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二十日,胤禛登基。
二十日这一天天还未亮,一身金丝明黄团龙补服的胤禛便来到了太庙祭祀,三叩首后朗声说道:“朕定不负先祖所托,克承大统勤政爱民,保我大清万世昌隆!”
说罢,身后大臣跪与太庙大殿外,齐声高呼:“吾皇万岁!”
待祭祀完毕回到紫禁城时,御道两旁一倍銮仪卫摆上了法驾卤簿。一路旌旗蔽日,富丽堂皇一直延伸至□□外。进入内城时,礼部大臣已在太和殿放上了皇帝的宝玺,皇诏,殿外东西檐下设有中和韶乐,太和门内东西则已摆上了丹陛大乐。
只是,康熙薨逝不过七日尚在治丧期间,这些乐器设而不奏。
从龙阶上一步一步走向顶端的胤禛心绪复杂,这样的每一步只有他知道自己走的有多艰难。他多少年的隐忍,多少年的谋划,多少年的心愿终于在此刻得成。
端坐于太和殿的金銮殿内的宝座时,胤禛终于成了君临天下的君主。太和殿外广场上早已等候多时的官员,在隆科多的示意下,三跪九叩高呼万岁。
胤禛忽然觉得自己的眼中有一些热乎乎的液体在涌动,他的心绪澎湃让他许久都未有出声。
良久后,他伸出了手:“众爱卿平身。朕今日即位,改元为雍正。望众爱卿能恪尽职守,鞠躬尽瘁为朕效力。”
身穿朝服的胤禟低头悄声问胤禩:“八哥,十四弟回来了吗?”
胤禩微微摇头,“还未。我派出去送信的人,只怕是都让他给截了。”说着,胤禩轻叹了口气语气的中的悲戚藏不住,“咱们兄弟的死期,只怕是要到了。”
胤禟闻言,默默点头再未有多余的言语。
登基大典结束后,胤禛回到内殿换下了礼服衮冕,重新穿上了孝袍回到了寿皇殿继续守丧。
胤禩所猜果然分毫不错。他派出去给西北送信的人,全都被雍正的心腹公延信全部拦截。不仅拦截了京城的报信,还前往甘州收了十四的抚远大将军的印信,以及和康熙、京城往来的所有奏本。十四对此自然悲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不得不被公延信带回京城奔丧。
到达京城时,十四看到整个京城内无半点声响且布满白色幔帐便知,他的皇父是确凿无疑的去了。而他的帝王之位,也再无希望可言。一路来到寿皇殿,十四看到康熙灵柩一时无法压抑自己心中的悲愤之情,泪洒当场。
这时,十四看到了从内殿出来的雍正。十四双眼猩红狠狠的看着雍正梗直了脖子不肯下跪拜谒。雍正侍卫拉锡见状上前呵斥十四:“大胆!见到皇上还不跪拜!”
本就处于盛怒的十四见此更是怒不可遏,指着拉锡大骂:“我是皇上亲弟,你算个什么东西如今也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了?!若是我有不是,皇上自会将我处分!若我全然无错,皇上今日便将拉锡就地正法以正国体!”
十四这一言,一时之间让刚等帝位根基尚属不稳的雍正语塞。
拉锡此前从未见过十四如此盛怒,一时之间被震慑到跪地向雍正扣头:“皇上,奴才所言皆肺腑!请皇上明鉴!”
就在外面僵持时,一直在内殿忙碌的胤禩和胤禟闻声出门见到此情景皆是一叹。十四的脾气他们怎会不懂?十四的悲愤,他们着怎会不感同身受?
胤禩看着梗着脖子眼中带泪的十四心疼不已,出言道:“老十四,你刚从西北回来,见到皇兄应行跪拜大礼。”
十四看着胤禩,生生将自己心中的怒气咽了下去直直默然跪地。
就在十四跪地的那个瞬间,雍正默默的看了一眼胤禩。他这个弟弟,声望永远强过于他,他办不到的事,他都如春风吹过一般轻易能办到。即便,他被康熙打压多次,早早断绝了继位的希望,却依旧还有大臣上书直言八阿哥胤禩为继承大统的绝佳人选。
雍正眯了眯眼睛,看着康熙的灵柩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皇阿玛,作为男人,作为帝王,你的嫉妒之心,儿子今日算是懂了。
......
雍正元年,雍正就以守灵为名将十四圈禁于景陵,无诏不得离开景陵半步。不仅如此,还派马兰峪总兵范时绎监视他的行动。
被圈禁于景陵的十四仰天痛呼:“皇父!你可看到了?!你可曾想到你的老十四会有今日下场!!?”
从圈禁十四开始,雍正对于他这些兄弟的清算算是正式拉开了帷幕。他连同胞同母的亲弟弟都不曾放过,其他不同母的兄弟更何谈兄友弟恭?
圈禁了十四之后,胤禩接二连三的受罚便开始了。
一日午后,瑾萱过府来到了九爷府。“如雪,九弟可在?”
如雪见到瑾萱,连忙行礼:“八福晋安。我们爷在屋里呢。”
瑾萱抬手点头道,“芸熙可有好转?”
如雪轻轻叹气,默默摇头。
瑾萱掀开门帘,便闻到扑面而来的梅香。炭火烘的屋内春意盎然,让人心头一暖。瑾萱探头向内望去,之间胤胤禟坐在床前握着芸熙的手,一言不发。
瑾萱轻声唤他:“九弟?”
