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屠户目送着林素去了后院，便带着妻儿还有白泺去前面吃饭。

　　看到了两个打尖儿的客人，所以他们五个人特意挑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就怕打扰到客人。

　　戴喜把早饭端来，张大嫂看着细长的油炸面食有些愣神。

　　不能怪她不知道，月国也没有叫油条、油炸糕的东西！

　　想当初早点铺子吃这个的时候，他们戴氏四兄弟险些闹了笑话。

　　戴喜弯腰，压低声音的说：

　　“哥，嫂子，这个叫油条，配着豆浆特别好吃。嫂子研究出来的，不腻、很香。”

　　张屠户夫妻听到这话，纷纷颔首。给三个孩子拿了一根油条，先照顾着。

　　大厅内的气息有些紧张，尤其是来了那俩新来的客人之后。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就感觉气压低。

　　三个孩子老老实实的吃饭，谁也不敢吱声，生怕打破了安宁，再闯祸。

　　大云手里拿了一盆煮鸡蛋，先去了张屠户那边，留下了五个，然后来到打尖儿的二人跟前，道：

　　“客官，可要吃鸡蛋吗？水煮的，刚出锅。”

　　昨天问林素话的那个人名叫纪樊，瞅着大云盆里的鸡蛋，冷“哼”一声，道：

　　“你刚才怎么不先问问我们俩？”

　　大云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赔笑着说：

　　“客官，不是这样的，我这就是……”

　　“你别跟老子说‘顺手’啊。”严波也不悦的开口道，“他们坐的那么偏，你先过去然后再来我们这，什么意思？”

　　“我……这……”大云有些搞不定了。

　　戴喜闻言过来，看着两个人忙不迭开口说：

　　“哎哟二位客官，这是咋地了？我们伙计的意思是孩子吃的少，一个鸡蛋足矣，剩下的给二位客官拿来，让客官吃的尽兴。”

　　“啪——”

　　严波一听这话，顿时不愿意了，立着眼睛看着戴喜，说：

　　“你什么意思啊？咋，老子是饭桶，吃的多呗？”

　　“哎哟哟，我哪儿是这个意思啊，客官你可误会我了。”

　　“还‘我’？你不是应该成‘小人’吗？”严波立着眼睛，更加不爽了。

　　凌慕阳就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俩找茬。只要伙计不吃亏，他不想动手，毕竟这俩人是什么来头，暂时还不知道。

　　卫峮见势不好，赶紧去了后面。

　　戴喜看着眼前胡搅蛮缠的人，心里一番建树之后，道：

　　“看客官这话说的，在下虽然是农户出身，可到底不是谁家下人。客官来这吃饭，是我们的客人，我们照顾好便是，没必要……”

　　“怎么，你还跟老子在这儿自拿身价呢？”严波直接打断他的话，奚落着。

　　戴喜有些愠火，可开门做生意，为的就是求和。

　　如今这样，他面子、里子都挂不住，实在难堪。

　　张屠户一家看着妹婿受欺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要起身过来，被凌慕阳一记眼神，定在那里。

　　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

　　“那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在我这耀武扬威？！”

　　林素的声音突然来到，顿时让戴喜觉得有主心骨了。

　　带人走到跟前，微微拱手，说：

　　“东家。”

　　这个时候叫“东家”比叫“嫂子”要来的实际。

　　纪樊瞅着林素，突然“啊——”了一声。

　　一惊一乍，还挺吓人，弄得林素蹙眉，看着他，道：

　　“啥意思？”

　　纪樊邪魅上扬嘴角，看着她玩味的说：

　　“昨日我是不是问的你，这附近可有客栈？”

　　他这么一说，严波也想起了眼前的女子，“猛”地站起身，上下打量着林素，不住地点头，说：

　　“对，对，对，就是这个小娘子。”

　　林素瞅着他们俩的样子，没有任其转移话题，道：

　　“这位客官，刚才你说我伙计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今大家都在这儿，还望客官给小妇人说个清楚。”

　　林素没有别的毛病，但是“护犊子”这点，她是做的淋漓尽致。

　　她总认为人家在她这儿做事，按劳取酬，不是过来承受委屈。

　　就因为这个毛病，所以林倩才让她去管理餐饮、研究新菜，酒店客房的事情，不让她参与。

　　严波听到这话，轻笑着摆摆手，道：

　　“老板娘如果不提，在下还不打算提了。既然……”

　　“别啊，客官还是提的好，我总要知道我的伙计到底怎么了。”林素直接打断，不让他“发扬光大”。

　　她相信大云，断不会做出逾越的事情。

　　但是眼前这位……她不信！

　　严波原本就想客气一下，没想到她竟不愿借坡下驴，那就不怪他了。

　　冷笑一下欲开口，不想纪樊抢先一步，道：

　　“老板娘，这事儿就算了吧。你开门做生意，为的是和气生财。我们住店要的是舒服、得劲儿。”

