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茑为女萝
就连庆云都惊动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穿衣,前去探望。
殿内灯火幽暗,刚一近来,暖气便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浓厚的药味,让人忍不住皱眉。他脚步轻快,发髻不规整,看得出是得到消息便匆匆而来的。
“父皇,景云怎么样了?”
这么多年的兄弟,说不关切是不可能的。
龙枊翔见他来了,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多了些什么,叹惜道:“白日就见景云有些恍惚,这夜里就发烧,亏的宣亲王是跟着一并出来的,没有什么事。”
庆云开始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龙枊翔摸了摸景云的额头,温度似乎是降下来了,方才松了口气。
他只有两个孩子,庆云疼爱有加便是不用说的,景云这孩子也是十分的招人喜欢,龙枊翔顾忌着程氏,多半也是以疼爱为主。这么多年,无论是程氏,还是程家,为大秦总是有一番作为的,何况这孩子乖巧懂事。纵然不及庆云,也是心头的肉。
东娘私下的举动,他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因为对方没有瞒着的动作,或者是在征求的自己的意见,要不要把当初的事情告诉这个孩子。
龙枊翔选择了默认,默认便是赞同。
小小的景云一夕之间,知道了那么多不敢相信的事情,当然的病了。
他自然是心疼的,也有些迁怒别人。比如东娘,比如庆云,可是仔细一想,这样的迁怒,是不该的。他叹了口气,虽然对于外人杀伐果断,但是对于自己的儿子,总是会心软的。
“父皇回去休息吧,我来守着景云。”庆云认真的说道。
附离不爱说话,其余的孩子身份受限,不敢过于放肆。他们两个没妈的孩子,一直都是相互取暖,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外力所影响,逐渐变得不信任彼此。
庆云甚至自己都不清楚,他现在说出这番话,有几分是真心,有几分是做戏。
龙枊翔的眼神柔和了一下,伸手在庆云的脑袋上摸了摸:“你年纪小,熬不得夜,太医说了没事,这里让奴婢守着就够了。”
说着,站起了身,示意庆云跟随,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
偏厅之内,只有小德子在伺候,两人落座之后,便有些寂静,良久龙枊翔打破了沉默:“你的耐心,和你母亲一样好。”
庆云有些迷惑,不知道这算是什么,夸奖,还是别有深意。但他到底是被龙枊翔宠爱许久的孩子,直接便反问道:“那好还是不好?”
“自然是好的,可也有不好的。”龙枊翔握着茶杯,瞧着他道:“万万不许学景云,若是有什么疑问,便直接问出来。不可有深思熟虑,结果把自己累到的事情发生。”
今日病了的是景云,他会着急,若是庆云,只怕就会害怕了。
多少孩子夭折在少年。
他一把手将庆云带大,感情自然是不同寻常。
“儿臣知道了。”庆云犹豫了一下,低着头道:“父亲可知道,为何景云病了?”
龙枊翔饮了一口茶,平淡无奇的说道:“大约是受了风寒,你与他是兄弟,关心彼此是好的,日后也要相互扶持。”
庆云动了动眉毛,声音不高不低:“若是景云不想与我相互扶持呢?”
龙枊翔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像是深渊一般,有暗流涌动,又像是今夜的天空,月亮被乌云包裹,即便是有星星的存在,也是零星稀少,那淡淡的光芒,并不能照亮路途,反而显得有些妖艳,让人不安的心意荡漾的越发浓厚。
空气之中稀薄的凉意随着呼吸的起伏,涌入腹部,口齿之间都是凉意。庆云一板一眼的坐着,抿了抿嘴,长久的无声让他有些迟疑,但终究还是选择了一声不吭。
他的手漫不经心的划过有些褶皱的衣襟,那是东娘闲来无事,亲手为他做的。东娘的刺绣手艺一直都很一般,这样贵重的料子做出来的衣服,依旧算不得好看,尤其是上面的花,歪歪扭扭,颜色也不对。
但东娘曾信誓旦旦的表示,这个叫做海棠花。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那就独上苍穹吧。”
就在庆云以为自己等不到结果之际,那边幽幽的传来声音。龙枊翔说完这话之后,站起身来,径直离开。其实这话说得不对,纵然是有兄弟姐妹的,也依旧是独上苍穹。
