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亭心头惶惶,生怕别人知道了那盗贼与她有些瓜葛。
扯上密语阁,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盗贼如今生死下落不明,若是密语阁的人追查到了她身上,指不定要误会那宝贝在她身上呢。
宝贝,宝贝,杜云亭蹭的掀开伞站了起来,将小帘吓了一跳。
“那宝贝不会就是那块红石头吧”
她自言自语围着摊子来回踱步,小帘好奇的跟在她身后“云亭哥哥在说什么”
“没什么,小孩子家别瞎打听”
小帘撇了撇嘴,摆弄起摊子上的物件儿,忽然瞧见了一个精致的白色瓷瓶。
“若红石头真是宝贝,那岂不是在少年身上,跟我自然没什么关系”
杜云亭松了口气。
“云亭哥哥,这是什么”小帘举起了白瓷瓶子。
“治疗葵水的止疼药”
“葵水是什么”
“回家问你娘去”
杜云亭拿过白瓷瓶放好,没好气道,小帘哼了一声坐在小板凳上不理她了。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杜云亭重新撑起伞蹲在了小摊旁的槐树下画起了圈圈。
“那小孩跟那盗贼是何关系,为何带着他的宝贝昏死在风沙谷了”
杜云亭自言自语的画着圈圈,只觉脑袋里一团纷杂,千丝万缕疑窦丛生,偏偏没有一点头绪。
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小摊,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
小帘诧异的扭过头去一看,瞬间涨红了脸。
杜云亭笼在伞下的形状,像极了有人在街上随地大小便。
“云亭哥哥你干什么呢”
“思考人生大事呢”
杜云亭懒洋洋的回了一句,站起了身子,手里捏着一只小小的蜈蚣,朝着对她指指点点的人扬了扬手。
那人急忙后退了几步,表情嫌恶。
小帘惊叫了一声逃走了。
“唉,跑什么,不过一味药才罢了”
杜云亭面色诧异,说罢随时将蜈蚣扔回了树下。
正好对面茶摊听书的人散了,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偷偷摸摸的寻过去,拦住了欲走的说书先生。
“先生见识广,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先生见谅”
“不妨事,小郎想问什么”
说书先生见她一副鬼鬼祟祟神秘兮兮的样子,知道她有话要问。
“先生明见,其实我对那盗贼的事情颇为好奇,想知道他是否留有一子半女,想必是没有,不然他也不会毫无顾忌的去密语阁偷东西”
杜云亭严重怀疑她在沙漠里捡到的少年是青衣大盗的孩子,她问的拐弯抹角是怕引起旁人的怀疑。
若不是盗贼之子,怎会戴着他盗来的宝贝。
父亲闯下滔天大祸,害的儿子被连累,二人一同亡命天涯,所以他才垂死于风沙谷。
青衣盗贼告诉她风沙谷里有宝贝,并非自己合了他的眼缘,而是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想临死托孤于她。
所以才以宝贝为由引她去的风沙谷。
这么一想,就都能想得通了。
不是什么命运缘分,是她杜云亭被算计了。
劳什子那个宝贝能改变她的命数,若真与密语阁扯上了瓜葛,无端被卷入江湖风波之中,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杜云亭的脸色越来越差。
“小郎怎么了”
”没什么,先生请讲”杜云亭回神,靠的离那先生进了些。
说书先生惋惜一叹“听闻是有个孩子,但却在亡命途中死了”。语罢他摇着折扇走了,杜云亭抚了抚胸口见四下无人注意她,才兀自松了口气。
若少年真是大盗之子,怀有宝贝,但现在江湖人皆以为他死了,她也就省下了不少麻烦。
到了午间,杜云亭悬了一上午的心彻底放回了肚里,因为市井里传来了关于大盗的最新消息。
大盗已死,江湖上缉杀令已撤,宝贝已被密语阁取回。
杜云亭懒洋洋的瘫在自己的小板凳上,掏出一把折扇像模像样的扇呀扇。
既然风波已过,那她自然不必再担心。
甚至对青衣盗贼生出了几分苍凉的惋惜。
“盗什么不行,非去招惹密语阁”她煞有介事的摸着下巴摇头。
想起青衣盗贼,自然免不了想起另一个人,杜云亭摇扇子的手一顿。
宝贝已被寻回,那那个少年呢?死了,还是被抓走了。