胤禟闻声回头见是瑾萱,慌忙擦掉眼角的泪将瑾萱迎了进来,“八嫂你怎么来了?”
瑾萱脱下大氅在暖盆前烘了烘手将手暖了才走到床前握住了芸熙的手,“我来看看弟妹。”
胤禟刚坐在桌子前,就听到瑾萱说出的后半句话:“以后,怕是再没机会了。”
“八嫂,你何出此言?”
瑾萱拉着芸熙的手,缓缓说道:“昨夜你八哥被罚跪太庙的事,恐怕你也是知道了的。他现在虽然被封为廉亲王,可我们夫妻心中都明白,被撤去王爵也是随时的事。你八哥现在在朝中办事,说是如履薄冰也是不为过的。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儿是什么油漆没干,明儿是什么台阶没扫干净。后儿再说个紫禁城的恭桶没涮干净也是你八哥的责任。再加上前些日子,十弟在张家口也被人拘捕回京囚禁宗人府。”
“老九。”瑾萱苦笑,“你觉得你八哥这一日还远吗?”
胤禟凝视瑾萱,心中明白她所说的话,句句箴言。想劝慰几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良久后才挤出了这几个字:“八嫂,苦了你和八哥了。”
“我不苦。苦的是你八哥,还有你们这些兄弟。”瑾萱摇摇头正色道,“我和你八哥早已将生死看透,他如此对待兄弟,无所畏惧后世骂名,我们又何所惧?只是现在芸熙昏迷不醒,你分身乏术又该当如何是好?”
此刻床上躺着的芸熙,她白皙的脸颊上被阳光照耀时还能看到细细的绒毛。胤禟的眼睛落在芸熙身上挪不开半分,“八嫂,你不必为我担忧。皇上想做什么,做便是了。反正我们兄弟几人,命都是连在一起的。成王败寇,我们认。我现在心中只求芸熙能我身边,其他的,我无所求。”
瑾萱点点头,“如此,我便放心了。你好好照顾芸熙,我先回去了。”
胤禟起身对着站在门口的如雪说道:“如雪,去把我昨日拿回府的金疮药给八福晋带回去。”说完转头对瑾萱说道,“八嫂慢走,好生珍重。”
当日送别时,胤禟并不知道,这会是他和瑾萱之间见的最后一面。
没过几日,小李子就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连滚带趴的哭喊道:“爷!不好了!八爷被革去了亲王之位,还将八福晋休回外家了!”
胤禟惊的站起身,“你再说一次!?”
“皇上下旨说是八爷办事不利,在朝中结党营私收买人心,列出了四十条罪名革除亲王之位,囚禁宗人府。皇上还下旨,说八福晋狐媚且嫉妒成性致使八爷至今无所出,犯了七出之罪被革除福晋之名,逼八爷休妻。八爷看到诏书盛怒撕毁圣旨,并抗旨拒写休书。”小李子说着不禁潸然泪下,“最后是八福晋不忍看八爷受辱,亲写休书交于皇上被人带回母家了。”
果然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胤禟颓然坐在床上,不禁悲从中来。他伏在芸熙身上哀恸不已:“芸儿!你是不是早知今日一切,才会如此?难怪你一开始对于嫁我之圣旨如此抗拒!如果我早知今日之果,我一定选择与你不见,不念,不爱,不守,放你自由,也不愿意见你因我而至此!”
“小李子。”胤禟声音低沉,“皇上可有对我贝子府的旨意?”
小李子摇头,“并无。”
胤禟点点头,“去盘点府中财产,然后把众人都叫到这里来。”
小李子慌乱不已,“爷,你这是要做什么?”
胤禟闭眼不答,只挥了挥手,“去便是了。”
芸熙是要来了保命符,可雍正狠辣的心性,他信不过。
黄昏时分,贝子府所有下人都聚在了芸熙的小院中。胤禟站于台阶上,默默看了一圈这一院子陪伴了他许多年的仆役奴婢们,对小李子挥了挥手示意道,“爷给每个人准备了五百两银子作为遣散费,你们拿了银子便自寻出路吧。爷能做的就是这些了。”
隔壁八爷府上的事,众人自然心知肚明。今日若是不走,难保明日皆成了皇上的刀下亡魂。只是多年在贝子府,虽为下人,可九福晋为人和善从不苛责于人,如今落到这般田地让人唏嘘不已。
胤禟说完,便转身回到了内屋。外面一众人等的呜咽啜泣之声传来,让人听了神伤不已。到入夜十分,众人才慢慢散去。
待众人散去,如雪备下了晚膳送入房中:“爷,用膳吧。”
那桌上摆的都是芸熙素日里爱吃的苏式小菜,道道精致可口让人口舌生津。见胤禟有胃口用膳,如雪在一旁悄声劝慰道:“ 爷,八爷府的事... 你莫要多想。想来天子应该是遵守承诺的,所以我们贝子府应该不会有什么不测。”
可如雪没想到,就在她话音还未落下时,雍正一道旨意便到了贝子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九子允禟勾结罪臣允禩,允,允禵结成党羽祸乱朝纲,现押入宗人府,着人严加看管。其福晋革去福晋名号废为庶人,因其神志昏迷,特开恩准送回其母家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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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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