庆云默然的想着,不是谁都像父皇母皇那么幸运,无论在何处,都有人相陪。
虽然,两个人之间,也有一些种种矛盾。又或者,那些矛盾仅仅是两个人的别扭。
恋爱中的算计,都是情趣。同样的,恋爱之中的情趣,都是算计。
晚间的天气,总是冷的,白日里的花,已经有了破败的迹象。花除红色外,还有白色的。若两色杂植,则红白交相辉映,尤足逗人玩味,但在花谢的时候,也是格外的刺眼,像是将整个草地都剥夺了生命一般,让人不忍在看。
龙枊翔背着手,走在长廊上,不见月亮,却有一种想要千里共婵娟的感慨。
他的脑海之中,极为的复杂,思绪种种,便是自己都摸不透。目光扫过那些花朵,忽然生出一些烦躁的意思。
这意思来的毫无由来,或者暗藏许久。
良久,人默默地离开。只有残花满地,这花只开一天,朝花夕拾,明日在绽放。说是短暂,可有不间断的盛开。
往往在最苦败的时候,下一刻展现出绚丽多姿。
“《诗经》云:茑为女萝,施于松柏,意喻兄弟亲戚相互依附。茑即桑寄生,女萝即菟丝子,二者都是寄生于松柏的植物。茑萝之形态颇似茑与女萝,故合二名以名之。”东娘手中拿着一本诗经,想到了什么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她把这样的做法,叫做胎教。
莺歌虽然不觉得胎教有什么用,但是见自家陛下有愿意做的事情,也是十分的顺从,可如今天色已晚,还是睡觉了,于是说道:“陛下读了一天的书,眼睛肯定疲乏了,奴婢给您按按吧。”
东娘摆了摆手:“朕还不困呢。”她的眼睛盯着书,又读了一遍:“有頍者弁,实维伊何?尔酒既旨,尔肴既嘉。岂伊异人?兄弟匪他。茑与女萝,施于松柏。未见君子,忧心奕奕;既见君子,庶几说怿。”
“陛下已经读了第三遍,可是喜欢这诗句?”莺歌不懂诗的含义,只是随口问道。
东娘的指尖在书页上缓缓划过,微微一笑:“这诗句说的是周王宴请兄弟亲戚,相见欢乐的场景。兄弟情深……”
“陛下是想到了大皇子和太子?”莺歌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她敛眉,面上很随和,淡淡的说道:“茑为女萝,施于松柏,意喻兄弟亲戚相互依附。到了庆云这,便是不对的。”
没有相互依附一说,该是景云依附庆云才对。
景云背后是程家,迟早都是一个隐患,虽然不足以翻天覆地,但却会带来麻烦,东娘早就想解决了。
可龙枊翔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犹豫不决。她迟迟不动手,也是有顾忌对方的意思,恰好,怀孕了。
怀孕的事情,是意料之外的,她绝不准许自己是处于利用为目的,而让一个生命降世。她也许不是一个好母亲,但绝对不能成为一个坏母亲。
东娘的嘴角,勾着笑意。
这一夜,注定有人难眠,有人痛苦,有人微笑。
对于东娘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早朝。最最痛苦的莫过于早朝之际,听着大臣们没完没了的争斗。
说也简单,无非就是政见上的不同。
程尚书与大王爷有些不睦,而大王爷做事也不行,总是留下些许把柄被人抓住。程尚书自然是猛烈抨击。这也成了秦人对唐人的抨击,从而演变成了政见的问题。
其实这些事情,都算不得大事,只是程尚书要找事,这事情自然就大了起来。
龙枊翔不在的日子里,他似乎极为的不悦。想想也明白,唯恐自家陛下被女子迷惑,从而葬送了江山罢了。
东娘听着他们乱糟糟说了一通,照例做起了和事佬,不痛不痒的申斥几句。
谁知今日程尚书开始不依不饶了起来,东娘起先还听着,后来微微一笑:“朕已经坐下处置,程爱卿有意见,难道是想代替朕做做出决定么?”
程尚书被这不冷不淡的话斥责,并不见惶恐,依旧垂首道:“自太祖开始,朝堂之上,便要求清明,若是人人都仗势欺人,岂不是国不国,法不法?还请陛下三思。”
他说完之后,朝中有一半的人跪了下去,东娘冷眼瞧着,微微一笑:“朕已经做了处罚。”
“可这处罚,太过轻飘,不足以引起重视。”程尚书坚定的说道。
大王爷并未另差事,随意未曾上朝,他的长子,沈世子有一官职,闻言上前拱手,质问道:“那尚书觉得如何才算是严惩呢?今日之事,本来就不是大事,陛下也说小惩大诫即可,尚书口口声声的顶撞陛下,是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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