，两个公主都给了静昭仪。那段期间，和你父皇在一起的就是东氏，能改变你父皇主意的，也只有她。”

　　“母妃没和孩儿说实话。”五王爷不是傻子，瑶贵妃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怎么可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发脾气。

　　瑶贵妃一叹：“我尚且不知，那是真是假，只是凭借着我在陛下四十多年的一个猜测，你也不用问了，我是不可能说的。”

　　五王爷心中虽然好奇，但见她这样子，便也没追问。

　　两人皆是心事重重，度过了一个下午。

　　到了晚上，瑶贵妃一身中衣，坐在梳妆镜前。

　　中秋过了才给热龙，所以这个时节是最冷的，她却仿佛不觉，对着镜子梳了一遍又一遍，青丝之中，白色多过于黑色。

　　“青丝，便是情丝，青丝便白，情丝便断了。到了本宫这个年纪，回忆起当初的勇敢无谓，更觉得像是一个笑话。”

　　纵然保养的在好，她终究是老了，到了晚上，将脂粉都抹去，老年斑便出来了。

　　她身后的嬷嬷，年纪与她相仿，甚至还要大上两三岁，一笑，满脸都是褶子：“奴婢是陪着娘娘从宫里一步步走过来的，也记得昔日的娘娘，十分的聪慧，举动过人，哪里就可笑了？”

　　瑶贵妃抹着脸庞，微笑道：“能陪着我心仪的表哥一起到老，也算是好事。朝霞，宁妃，赵婕妤，那么多女人，最后还不是我陪着表哥到老。不对，不是还有一个皇后么。”

　　嬷嬷不屑一笑：“皇后？她糊涂了一辈子，落了个圈禁的下场。十皇子啊，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被陛下送上了战场，那年才十岁，奴婢瞧着都不忍心啊，若不是陛下恨毒了她，何至于如此？”

　　“十皇子的那句话，可是间接害死朝霞，陛下，他当年何尝不是红着眼睛，将人送上了战场。”瑶贵妃摇了摇头：“若我是皇后，早就在十皇子被送走的时候就自尽，说不定还能让陛下回心转意。可这么多年了，她就是苟延残喘着，十皇子都死了那么多年，她依然就活着。”

　　嬷嬷有些惋惜道：“活着有什么用，活的也不好。可惜了，她不死，娘娘终究是妾，不能在进一步。”

　　瑶贵妃嗤笑道：“本宫这些年，活的不就是跟皇后似的么？她顶着皇后的名义，活了这么多年，过的都不如答应。本宫早就看开了，什么地位，什么名誉，本宫知晓五儿好好的。”

　　嬷嬷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不大好的问：“娘娘可说通了五王爷？他肯过继一个兄弟的皇子养着么？都是陛下的子孙，想来陛下也不会介怀。”

　　陛下不会介怀，就是不会影响到争储。皇子，还是争储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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