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如也笑了，因为是半夜的时候，所以整个人的轮廓都有些不分明，但是可以清楚的发现这个人在笑，笑得那样的真诚，然后在那里说着话：“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倘若你有朝一日真的死掉了，那么我绝不独活，你知道吗？如果你死了，对于我来说整个人间都是空荡荡的，那么地狱里面就是满满的，所以哪怕是地狱，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同时心里还有些期望，期待着你去的是地狱，因为像我这样满手都是血腥的人，除了地狱哪都去不了，我就是这样的自私，你改变不了我。”

　　东娘忍不住伸出手去捂住自己的眼睛，让眼泪慢吞吞的渗透出来。倘若这样的人都是自私的话，那么什么才叫做无私呢？

　　这心中升起密密麻麻的痒意，这种无可言说的感情在一点一点吞食着人的理智。东娘在这一刻突然很想大喊，无论我是生是死，你都要跟着我，因为再也不想和你分开了。但是那残存的理智还是在希望着希望自己深深爱着的男人能够好好的过下去，无论自己在不在。

　　因为实在是太过于的喜欢，所以不忍心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对方放弃了美好的人间生命，这样伟大，既然已经存活于世，那么就要倍加珍惜。

　　这些话说的都很对，但是空如也听不进去。此时此刻，眼中就只有东阳，不断的看着对方憔悴的脸，声音非常的清楚，就像是看见了什么美梦，不忍心去打破：“你不要有太多的心理压力。陈贞说了你这个病是会反复，但是只要好好休养就没什么事儿了事。我不知道你的身体居然受过如此大的创伤，所以才会带你来到京都，等你身体再好一好，咱们就离开这里，回到森林当中养病。陈贞在外面游荡的时候，看见过一片非常茂密的森林，那个地方物资非常的充足，还有清澈的水源，咱们搭个小木屋就在那里居住，我还可以捉两只鸟回来给你养着玩儿，是不是很美好，你是不是很期待？”

　　东娘哽咽着点头。像这种隐居的生活是东娘最喜欢的，只是之前一直有很多东西放不下，而且也不忍心耽误了空如也的前程，但是如今自己的生命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时光，索性一切都不重要了，按着自己的心愿来吧，所以说自己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

　　“还有，我刚才好像想起了以往的记忆，梦见你也像现在这个样子躺在床上，整个人瘦弱可怜，一直都闭着眼睛，无论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睁眼睛看我一眼，这些是真的吗？”空如也一回，想起自己做梦时候梦到的那些画面，就觉得痛苦万分，不仅仅是这些记忆，好像自己还当过什么将军，骑着马，东娘就被人绑在墙上，然后从城门上掉落，最让空如也痛苦的是自己没能将人接住。

　　东娘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泪，当初那些事情，基本上都是欢乐和悲痛交织的，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想起来的全都是悲痛的场景，所以跟着对方说：“当初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但错不在你，我也的确是生过病，然后被你叫不醒你，后来为了救我，所以才会来到这个地方。你有想起来咱们两个是什么身份吗？”

　　空如也一瞬间觉得脑袋特别疼，因为对方的一句话似乎打开了自己脑海当中所有的记忆，他就跪在床边，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只感觉有无数根针在扎着自己的脑袋，疼得让人窒息。

　　那一瞬间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了许许多多事情，从年少的惶恐再到少年的登基，一直到中年，和自己的女人君临天下，脸上涌现出了不敢置信：“我居然是皇帝？”

　　没错，是皇帝，我们两个的身份都是皇帝，这就是东娘，一直没办法说出口的东西，毕竟皇帝是非常尊贵的，如果在之前告诉对方咱们两个都曾经是帝王，那么很明显是没办法让人相信的。

　　这些东西只有空如也自己想起来才会有那些真实性。

　　空如也在想起这些事情之后，整个人都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感觉，不断的揉着自己的脸颊，呢喃着说：“我没有全部都想起来，那些咱们相处的细节都没有看见，我只是看见我的一生非常快速的走过，很多人我都不认识，记不起来，但是你似乎一直都存在我的人生当中，离开了又回来了，咱们两个一直都在一起。”

