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按照伙计说的上楼。
岩吉走在前面,林素走在中间,黄雨殿后。
门推开,岩吉恭敬的把林素请进去,轻声地说:
“夫人,小心这边也有台阶。”
“好。”林素借着黄雨递过来的手,小心翼翼的下楼。
刚站稳,楼上的伙计走过来,抱拳一下,道:
“客官可是找人?”
岩吉指着远处的雅间,说:
“那边数,第三间。”
伙计闻言瞪大了眼睛,随后再次抱拳一下,道:
“原来是六爷的客人,夫人这边请。”
边说,边往前领,快到的时候又说:
“二人客官,你们的饭菜摆在这边,六爷说直接吃饭就好。”
黄雨跟岩吉互看一眼,黄雨挽着林素,颔首说:
“知道了。夫人,奴婢先送你过去。”
“好。”
二人说话间来到门口,黄雨把门推开,屋里凌慕川跟凌慕阳都坐着呢,还有县令于帜。
黄雨把人送进去,便把门关上,看着没有走的伙计,清冷的道:
“上菜吧。”
“哎,好。”伙计被这话说的有点儿愣神,缓过来后忙不迭点头,转身离开。
黄雨站在门口没有动,直到——
“想什么呢,吃饭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让黄雨不禁急忙转头,仿佛眼前的人不认识一般,眨巴了两下眼睛,没有吱声。
“咋了,不认识了?”
“你……瘦了啊!”
黄雨轻声的说着,上下打量着连七,心有余悸的又道:
“很累吧。”
“脱胎换骨,能不累嘛。”连七说完,努了下嘴又说,“走吧,进去吃饭。雅间里连九在呢,不用守着。”
“哦,好。”黄雨点头,跟着一起去了隔壁吃饭。
他们要轮流吃,这样才能防止有人偷听。
雅间内,林素坐在凌慕川身边。这是凌慕阳特意让的,倒也不会让人引起怀疑。
跟于帜接触次数不错,但彼此都会给些面子。
林素乖顺的吃饭,席间不多发一言。
这种情况她吃饭就好,其他的事情听听就行,不能发表言论。
主要还是于帜跟凌慕阳谈,宝昌县盛产一种叫南露竹节纱的料子。
这种料子怎么说,有点儿类似现代十字绣的绣布。
做衣服有点儿牵强,做挂的帘子倒还可以,不过听名也知道,还是有些讲究。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词——鸡肋。
弃之如可惜,食之无所得。
于帜想让凌慕阳的商队把这玩意带去南方一些,看看能不能好卖。
到底是县里出产的东西,若是能形成规模,对于他的政绩、风评,也是有好处的。
凌慕阳很强大,端着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说:
“于大人,吃饭的时候不聊这些事情,喝酒。”
碰完,饮尽,根本不给于帜反驳的权利。
林素在旁看着,心有余悸的没有吱声。夹了块鱼肉送进嘴里,老老实实的吃饭。
于帜不死心,又提了好几次这个话题,都被凌慕阳不咸不淡的挡了回来。
原本,林素专心致志的在吃饭,突然有人在桌下踢了她——
小妮子不解,不着痕迹的往身旁看了眼,见凌慕川对自己使眼色。
在一起久了自然就有默契。
只不过……
林素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不想管这个事情。
也幸得于帜专心致志的磨凌慕阳,不然她摇头的动作,肯定会被发现。
低头再次吃饭,桌下又被踢了一脚。
林素见他执意如此,放下碗筷,轻叹口气,说:
“于大人,咱们这个南露竹节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唔……”于帜闻言沉思,随后看着她,解释着,“怎么说呢,这就是咱们县特有的东西。以前,太后活着的时候很稀罕这个,所以年年都作为岁供,送进宫。”
“可自打太后过世后,这东西宫里就不稀罕了。去年开始就下令,不让作为岁供送进宫。有些百姓就靠这个生活,所以……唉!本官也没法子啊。”
林素终于明白为什么凌慕川会让她来想办法了。
说到底,不是为了于帜的政绩,而是为了那些要吃饭的百姓。
看来,她刚才还错怪人家了呢。
想到这儿,林素看着他,道:
“这样吧于大人,抽空让人给我送一些过去,我瞅一瞅。反正都是料子,客栈也得用,若是能用得上,我们就用了。”
“那敢情好啊,本官现在就让人去给你拿,老板娘等等啊。”于帜急忙起身,不忘冲二凌行礼,慌乱的走了。
雅间门关上,凌慕阳看着面前的夫妻俩,蹙眉说:
“你们该不会真的想管吧。她不知道,你肯定知道的。那料子,做啥都扯淡。说是太后稀罕,不过就是拿着打发时间。”
“我可听说了,太后走后,不少竹节纱都被烧了,说是给太后送去,其实就是宫里没地方放了,所以才毁了。”
林素听到他这话,嘴角狠抽两下没有吱声。
难道说这个太后生前,也是为了这些百姓生活,才……
腰上一紧,男人熟练地把人搂在怀里。
屋里没有外人,他自然不用委屈自己,冲连九使了个眼色,后者出去守着了。
满足的搂着媳妇儿,凌慕川老神在在的道:
“不能一直这么养着,想给百姓们一个缓冲,至少让他们别赔了今年。至于往后……那就自求多福了。”
凌慕阳瞅着兄弟严肃的样子,心知他不是开玩笑,只不过这事儿……
“需要不少银子啊。”
感慨的一句话,林素突然笑了。
她笑的有些莫名,让两个人都是一愣,随后互看一眼,凌慕阳不禁又道:
“弟妹这是……怎么了?”
