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红袖和李祥，好事将近，虽然不清楚，红袖有几分的愿意。

　　东娘对此，也表示无能为力。她只能提供一个不错的人选，感情的事情，从来都不能勉强。而现在，时候已经到了，不能在给他们培养感情的时间了。

　　红袖被册封为成安郡主，在宫中出嫁，因为这事，面具大将军也赶回了京都，面具大将军是一戏称，来了京都，人人都唤王大将军。因此他还有些不适应呢。

　　回京第一件事，当然是面圣。

　　此时天已经转暖，东娘换上一身龙袍，坐在院子里，等着人来，红袖李祥在一边陪坐，东娘虽然嘴角含笑，但却已经走神，琢磨着庆云和附离的生日。

　　小孩子怕折寿，一直都是不过生日的。便是寻常的大人，不过了三十岁，都不会有祝寿一类的东西。东娘只是琢磨着，私底下送点礼物，却也想不好，礼物是什么。

　　便在他走神之际，二门外有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王大将军到——”

　　伴随着声音，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宝相麒麟明光铠，胸背甲上有一椭圆形，称作护心镜的金属板，金属在阳光下，流转着光芒。护肩、护膝佩戴整齐，铠甲长至臀部，腰间用皮带系束，随着他走来，油然而生一股肃杀之气。

　　他走上前来，单膝触地：“臣王尧参见陛下。”

　　东娘让他起来，赐坐之后，打量着铠甲，笑弯了眼睛：“好漂亮的铠甲，朕赐给你，果然是正确的。”上次洛阳去犒赏军队，便带着几套分别赐予将领们的铠甲。

　　王尧带着面具，看不清什么表情，但是听到夸奖之后，他轻笑了一生，然后有些自豪地说：“多谢陛下赏赐，关玉还很嫉妒呢。”

　　“朕不是给了他一套锁子甲么？”东娘随意的说道。

　　王尧摸着自己的铠甲说：“可是他觉得那一套，没臣这一套好看。”

　　东娘失笑摇头。

　　的确是关玉的风格。

　　这一次，是因为红袖的婚事才回来，东娘很知趣，说了两句，便以累了为由，起身离开。

　　剩下兄妹外加一个李祥，独自在园中叙话。

　　东娘离开之后，便来到了方元照居住的坤宁宫。

　　昔日住在这里的皇后，也就是太后，早就已经死了。被东娘随意的追封了一句，就被抛在了脑后，她默默无闻了大半辈子，死自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她死之后，这坤宁宫就被东娘给翻新了一遍，里里外外，都布置的十分雅致，虽然没有特别的华丽，但至少没了最初的破败。

　　东娘无夫，侍君便是最大的人，入住在坤宁宫，也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方元照虽然入宫，但时常会出宫走动，这也是东娘准许的，外人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今日一进去，下人便禀报，说人出去了，尚且没回来。

　　东娘闲来无事，便坐着等候。下人们上了两叠苹果软糖和翠玉豆糕，东娘只尝了一口，心中便暗暗道，不愧是大家的少爷，挺会享受。

　　这糕点一般都是小厨房做出来的，而方元照入宫的时候，带了不少随从，比起巽玉带着飞霜的简陋样子，可是好太多了。

　　她有点心打发时间，倒也不觉得时间过的快，斜倚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逗着方元照带进宫的小厮。

　　而此时的方元照，正在屋内，攥紧了拳头。

　　“你如意了？”

　　方家主拧着眉头，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方元照就站在她床边，进来将近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一个座位。她心里发冷，淡淡的说道：“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别说你不知道，你兄长若非被设计，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父子两人，好算计，竟然借着外人的手。”方家主怨恨的看着次子，把所有的怒气，都积压在了她的身上。

　　她只觉得胸口仿佛压着什么东西，气极反笑：“母亲口口声声那样的事，想必也是知道，那是及其不光彩的事情，不提也罢。”

　　方家主眼神一暗：“我还没死呢，你就在这嘲讽上了？早知今日，当初就不留你了。”

　　方元照遍体生寒，她明明只是来探望母亲，得到的却是一系列冷嘲热讽的话。她入宫一年，不见对方问候半句，反而满满的都是怨恨。自己做错了什么？

　　“自然是要现在嘲讽，若是母亲死了，我对着牌位，也说不出来什么啊。”她骄傲的扬着下巴，眼睛纵然蒙了一层雾气，也掉落不出来任何东西。

　　骄傲的小孔雀才不落泪呢。

　　方家主听着她说话的，勃然大怒，捏着瓷枕狠狠的撇了过去：“滚！”