想起那双澄澈的眸子,杜云亭心里一阵怪异。
她使劲儿摇了摇扇子,将脑中那些浅淡的同情与令她心神不宁的担忧都甩了出去,从怀里翻出了一本杂谈。
“若你真的死了,冤有头债有主,可别来找我”
杜云亭对着虚空嘟囔了一句,手里的书却看不进半页,不一会儿便犯起了困,她着小帘看着摊子,自己丢了书打起了盹儿。
这一睡,又做了个梦,醒来后脸色有些青白不济,难看的紧。
她捞起手边杂谈,想赶走那些梦境,可没看几页才发现她出来时走的急,带了本看过的。
“小帘,你先在此处看着,我去书铺里一趟”
日子无聊加之她心神不宁,若不靠杂谈打发时间,杜云亭怕自己撑不到傍晚收摊。
不过她原先常去的那间书铺今日关着门,她只好去了后街街远一点的书铺。
铺子里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只有几个平常百姓模样的人围在一处闲谈。
杜云亭在铺子里兀自转悠挑件。
“听说了吗,莫家出事了”
其中一人神秘兮兮的开口。
杜云亭挪过去,竖起了耳朵。
“莫家?临川莫家?”
“这世上还能有几个莫家”
江湖四大家族之一的莫家?杜云亭悄悄的往几人跟前又挪了几步。
“可不是,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先是大盗盗宝密语阁,引起缉杀令,再是莫家满门被灭,真是不太平,也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事”
莫家满门被灭!临川莫家,江湖铸剑世家,氏族百年几代,被灭门了?
杜云亭不敢相信。
“可不是,你说那莫家几百年来铸出了多少名剑,未曾想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
其中一人叹息。
“谁说不是呢,听闻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一族百余口人上到耄耋老人,下至黄口小儿无一活命”
太惨了,杜云亭往边上挪了挪,忍不住抚了抚胸口。
“也是这青云镇离的远,消息闭塞,听闻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
几人继续感叹,杜云亭收了再听下去的心思,目光扫到了一本名叫《江湖往事》的书上,眼睛一亮将书拿了起来。
“那你可知莫家为何会遭此祸事”
“听闻是淮阳杜家所为,来来去去不过几大家族之间的腌臜事,算了算了,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没什么关系”
“啪”杜云亭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
“小兄弟,你的书掉了”
谈话的几人听见响动,回过身看见杜云亭面色古怪的愣在一旁,脚边躺着那本江湖杂谈,好心提醒。
“哦……多谢”杜云亭飞快的拾起书走到柜台付钱。
书铺老板见她挑拣了那么久却只买一本,不太高兴,原本想牢骚几句,但对上她沉默古怪的脸色,最终什么也没说。
出了书铺,杜云亭看了一眼头顶稍有些刺眼的六月日光,将书揣进怀里,忽然狠狠的踹了一脚书铺门口的槐树。
哐当,树枝上挂着的灯笼掉了下来。
“小兔崽子,你干什么”
书铺老板怒吼了一声,人往门口走了过来。
杜云亭不是故意的,但看着老板凶神恶煞的表情,眼疾手快的抄起灯笼扔了过去。
身材矮小的老板被灯笼砸了个满怀,等回过神来,门口哪里还有杜云亭的影子,他往门口啐了一口,将灯笼重新挂到了槐树枝上。
杜云亭一口气跑出后街,累的不行,扶着墙壁气喘如牛。
然后她遇到了一伙小痞子打劫一个小乞丐。
几个比她大上几岁的少年将一个小乞丐围在墙角,要抢他身上的铜板。
那小乞丐挨了几脚,人却固执的很,死活都不肯将手里的钱交出去。
真是什么人都有,乞丐的钱也抢,杜云亭躲在暗处嗤了一声。
她本想过去帮忙,可她根本不是那几个身形高大的少年的对手,多管闲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扭身离开,走了几步又折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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