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本就和元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程家倒下了，那么秦人在朝堂上说话的底气，就更加的低了。

　　“若是父亲错了，程家怎么办？”程氏冷静地问道。

　　程尚书淡淡一笑：“还有你。”他胜券在握的说道：“我不信陛下，会真的由着元帝胡来。”

　　程氏盯着自己的父亲，良久没有说话。

　　每个人，每个地方，每个瞬间，都在发生着不同的变换。

　　大王爷中毒的事情很快便引起了轩然大波，以及朝廷的重视，查案迫在眉睫。

　　“荀大人。”

　　宇千梅被小厮引着进来的时候，便看见沈世子陪坐荀礼。她在给世子行礼之后，又对着荀礼行了一礼。跟着她一起来的暗九抱拳，便没吱声。他是真真元帝的身边人，谁会去计较。

　　荀礼捋着胡须点头，大王爷中毒的时候，人尽皆知，这个时候，大理寺卿势必要出面调查。因为此时非同小可，故而亲自出现在了王府之中。

　　“接下来的事情，有劳两位大人了。”沈世子很疲倦，因为母亲病重方才娶妻冲喜，结果在当天父亲中毒，妻子因为命格不好，被陛下否决了婚事，一夕之间，他似乎什么都没得到，还惹来了一堆的麻烦。

　　“还是先去小厮那看看吧。”

　　荀礼说完之后，对着后到的宇千梅解释了一下。

　　敬茶的茶中被人下毒，而能接触到茶的无非就是新娘以及递茶之人。

　　新娘无缘无故，不会毁了自己的婚姻，更没有机会在其中添加一钩吻。这种毒药又称断肠草，误服嫩芽者，立即出现中毒症状，七个嫩芽足以致人死地。

　　茶中的茶叶，被替换成了这种嫩芽，大王爷方才浅尝一口，便中毒。泡茶的小厮已经自尽身亡，虽然自称是受到打骂，方才要报复，可是他觉得没那么巧合，所以要去看看。

　　两人一起去，走到半路，有婢女匆忙来道：“世子，不好了，王妃病重……”

　　沈世子一听，脸上闪过痛苦之色，荀礼连忙道：“世子请自便吧，有婢女引路即可。”

　　他这才离开。

　　离开之后，剩下的两人探案也就方便多了。

　　宇千梅现在虽然只是户部侍郎，但因为大秦的左户部尚书一直空缺，而大唐的右户部尚书年老体衰，她自己深的元帝喜欢，一时间隐隐有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意思。

　　荀礼现在的官职虽然比她大，但也不敢托大，在小厮的房间内走了一圈，先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有一点。”宇千梅的视线在屋内扫过，这个小厮因为是大王爷身边得力的人，所以住的地方，就是耳房之中，也方便侍奉。耳房不大，用一面屏风隔开里屋外屋，他是在里屋上吊死的，屋内还没人动过。

　　踩着的凳子就孤零零的倒在地上，似乎是因为踢的用力，上面的黑漆都被磕掉了。宇千梅将凳子扶起来，荀礼告诉道：“我的人来过，查了一下，说这凳子的高度和那小厮的身高，刚好吻合顶端。”

　　四周没有挣扎打斗过的痕迹，一切都很板正，除了床上的被子，若不是自杀，那么他杀之人，一定是武功高强。毕竟这个小厮从高度上来说，是一个强壮的人。况且她去看过尸体，的确是一瞬间脖子被勒住的痕迹，不是那种从背后，而是从上头。

　　她脑海之中，走了一下场景，一个哆嗦，忽然觉得在暗九身边真的很安心。

　　上吊用的绳子仍旧挂在上面，窗户开着，那绳子晃晃荡荡，像是有人挂在上面，垂死挣扎。

　　她凝望了片刻，对着身边的暗九道：“你且上去看看，有没有灰尘。”

　　虽然看上去是自杀，但两个人心中都断定，定然是他杀。两个人自然有不同的消息渠道，判断理念，结果一样，也就好了。

　　暗九上去之后，四周一片漆黑，但从上面看下面的角度非常好。这个耳房建造的和主房差不多，房梁很高也宽，棚顶画着暗色的壁画，要是一个人躲在上面，不仔细看很难看清。

　　他的手在房梁上摸了一把，发觉绳索系着的上面四周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他弯着身子，在往前走两步，发觉同样的地方，并未有什么灰尘聚集，立刻便把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宇千梅敛眉想了想，忽然嗤笑一声：“画蛇添足。”

