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娘已经习惯了，有时也会好奇，他那双桃花眼是不是天生就会放电。不过她现在情感不顺，在被对方这样盯着，难免有些不舒服，岔开话题道：“我准备明年春天，让方元照入朝为官，他你也知道，虽然在战场上走了一遭，但并无太多的为官经历，你原本就是兵部侍郎，要多提点她一番。”

　　巽玉含笑应允。

　　东娘见他爽快，一时便有些狐疑：“你从未如此好说话，该不会有诈吧！”

　　巽玉不知从何处摸来了一把锉刀，在修理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东娘只想把桌子上的茶水全都扣在他头上，他单单瞥了东娘一眼，似是看破了她的意图，略带些调侃的说道：“你想让我湿身？”

　　东娘呸了一口，以示不屑。眼珠子转了又转，忽然说道：“不对，你入宫寻我，从来都是有事情说的。”

　　他朗声一笑，多了一丝妩媚：“难得你开了窍。我今日来的确是有事。”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纸扔在了桌子上，数落着说的：“这里面都是一些贪官污吏的证据，好大的胆子，我女儿的聘礼也敢动。”

　　这女儿还没嫁过来呢，天下就成了聘礼，东娘嘴角抽搐，无奈的说道：“我但是盼着你女儿多一点，也能为这天下更尽一份心力。”

　　巽玉嗤笑一声：“你只有一个儿子，我生那么多女儿做什么？”

　　“不是还有两个皇子吗？”东娘想着那俩孩子，嘴角一笑：“我教出来的孩子可是个顶个的好。”

　　“附离是不错，不过景云……我还是比较讨厌龙枊翔的，他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喜欢。”巽玉一脸嫌弃的说道。

　　“嫌弃龙枊翔的孩子，你叫到附离还那么用心………”说到一半儿，东娘突然住了嘴，他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是惊讶了一把。

　　巽玉笑呵呵的问道：“怎么不说了？”

　　东娘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附离并非是龙枊翔的孩子，这件事情除了东娘和龙枊翔，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可瞧着巽玉，那样子似乎是早就知道了的。

　　他了然于胸的说道：“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这点事情我要是不知道，我就不是一个贩卖情之人。”顿了顿，又狡黠一笑：“何况昔日淑妃南客身边的情夫，便是我的人，你若想知道，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在暗示我可以向你买关于附离的情报？”东娘面无表情的说道：“那可真真是做梦了。”

　　巽玉一时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地问：“我记得你以前可是特别好奇的，遇见什么事儿都想知道一下开始经过结尾。”

　　东娘严肃的看着他，用一种警告的语气说道：“好奇心害死猫。”

　　不可否认，她是一个好奇心极强的人，遇见什么事儿多听打听打听，不过这也是以前的她，现在的她知道了什么事情，第一反应是对自己有利有弊，认识无利也无弊，她是没有兴趣。

　　“那你的生活一定很无趣。”巽玉恳切地下了定论。

　　东娘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理会他。

　　谁知道他得寸进尺：“我说，你本来就已经老了，还这么不解风情……”

　　还没说完，东娘已经一巴掌拍了，冷冷一笑：“我不管你，你倒是管起我来了。你倒是风情的很，都到了风骚的地步，飞霜好歹为你生儿育女，你为何连个名分都不给？不给也就罢了，还在外面勾三搭四。”

　　巽玉嫣然一笑：“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不给名分，就是为了方便勾三搭四。”

　　这样无耻的男人，真是少见。

　　“飞霜若是知道了。”东娘说着就住了嘴。

　　因为对方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是啊，飞霜还真是管不了他，谁让她是倒贴的呢？换来了给巽玉生一个孩子的机会，却也换不来能多。

　　高攀真的很凄惨。

　　东娘揉了揉鼻子，闷声说道：“咱们丑话可说在前面，庆云不会娶庶出的女儿，你要么一辈子不成亲，对外宣称妻子早逝，留下一个女儿。要么你的正妻，只能是飞霜。”

　　巽玉微微一笑：“你放心，我有分寸。”

　　东娘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没在多说什么。巽玉这人，说什么是什么，两人无话，便一人拿书，一人喝茶，慢悠悠的消磨下午的时光。