　　东娘将手伸出去握着对方的手，想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然后紧紧的盯着对方的眼睛，虽然还很虚弱，但声音却很坚定：“你说的没错，我虽然离开了，但是又回来了，咱们两个一直都在一起，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除非是碧落黄泉。”

　　“不，纵然是碧落黄泉也不行。”他用一种异常坚定的口吻来说了这句话，仿佛天地之间什么都不行，任谁来了都要输。在这坚定之下，让黯然失色。

　　东娘一直都觉得自己能给空如也当妻子是自己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自己一直都坚持下来了，那么自己也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病魔也好，纵然来的极为厉害，也决不能轻易的让自己跪地求饶。

　　“我想活下去活得很久很久，能够跟你一起看天上的月亮，能够一起在骄阳下漫步，能够感受和煦的风，能够抚摸清澈的小溪，我想要一直一直和你走下去，牵着手，永远都不会分离。”

　　东娘就那样呢喃着说着，整个人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大概又开始重复起了自己睡觉昏迷半梦半醒的状态当中，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因为身体实在是太过于的虚弱，在自我调节修复着。

　　空如也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安心的睡觉吧，等你醒来以后，一切都会变得很太平，没有任何的危险，我都会解决的好，也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看太阳，看小溪，听清风，一切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这一刻，人在心里面默默的承诺着，只要你能够平平安安，那么接下来无论想要什么都会双手奉上。

　　东娘最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他。

　　也许是因为熬过了最热的时候，随着秋季的抵达，空气渐渐变凉，东娘的身体恢复的也很快。已经能够起身小坐，这期间许多人都来探望，陈贞说了不宜太多人，所以就陆陆续续一个一个的来，今日精神还不错，正好红菱来了，东娘便与人说说话，笑得很灿烂，好像没发生任何事情一样：“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在屋子里面有多闷，还不能出去走一走，怕被风吹了，在感冒，加重了病情，亏得你来与我说一说话，不然我这心里面都要闷死了。”

　　“等你病好了，自然哪都能去，我们都在等着你好起来，毕竟红袖招可不能没有主人，都在等着你回来呢。”红菱不是那种会哭哭啼啼的女孩，所以只是一本正经的说着话，虽然眼中闪烁着担心，却也不想给人添堵，仍旧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见她身穿冰蓝底宝瓶妆花通袖袄，逶迤拖地驼黄红绵月华裙，身披山茶灰底蝉翼纱。黑亮的青丝，头绾风流别致百合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碧玺挂珠长铀，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嵌明钻海水蓝刚玉镯，腰系绣白底如意丝绦，上面挂着一个芥末绿绣白鹤展翅的香囊，脚上穿的是青绿宝相花纹云头绣鞋，整个人人面桃花，情致两饶。

　　东娘笑了笑，想起红袖招里面的事情，自己这都离开三个月了，照样运作着，可见都已经形成了一个流程，即便是没有，自己也没关系，但是红菱说的对，红袖招里面的确不应该没有一个合适的人，所以便说：“这一次你离开以后便叫芙蓉来看一看我。”

　　红菱一时之间倒也没反应过来，打趣了一句：“怎么着？我来看你还不满意，还想叫别人来瞧一瞧，难不成是觉得我不够温柔体贴？那可不成，我也不走，也不叫人来，你就只能瞧着我？除非你夸我漂亮。”

　　“谁能比得上我们红菱够温柔体贴呀？这不是怕你总来耽误你的事儿吗？毕竟舞台上演戏才是你的本职工作，而且瞧着你这些日子过得很顺畅，我这心里面也放心不少，心里面的事儿能少一件是一件，是不是？”东娘倒没有直接说想要将夫人叫过来，究竟是有什么事情，毕竟说这种话实在是太丧气了，也怕红菱太过于担心，所以就故意把话题给岔开。

　　红菱不依不饶：“哦？温柔体贴，那还是不漂亮呀？原来你一直嫌弃我，这心里好难受。”

　　东娘扑哧笑了，这个家伙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却也知道是在故意逗自己玩：“你最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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