“没啥,就是觉得自己找了个善财童子。先是修路,如今又是……唉,我的银子啊!”林素多少有些抱怨。
她就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满身铜臭,只想赚钱的女人。
昧良心的钱不可能赚,但是太大方的事儿也不能做。
说实话,这点跟凌慕川相比,她真的自愧不如。
凌慕阳瞅着兄弟,玩味的笑着摇头,后者不以为然,歪头靠在媳妇儿的肩膀,说:
“如何善财不重要,你如果真帮了于帜,日后客栈有什么好事儿、什么好条例,他第一时间会想你。善财是一时的,日后总会有收回报的机会。”
呃……
“夫君是在教妾身,放长线钓大鱼?”
凌慕川坐直身子,看着她满连夜雨的额样子,伸手轻刮鼻梁,说: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反正你先看看。左右你客栈也需要些装饰,秀坊都有了,让那些绣娘绣一些绣布也可以。那个竹节纱你看看绣屏风怎么样。”
“你快别乱出主意了。”凌慕阳忙不迭摇头,替林素做了决定。“竹节纱跟绣布哪个便宜你不知道?”
林素闻言,冲凌慕阳竖起大拇指,笑着没有说话。
凌慕川心里也明白,这事儿八成让她为难。
轻叹口气,把人再次搂紧,道:
“反正就这一年,来年开春让他们自谋生路,别让今年这些织布的家里,过不去年。”
林素懂他的意思,点点头,算作答应了。
给自己盛了碗汤压惊。
雅间内不再说话了,差不多一炷香后,于帜回来,手里拿着南露竹节纱。
林素伸手摸了摸,这种料子肯定不能做衣服,扎人。竹节样的纹理效果还是不错的,可以用来做窗帘、幔帐啥的。
至于说的绣的屏风……
“于大人,我不瞒你,这东西的价格不便宜,我们客栈肯定不会用。”
林素这话说完,于帜犹如一盆凉水浇到底,透心凉,心拔凉。
“不过念在于大人一心为了百姓,小妇人斗胆,给于大人出个招。”
“什么招?老板娘请说。”于帜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只要有人能给出招,甭管是什么,绝对言听计从。
林素见状,用勺子搅合了下汤碗,轻声地说:
“竹节纱倒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可以用来做床幔,帘子等装饰,但是价格上要放低一些。毕竟不是贡品,身价太高,消受不起。”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于帜忙不迭点头。
他也明白这个道理,如今的情况,能把今年的处理掉,让大家有钱生活,就不错了。
林素见他无条件答应,想了一下,说:
“那就这样吧,于大人手里有多少我都要了,只要价格合理。”
“……”
于帜没有说话,木讷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冲着她抱拳拱手,说:
“多谢老板娘啊!”
“于大人客气了。跟那些百姓好好说说,有些时候要与时俱进。竹节纱没有那好的市场,就该想办法改进或者转行。”
于帜听到这话,苦笑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想当年这东西,想买都买不到,如今想卖却卖不了。
惨啊!
林素把南露竹节纱放在一旁,继续喝汤。
今儿的汤炖的不错,味浓,香醇,她喜欢。
于帜最头疼的事情解决了,跟着凌慕川他们继续说话。
说的都是些政事,林素没有兴趣,索性不听。
不过听到原昌县上河村的观瞻台时,林素倒是有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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