　　荀礼也是了然的点头：“世子大婚，四处都要仔细打扫，何况是大王爷房间连接的耳房，肯定是要仔细打扫。那杀人凶手只怕是怕自己脚印留下，方才撒了一层的灰尘，结果忽略了这点。”

　　两人在这观点上，达成了统一。

　　“是被人勒斯然后挂到房梁上的。”暗九瞧着从房梁上系上绳子的痕迹，自信的说道，并且将原因说了出来。

　　宇千梅瞬间明白了自己觉得怪异的地方。这个绳索系的很奇怪，是从房梁上系的，一个要上吊自杀的人绝不会还特意的将系上的绳索挪到上面来。

　　“底下人禀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妥。”荀礼若有所思道：“杀人凶手能想到在上面撒上一层薄薄的灰尘掩盖自己的脚印，怎么会犯下如此的错误？”

　　宇千梅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而是在房间里走动了起来。

　　看得出，这个小厮一定是非常受到喜欢的，不然这住所也不会如此只好。如果说表面上的装潢是面子的话，那么从床上的被褥就能发现，盖着的被子是小户人家少爷的被子。被这样的看重，怎么会轻易的去弑主呢？

　　她盯着看了会儿，忽然说道：“凶手与小厮是熟人。”

　　小厮是在第二天被发觉的，身上衣着完整，仵作解刨尸体的时候，确认死亡时间是早晨三四点钟。

　　因为大王爷昏迷不醒，需要人照顾，小厮该是寸步不离才对。所以被发现的时候，先入为主的认为，此人是在伺候王爷的时候，被人忽然杀害。

　　可是假如说，他是在前一天的晚上被杀死的呢？

　　理由就是还乱糟糟的被子，应该是匆忙起来，没来的及整理才对。

　　宇千梅亲自给大王爷诊脉，并且表示要昏睡三天，这期间只要按时喂药和喂粥就没问题。本该照顾王爷的王妃病重，家中只有沈世子一个男丁，两边跑，还要上朝，处理家事，肯定照顾不周，被抓住空档也是很容易的。

　　假设说，小厮死的前天晚上，他是回房睡觉，半夜被人叫起来。两人因为是熟人，所以在说话，或者说交换情报，他因为没有防备，被人轻易得手。

　　杀人凶手在得手之后，给他穿上了外套，然后在离开，造成一副他是在早上被杀死的。

　　尸检有一个时辰的偏差，是正常的。但是这一个时辰里，足以做许多的事情。

　　那么杀人凶手为何要这么做的？

　　宇千梅和荀礼对视，后者斩钉截铁道：“凶手是府内的人。”

　　之所以做出一副是早上被杀的样子，是为了不在场证明。

　　两个人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是如何在那么多人之中判断谁才是杀人凶手，还是非常有难度的。

　　宇千梅砸了砸舌，有些头疼，暗九到她跟前安抚道：“没事，肯定能查出来。”

　　她点了点头，看了暗九一眼，只见他脑袋上蹭了不少的灰色燃料。宇千梅仰头，退后两步，发觉刚刚他待过的上方，被他给蹭下来了一些东西。

　　燃料没染完几天，都是脆弱的。

　　她飞快的过去拍了拍暗九的肩膀，指着上面道：“你上去给我看看，仔细的看，除了你蹭掉的地方，还有没有别的？”

　　暗九立刻上去，为了防止自己在碰到，脚倒挂金钩样子的挂着，仔细的看了之后，说道：“并未有。”

　　宇千梅一拍手：“大概有一个方向了，既然上面没有蹭到的痕迹，就说明对方很矮。以暗九为例子，他都能蹭到，而且本来就矮，比起我也只高了一点点，在男人当中，算是矮的了。入府的小厮，皆是要求身强力壮，个头要高，比他还矮的应该是少数。”

　　荀礼点了点头，看了眼脸色有些不好的暗九，嘴角勾起，然后道：“既然如此，就请沈世子叫来府内的小厮好了。”

　　说完，率先离开。

　　宇千梅紧接着要跟上，被暗九一把拉住，他严肃的比了比身高道：“我比你还是高很多的。”

　　她有些无语。她的身高大约是一米七左右，暗九能比起高出一两厘米，但因为身板壮，看上去就很稳妥，身高也不矮。

　　“我知道了，你在我心里是最高大的。”宇千梅无奈的说道。

　　暗九一笑，这就已经满足了，推着人往出走：“那咱们继续查案去吧。”

　　查到这，已经没有任何的悬念，轻易抓住了那个身高矮，又没不在场证明的人。

　　夫妻二人第一次联手查案，查的轻松。不过接下来还有一些事情，是暗九需要独自面对的，那些事情是他不愿意让宇千梅看见并且经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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