　　莺歌喜鹊小良子三人则是坐在一边，随时侍奉，私下也设了一局棋，打发时间。

　　下午的时光，都是悠闲的。

　　可那人也不知招了什么魔怔，眼睛锃亮的打量着自己，她隐隐有些不舒服，干脆书本子一撂，扬眉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若是当初我不曾设计你，你会选择我么？”他似笑非笑的问道。很长时间以前，他都追着东娘问这个问题，东娘多半是用你很危险搪塞过去。

　　因为便是这样的表情，让人分不清楚他是真情，还是假意，东娘也很敷衍。

　　但是今日不行了。东娘不动声色的骚扫过好似什么都没听见的三人，淡淡一笑：“不会。你就像是一个花蝴蝶，一阵风，从不会停留。”

　　“你就那么确定？”巽玉垂眸，握着茶杯，玩味道：“是从我对飞霜的上面看出来的？”

　　若是从那方面看，可是太片面了。

　　毕竟，她不是你，不可同日而语。

　　“不是。”东娘干脆利落的否决了，她不是那种看见表面，而不分析内在的人：“飞霜与你相距甚远。她出身卑微，虽然武功厉害，但若我没猜错，她不通文墨，长相虽然漂亮，但你能接触的美人太多了，甚至于你本身就是一个美人，她甚至不如你来的好看。”

　　巽玉对于飞霜的敷衍，是正常的，不是正确的，这只是人的本能罢了。

　　飞霜处处没有出彩的地方，唯一好的地方就是绝对的忠心，这方才是她能换取一个孩子的机会。能为巽玉生下一个孩子，已经是她所能拥有的极限了。

　　女人，切忌高攀。

　　飞霜在倒贴的那一天，估计就已经想好了，巽玉不是她能掌控的。

　　“你这番话倒是把我想好的所有话都堵住了。”巽玉淡淡一笑。

　　东娘的这一番话太正确了，正确得让人无法反驳。这世上有很多的事情，看上去不正常，却正确，有很多的道理。

　　巽玉有些玩味，不停地搓着自己的指尖，漫不经心的问道：“陛下既然如此懂得，这里面的道理，为何还与秦帝产生纠葛？”

　　“秦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讽刺。”东娘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随意道：“生活本来就是需要磨合的。”

　　每个人都要消减一些棱角，从表面上来看，她一直都占据上风，那么站在下风的人退让，也是理所应当的。很多时候，快刀斩乱麻，往往比温水煮青蛙来的更有效果。

　　东娘喜欢这种把一切都把握在手里的感觉，她也不想用之前柳安然对待龙枊翔的方式继续下去。

　　毕竟，柳安然和东娘的身份，截然不同。

　　而不按着柳安然的行事作风会带来的后宫，除了能让她舒服一点，是有利的，其余的都是麻烦。

　　好在为了长久的舒适，她不怕麻烦。

　　“在我看来，你的举动更像是逼他退步。”巽玉一针见血地说道。

　　东娘不可置否，耸了耸肩：“你都能看到的事情，想必他也很明白。”

　　巽玉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这可未必，我从不觉得他比我聪明。”

　　东娘无所谓的说道：“没关系，这种事情我承认就行了。”

　　一句一句，将人逼到死胡同。抡起口齿伶俐，她真的是不输给任何人。

　　巽玉显然在任何人之中。

　　他忽然笑了，笑得很开心：“看来你的确很生气，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说话这么刻薄。”

　　东娘慢悠悠说：“那是因为很少有人能让我讥讽，而不是直接处置。”

　　巽玉赞同的点了点头，很多时候到了他们这个位置，除非是有兴致逗弄一下，否则一个命令下去直接解决谁还有空浪费口舌。虽然赞同，但他还是不满的，所以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从前都是我逗你，现在换你逗我，这风水轮流转的让我感觉不适。”

　　“换一种口气说话。”东娘动了动眉毛，有些厌恶的敛眉：“每一次你感叹准备什么好事！”

　　巽玉露齿一笑，小白牙十分的漂亮：“若是安分守己，便不是我了。”

　　东娘瞪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他有些坐累了，站起了身子，伸了个懒腰，便要离开。

　　东娘瞧着他跛脚的样子，眉头一敛：“我实在是不懂，当初你明明有机会夺得秦国的天下，为何却只是一味的玩闹？”

　　当年的龙枊翔，根本不是巽玉的对手。若是最初的柳安然看不懂，那后来的东娘也会察觉的一清二楚。

　　巽玉转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因为，有意思啊！”

　　什么江山什么天下，在他眼里只是有意思的玩意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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