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然捏了一把鱼食，慢悠悠的扔进去。

　　那群鱼争相抢夺，她笑了：“你瞧，本宫已经扔进去许多回了，它们明明已经吃饱了，却还要去抢夺，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莺歌听懂了她的意有所指，跟着说：“且不说吃不吃得下，便是吃下了，也得撑死，不得好死。”

　　柳安然微微一笑，又慢悠悠的将鱼食撒了进去，方才回宫。

　　一路上已经有树抽出枝条，焕然一新，她一时兴起，辣手摧树，叫人折了一枝给自己把玩，捏在手里回了宫。

　　程夫人此时已经坐了半个时辰，脸色丝毫没有怒容，柳安然一笑，这人瞧着不好对付。

　　对方得体的欠了欠身，道：“参见皇贵妃。”

　　柳安然点了点头，施施然的在上首坐下，带着赤金嵌翡翠滴珠护甲的手划过桌面，传出刺耳的声音，她也不觉得难听，笑道：“外头都传本宫是妖妃，本宫便想听听这撕绸缎的声儿，可心里还舍不得，便时不时的化弄桌子，也算是画饼充饥了。”

　　程夫人的一句“娘娘与传言不符，是个和善的”卡在了喉咙里。

　　柳安然笑笑，她每次求小皇帝点什么，都会先待高帽子。

　　比如和宣王说话了，便说“皇上是个大度的”，小皇帝就不好意思在吃醋。

　　若是难为了妃嫔，便说“陛下心中有我，自然是随着我心意”，小皇帝就对她折腾良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每次戴高帽，就是有所求，柳安然力求把那些高帽子全都堵在对方的嘴里。

　　程夫人一时不好接话，按着她的设想，夸完了和善，便问陈嬷嬷的事，现在人家摆出了我就是个妖姬，反倒叫她一肚子的话没底说。最终笑笑：“良妃娘娘在宫中，多亏了娘娘照顾。”

　　“照顾不敢当，教育倒是几次。”她漫不经心，显得很是随意：“同样是程夫人的女儿，这先后与良妃的脾气秉性，倒是差了许多。”

　　程夫人垂眸，徐徐道：“先后是个和善的，若是还在，应六宫和睦。”

　　这话就是在暗指，如今后宫柳安然当家，所以半点和睦都没有。

　　她听了指责，也不恼，微微一笑：“先后曾说，‘府邸里同父异母的姐妹还斗来斗去呢，后宫这地，还要和和睦，没得说笑。’本宫听了还惊讶，也不由得敬佩，这皇后娘娘还是个坦坦荡荡，不屑面子情分的人。本以为程家人都是如此率真直率的，原来只是个别啊！”

　　程后到没直接说过这话，但不妨碍柳安然捏造这话，反正程后已经不知嫁了何人，去了何处，难道还能出来对持不成。

　　这种莫名的空话，程夫人自然不信，柳安然也不管她信不信，自顾自的起身道：“程夫人入宫，是急着看良妃，如此便去吧，若缺了什么东西，一概和本宫说。”

　　程夫人起身谢恩，便发现眼前的人没影了，不觉有些尴尬。活了大半辈子，竟然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几句话给打发了，不自觉有些憋气，但也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柳安然如今是准备做奸妃，且一条路走到黑，因为她发觉了好处，那便是随心所欲，想怎么玩怎么玩，不讲道理的人，总归是最舒服的人。

　　就像是坏人，永远都是受伤最少的人。

　　柳安然近来连理由都不着，就折腾着咸福宫里的人，以至于许多宫女都私下给莺歌塞钱，只盼着换个宫去，省着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对此她指点着莺歌收下钱，在把宫女们放走，但就是不给在安排新的宫女，一味的拖着，使得咸福宫少人可用。

　　小皇帝见了，为难的蹙眉，却也只说：“你高兴就好。”

　　是挺高兴。

　　柳安然斜倚在榻上，靠在喜鹊的怀里，懒懒散散的打着哈欠道：“给良妃诊脉的太医改来了吧。”

　　她刚这么一问，外头就走进人来了。

　　还是那赵太医，此人是皇帝的亲信，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但却是太医院里首屈一指的大夫，前途无量，且人长的英俊潇洒，即使是固执，也有几分可爱之处，以至于“不小心”跌落到他怀里的宫女，比不小心摔倒皇帝跟前的宫女要多得多。

　　他瞧着柳安然的坐姿，眉头一蹙，低着头道：“启禀娘娘，良妃的胎像稳固，只是胎位有些不正。”

　　柳安然坐了起来，胎位不正，但凡是女人都懂，胎位不正是什么意思。她眼神闪烁：“你和皇上禀报了么？”

　　赵太医摇了摇头，皇帝说了，良妃的胎全权交给皇贵妃。

　　“那好，本宫会亲自去和皇上说。”她心中也是有计较，若良妃出了什么事，无论是不是自己做的，都会被按在自己身上，如此，良妃之事，定要推脱的一干二净。

　　赵太医本着医者仁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如今良妃的娘娘腹中胎儿过大，若是现在控制食量，也许还有矫正的机会。”

　　柳安然仿佛没听见，淡淡道：“本宫要的东西，你准备好了么？”

　　他十六岁成为太医令，闻玄音而知雅意，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是脸色冷了几分，从怀中拿出一个朴素的香囊，蹙眉道：“这东西……”

　　太龌龊了。

　　“收好了，骤时，本宫会待你一并出宫。”柳安然看着那香囊，勾起一个妖艳的笑意。喜鹊的仇，就要报了。

　　赵太医没在说什么，冷淡的退下了。

　　宫里的很多事，都是见不得光的，女人之间的争宠，最是恶劣。

　　柳安然望着窗外，已经是花红柳绿，但推开窗户，还是感到一股子寒气，她微微一笑，想起了以往和良妃之间，虽然斗嘴不断，却也不缺乏乐趣。

　　果然，女人与女人之间，能谈天说地，但永远心怀自己的算计。

　　皇贵妃宫里是有小厨房的，柳安然亲自下厨，在喜鹊的指点下，毁了好几锅，方才做出了芸豆卷。色泽雪白，柔软细腻，她很是满意，装起来，便去了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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