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变通一点，那就是傻子。

　　眼前这个傻子，就是油盐不进。

　　关玉低头，没躲，但听得东娘道：“你就这么没自信，我不过是让人看到你的本事，至于职位那是你应得的，如果如此在乎，是不是我们之间的情分你也不顾了。昔日我低微，你在上，你不曾嫌弃我。现在我们位置调换了，你就不高兴了，难不成，是见不得我比你好？”

　　“当然不是。”

　　关玉想也不想的反驳，听得兄弟两字嘴唇一抿，他不是小孩子，知道的事情也多，东娘的未来他也隐约明白，所以知道，她是个危险的人，也是个高贵的人，与她走的太近，拿捏不好尺寸，太过的危险。他不怕危险，但他怕这层危险，覆盖住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古来君王多健忘，能有几人记得许诺给知己的那句“人前我们是君臣，人后我们是朋友”呢？

　　她能忘，他不敢忘。

　　悲剧由此开始。

　　关玉垂首道：“我怕是连回忆都是奢侈的事了，毕竟您是殿下。”

　　可他还是奢望，否则不会出现在此处。

　　人总是这样，一面知道不能求，一面又在奢求。

　　“哦？每个人的身份，都会或多或少的有变化。若是仅仅因为是身份，你与我的交情，也着实轻薄了些。”东娘语气一冷，衣袖一挥：“送客吧！”

　　一直没说话的宇千梅看着关玉开口道：“关大将军，不必在如此，你与殿下想识不是今日，也应知晓殿下脾气，熊蛋草包殿下断不会用，似臣似友，古来多少人，大将军一味的在意身份，何尝不是叫殿下心里不舒服？兄弟情分，化作刀子，戳着彼此，您舒服么？您觉得殿下舒服么？”

　　关玉心头一动，到不是他在意将军之名，或是殿下的敦实的后台，而是那份不舍的“兄弟情分。”毕竟两人谈得来又投缘，更重要的是敬佩。那时的他为有东镇远这样的兄弟而骄傲。那是他的自豪。到没心没肺的没发现她是个女人，与她勾肩搭背，说说笑笑。

　　而今她是上位者，叫他还怎敢逾越。

　　他心里，何尝没有一丝的委屈？

　　关玉忍不住看了东娘一眼，这是进屋之后的第一眼，去了往昔峥嵘，添了如今的妩媚，一身华服衬出了上位者的雍容大度，可是还能看出以往依稀的样子。他心跳的厉害，低头唤道：“舞阳。”

　　东娘粲然一笑：“嗯。”

　　这一声“嗯”对于关玉来说，宛若天籁。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行了大礼，说道：“殿下爱惜，但是规矩还是要守着的。臣，一定会守护好边界，守护……殿下安全。”说罢，他起身边离开。

　　东娘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蹙眉轻声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旧地重游，像以前年少时一样买酒品桂，只是时移世易，再没有年少时的心情。

　　陆游的这首诗，在这一刻，轻松的说出了关玉，或者是东娘的心思。

　　“这种事情，也是难免。”宇千梅不以为然的说道：“守着君臣之礼，方不会有过错。”

　　东娘抚了抚发髻，有些叹惜道：“将来，也许我真的会是一个孤家寡人。”

　　但，那又如何？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战血浴分荣辱。一殿龙椅天下逐，一朝江山皆臣服。

　　这就是东娘所要的，要的东西多，身边能说话的人便少。

　　渐渐入了深秋，天气一日一日的凉了起来，马车的轱辘，卷起发黄的野草，一路前行。

　　他们的目的地，是宁古县。

　　为首的人，是洛阳公主。

　　两个分别已久的姐妹，终究要重逢了。

　　东娘与四王爷和众人，在门口迎接着这位小公主。

　　只见洛阳公主长高了不少，一身戎装，衬得很有威严，坐在马上，俯视众人，忽然从人群的首位看见东娘，立即翻身下马，冲了过来：“九姐姐。”

　　东娘含笑，抚摸着她的脸颊，“我的小公主，长高了不少。”

　　洛阳嫣然一笑，眼睛有些发红，她看向身边的四王爷，欠了欠身：“四哥。”

　　“几月不见，洛阳可还好？”四王爷温柔的询问。

　　“一切都好，倒是四哥消瘦了不少，洛阳看着心疼。”洛阳关怀道。

　　兄妹三人相互嘘寒了一变，进入了屋内。

　　这些天，原本一个都不来的皇子公主们，可以说来了个遍，匆忙的很。

　　宴请都不知道来了多少回，一些将领也看习惯了，还有人私底下问，还有哪个皇子公主咱们没看过？

　　为此，暗九偶然一次，还跟他们科普，那些年，我们昭帝陛下生了N多的孩子。他们才知道，原来自己见到的，实际上是九牛一毛。

　　一场饮宴过后，东娘回到房间里，和洛阳面对面相座，跟着进来的，还有四王爷。他进来之后，行了一个大礼。

　　东娘连忙避开，蹙眉道：“四哥这是做什么？”

　　四王爷叹惜道：“还请妹妹将来看在我的面子上，给苏家一个活路。”

　　洛阳小声地提醒道：“六哥在此之前，曾经控告苏家家主贪污，父皇已经决定查办。”

　　四王爷脸上微微有些黯然之色。

　　东娘明了，沉声道：“父皇的决定，我插不上手，但若四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不为别的，也为了他曾经奋力救过自己。不过话不能说的太满，所以这句话好似承诺了什么，又好似没有。

　　四王爷却很满意，他高兴地说道：“如此甚好。那就不打扰两位妹妹叙旧了。”说完之后，便离开，还体贴的关好门。

　　东娘垂眸，若有所思。

　　洛阳忍不住问道：“姐姐是在想四哥为什么如此客气么？”

　　她点了点头，按理说，四王爷这么多年和五王相争，不该一点野心都没有啊？他这幅样子，着实让人忍不住提防。

　　“姐姐仔细想想，姐姐不会不明白的，只是一时每反应过来罢了。”洛阳俏皮的歪头，信誓旦旦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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