　　瓷枕在脚边碎裂开来，巨大的响声，惊动了守在外边的奴婢，却无人敢进来探望。

　　方元照冷笑一声，转身边走，她的脚步很快，急匆匆的，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她甚至有些后悔，宫里多好啊，何必出来呢。

　　然后在转角处，慌慌张张撞到了一个人。

　　“怎么回事？”

　　荀礼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看着女儿道：“急匆匆，像什么话？”

　　方元照看着父亲，也不说话。

　　荀礼一眼就看出，这是有什么事情，询问道：“你不是去探病么？怎么走的这么着急。”

　　方元照捏着手心，小声问道：“兄长走了，可是父亲……”

　　“是。”荀礼平静的打断，眉头微微一蹙：“你若有空问这些无聊的话题，不如想象，怎么討陛下欢心。不是谁都有机会，在陛下身侧待着的，若是还做不好，那真真就是无能之辈。”

　　回来一趟，倒是得了不少的称号。

　　方元照倔强的看着父亲，冷笑道：“有空管我，父亲还是去看看方家主吧。你设计走了她的儿子，她在拿我撒气。”

　　“你又跟她顶嘴了？”荀礼敛眉道：“跟你说了好几次，无论她说什么，你笑着听着便是。到底她才是家主，若是有什么不利于你的消息传出去，难免要吃亏的。”

　　“吃亏的是我，她骂我！”方元照拧着眉头说道，刚刚碎片溅起，还割伤了她的手，她伸手让父亲瞧着。

　　荀礼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道：“争吵的事情，我会帮你摆平，你回去吧，她的身子越发的差，方元然绝了继承家主的可能日后家主的位置，定是你的。”

　　“我从来都没说，想要那东西！”方元照像是一个求温暖而得不到的孩子，脾气又开始躁动了起来。

　　荀礼冷漠的说道：“那你，想不想要？”

　　方元照咬着下唇不说话，最终越过荀礼，径直往出走，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

　　她无比后悔，回来方府。

　　这里，哪是家啊？

　　马车一路狂奔，她坐在马车之中，眼睛里都是怨恨，怨着怨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她捂着自己的脸，一点声音都没出来。待到了宫门口，她下车之后，便直奔坤宁宫。

　　东娘还在那坐着，只听外边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方元照恼羞的声音响起：“都给我出去！”

　　然后就听宫女怯懦的说：“侍君，陛下来了。”

　　东娘坐正，扬声问道：“朕的侍君，被谁欺负了，这么生气？”

　　方元照背脊一僵，然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慢慢的绕过隔断，走了进来。她眼珠子还有些红，摆了摆手，让人下去，便坐下，眼巴巴的看着东娘。

　　“洛阳受了委屈，到我这是这个样子，怎么你也是这个样子？”东娘敲了敲桌子道：“和朕说说，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方元照瞧着她的样子，嘴角一弯，然后眼泪噼里啪啦的就往下落，她一面抹着眼泪，一面说道：“我回家了。”

　　东娘从袖口抽出帕子，递给她：“方家主说你了？”

　　“哥哥走了，她生气说我两句，不是很正常么？”方元照这么说了一句，心里却在想，正常什么？她语气骤然是怨恨：“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东娘想着乱糟糟的事情，摇了摇头：“你以为方元然是怎么走的，还不是你父亲动了手脚？方家主也是迁怒你，至少你父亲是为了你好。”

　　巽玉传来的消息，写的很清楚。他是怎么帮方元然摆脱方家主的控制，然后成功逃离的。

　　方元照丝毫不意外，东娘知道这些事情，她咬着下唇，仿佛要咬破一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为我好？”

　　瞧着她那样子，似乎连父亲一起都怨恨上了。

　　“若是为我好，岂会不顾我的意愿，硬是将我当男孩长大。岂会为了不让母亲看出差池，哪怕是我疼的起不来床，都硬是叫我起来，应付客人。他哪里是为我好，分明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本来嘛，若是没私欲，怎么会有我。”方元照抬了抬下巴，开始不让眼泪往出流。

　　东娘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她，只是握着她的手道：“你且在等等，等着手握权利了，便在无人能负你，敢负你了。”

　　方元照用力的点了点头，眼泪汪汪的说道：“兄长一走，母亲大病了一场，却也没说一句，倒是我回去了，得了一顿冷嘲热讽。我既是她生的，她为何这么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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