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有些唐突了，但还是想问罗兄一句，你诗词歌赋，都能衔接上，看得出，是个及其有文采的人，为何不在京中，反而来投军呢？”东娘忍不住询问道。若换了平日，她断断是不肯询问的，可是现在却是已经醉的昏了头。

　　罗燕自嘲的笑了笑，连续饮了好几杯的酒，纵然是麦色的皮肤，也看的出暗红，他叹惜道：“不瞒东兄，在下的妻子，是京中的高门大户嫡女，说起来，还是我高攀了她，在京都，无论我做了什么都逃脱不了苏家的扶持。我又是一个要强的人，只想着争颜面，干脆投军……走了之后方才知道，她有孕了……呜呜，我真是个混蛋……”说着说着，八尺男儿突然扶桌痛哭，格外的壮观。

　　东娘瞧着他哭的那么伤心，自己也忍不住落了几滴眼泪，各有各的伤心事，自然要哭。

　　关玉傻呆呆的望着两人，忽然哈哈一笑，说道：“你们哭，我也哭！”然后就真的开始痛哭流涕。

　　万事通面色诡异的望着三个人，摸了摸脑袋，有些心惊。三个人，怎么往回扛？

　　这三个人，最矮的东娘都比他高。

　　瞧着这三人的样子，虽然都没到底，但是各个智商退化，四个人骑马来的，要是回去，肯定麻烦。

　　最终没了办法，还是找到了老板，去军营里面送信。

　　东娘迷迷糊糊，但意识还算是清醒，有人近自己的身，第一时间就是反击，暗九一躲，在她耳边道：“是我。”

　　她听见声音，比较放心，干脆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睡到了半夜，是被干渴渴醒的。

　　今夜星光惨淡，天空好似蒙上了一层黑布，勉强露出点点暗淡的月光，室内的炕几上，点着灯烛。

　　她接着光亮起身，走过去拿水喝，杂乱的脚步声惊醒了暗九，以及在这睡下的宇千梅。

　　暗九将茶水递给她，夜半的水，还是温热的，东娘回了神，握着茶杯口道：“谁换的水？”

　　“我。”这沙哑的声音，像是玻璃摩擦的声音，有些尖锐，还有些嘶哑，从喉咙里发出的嘶喊。宇千梅听着自己发出来的声音，摸了摸红肿的脖子，艰难的说道：“药作用了。”

　　东娘点头，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

　　宇千梅和东娘身材相仿，就是比其稍微高一点，好在东娘的鞋底都偏高，看上去也不矮。宇千梅只要穿一些平底的鞋，从身形方面与东娘就没什么差别。唯一能听出来不妥的，便是声音，而东娘之所以那么放肆的与他们喝酒，就是为了有个嗓子沙哑的借口。

　　“我已经和关玉说过了，会让万事通来做‘我’的亲兵，他那人机灵，哪怕发现了‘东镇远’是你扮演的，也不会声张，必要的时候，这个家伙还是蛮机灵的。”东娘又交代了两句，宇千梅点头应下。

　　三人各怀心事，自然是睡不着了，便围坐在一起，裹着被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宇千梅的嗓音问题，致使她不常说话，多半是听着两人说的。偶尔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也是暗九帮忙解说。

　　比如，四王爷生病这件事情。

　　宇千梅身为军医，自然有机会接触四王爷，把脉一下，发现对方是真的病了，而且不轻。

　　东娘蹙眉，仔细思索了一下，觉得此时其中有些蹊跷。

　　按理说，这个时候，自己都急着回京，他怎么也不会故意耽搁不回京啊。

　　毕竟白军师之所以叫自己迟一些回京，那是因为她现在手里，能接触到一定的兵权，振臂一呼，有人应。

　　但是四王爷不一样，他对军营没有丝毫的控制，若是京中真的有什么意外，他在边界，那是什么都触摸不到的。反而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倒不如在京中，死死拿捏住自己在文臣之中的威信，至少能保全自己。

　　“京中那，可有什么消息传来？”东娘问暗九道。

　　暗九轻轻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他神色有些凝重和难堪：“有人似乎截断了我的情报线。”

　　东娘有些担忧的问道：“暗位，是不是被人所控制了。”

　　暗九迟疑了一下，飞快的摇头：“能控制暗位的，只有陛下。忠于皇帝，这是暗位的传统，也是从小被灌输的理念，即便是储君都不能调动暗位。”

　　东娘松了口气，脑中飞速的选择。

　　洛阳十七是可以信任的，昭帝更是不用说，唯有六王爷，他是巽玉扶持的人，很有可能是巽玉做了什么手脚。

　　东娘几乎可以断定，只要是出现什么坏事，乱事，那和巽玉就脱不了干系。

　　她紧蹙眉毛，沉声问道：“六王爷，他的消息你一点都没有么？”

　　暗九叩首，愧疚难安：“卑职失职。”

　　身为一个暗位，搜集情报是他的本分，一个连本分都做不好的人，和废物有什么差别？

　　“罢了罢了。”东娘原本也是问一句，见他真的不知道，也没什么怪罪的心情。她的腿坐麻了，站起来走动了一下，看见黎明在渐渐升起。

　　那鱼肚白一般的光泽，还点缀着几颗星星，太阳和月亮遥遥相望。

　　似乎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见彼此的痕迹。

　　他们之间相处的机会，甚至不及牛郎织女的时间长远，甚至没有拥抱的机会，但是总是在惦念着彼此，就像是东娘惦念着昭帝，那个疼爱自己的老父亲。

　　她忽然有些伤感，有些害怕，怕京中真的出现了什么大事，更怕，自己失去这个爱自己的父亲。

　　这一刻，她恐惧了太多的东西，这是人之常情。

　　宇千梅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了然，暗九也明白，退了出去。

　　没了男人之后，两人方便多了，开始脱衣服，换衣服，打扮成彼此的样子。

　　军营里早就开始流行偏髻，宇千梅不知何种心情，整日里也梳着偏髻，东娘模仿她，自然也得梳，只是有一种荒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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