　　“今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这兄弟吹毛求疵，你的伙计不懂待客之道，彼此都有错，就这样吧，难得糊涂。”

　　难得糊涂？

　　林素嗤笑，指着戴喜，不爽的又说：

　　“既然伙计不懂规矩，那我这管事……”

　　“东家，的确是我跟大云的问题。”戴喜忙不迭开口，也很想这事儿翻篇。

　　凌慕阳在旁看着，明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应该收尾了。

　　起身来到跟前，笑眯眯的说：

　　“老板娘，此事依在下看就算了吧。你的伙计的确有错，东西拿来不给住店的客人，先给了孩子，换做是在下，也会不愿意。”

　　林素见凌慕阳都开口了，再想纠结也不好，只得作罢。

　　扭头看了眼大云，小伙子已经吓得不行了，脸色惨白惨白的。

　　到底没经历过这些，所以害怕也是正常。

　　有一句话他们说的不假，开门做生意，为的求财，不是得罪。

　　想到这儿笑了。

　　微微福身，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和气的道：

　　“好吧，既然客官跟二爷都这么说，那小妇人也不好再胡搅蛮缠。伙计不懂规矩，是小妇人的错，小妇人在这儿赔礼了。”

　　众人没想到林素会这么说，惊愕之余更多的还是莫名。

　　跟她没关系，她为何要道歉呢？

　　林素起身，看着二人继续又说：

　　“不过有一点小妇人要说明白，伙计的错，自有老板、管事来说，没有旁人代劳的道理。”

　　“看得出来二位是江湖人，江湖人最注重的就是面子。乡野客栈，小妇人虽然是乡野村妇，但也要面子。”

　　言外之意，我的人，我说可以，你们说凭什么？！

　　凌慕阳站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但是心里却很是赞许。

　　就该这样，如果老板不能给伙计撑腰，哪个伙计会对你忠心耿耿？

　　纪樊没想到一个村妇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扭头睨了眼严波，抱拳拱手，说：

　　“老板娘句句在理，在下无话可说。这事儿双方都有错，就这样过去吧。日后还望老板娘严加督导，毕竟不是哪个客人，都如我们这般。”

　　林素明白他的意思，也没在继续追究他言语的问题，看了眼大云，道：

　　“你，去会议室等我。”

　　大云闻言面色更加惨白，脊背僵硬的往会议室走。

　　看得出来，是真的担心了。

　　事情缘起于三个孩子，张屠户跟张大嫂这会儿都挺尴尬。

　　不光他们一家尴尬，就是后厨的张菁、前面的戴喜，更加尴尬。

　　林素不得已，说了些场面敲打的话语，给了纪樊跟严波面子后，这才离开。

　　两个人这会儿也没有心思吃早饭了，甩手直接上楼。

　　一大早就闹得乌烟瘴气，店里不管是伙计还是厨娘，一个一个都瑟瑟发抖。

　　从开业到现在，从来没经历过这些，换做是谁都会害怕。

　　凌慕阳拍了拍戴喜的肩头，穿上大氅出去了。

　　张屠户急忙走过来，看着自家妹婿，轻声地说：

　　“喜子啊，这事儿都怪我们在那儿吃饭，你看我们是不是得替大云解释解释啊。”

　　戴喜也没了分寸，看着大舅子担心的样子，咬唇没有吱声。

　　张菁想了下，拍拍嫂子的手背，压低声音道：

　　“先把孩子送学堂，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雪不下了，把积雪都清了。”

　　一番吩咐，大家全都动起来，不敢有懈怠。

　　会议室内，大云战战兢兢地站在那，林素让他坐也不动，只是摇头。

　　僵持一番后，林素终于受不了了，略有些不悦的开口道：

　　“你坐下，我仰头累。”

　　大云闻言忙坐下，也不知道是坐急了还是怎样，嘴角抽了两下，应该是屁股坐疼了。

　　林素叹口气，交叠着腿看他，说：

　　“今天的事情我懂你的做法，你觉得把孩子们吃的留出来，剩下的给客人，让他们随便吃。你是好意，但做法会有些不妥。”

　　大云低头，不停地搅着手指，一副等候宣判的样子。

　　林素无奈的耸耸肩，起身来到他跟前，拍了下他的肩膀，道：

　　“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跟……”

　　“东家，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会这么不懂规矩。”大云终于开口，双眼通红，十分悲怆。

　　林素莫名，对于他的反应，有些摸不清状况。

　　“东家，求你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学规矩，我会改的，我……我一定好好做工，东家别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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