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卖青菜的大嫂闻到了，扭头看着盆里的东西。

　　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素，这才热络的问：

　　“大妹子，这是啥啊？闻着挺香呢！”

　　林素抬头，友善的浅笑，回答：

　　“这是卤煮，用猪下水卤的，嫂子来点儿尝尝。”

　　说着，林素真的就拿起菜刀要割，那妇人见了忙不迭摇头，道：

　　“别别别，我就好信儿问问，你们忙，你们忙。”

　　非亲非故，第一次见面，咋就好意思吃人家要卖的东西。

　　忙扭头装作整理蔬菜的样子，不再吱声。

　　林素倒也没坚持，放下菜刀跟凌慕川一起收拾。

　　他们选的地方还算好点儿，有点背阴。不过还是要把油纸伞撑起，以防晒坏了肉。

　　伏天温度高，这地方又没有冰箱，看着那三大盆的东西，还真是有点儿担心。

　　万一卖不出去，也别坏了。不然，就是想送天香居也没法送啊！

　　凌慕川把称、小板凳都拿过来、放好，看着盆里的东西，轻声的说：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回来。”

　　“干嘛去啊？”林素正翻腾猪大肠，防止他们坏掉。

　　听到他要走，不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凌慕川见状摇头，靠近了些压低声音，回答：

　　“去杂货铺买点儿牛皮纸，卖东西得给人家装，不像在村儿里。”

　　林素了然。

　　忙不迭要从怀里掏铜板，被他一把按住了。轻笑着继续说：

　　“我手里有。”

　　说完，转身走了。

　　卖菜的妇人是个自来熟，看着凌慕川走了，热络瞅着忙碌的林素，道：

　　“大妹子啊，你这东西咋卖啊？真是用猪下水做的？那猪下水侍弄起来可不容易啊。”

　　林素“呵呵……”轻笑，坐在小凳子上，随口道：

　　“就是讨个生活。农家吃肉不容易，这东西便宜，做出来打打牙祭。开春那会儿在我们村里卖的，想着来镇上试试。”

　　说话间凌慕川回来了。

　　把买回来的两沓牛皮纸放在一旁，碰了下林素的胳膊，道：

　　“你装出来三份儿，我给张屠户他们送去。”

　　凌慕川声音不大，但是隔壁妇人却听到了。

　　惊讶的“啊——”了一声，一惊一乍让左右人的视线都移到了她的身上。

　　妇人指着林素，眨巴了两下眼睛，道：

　　“你……你就是老张说的那个总来收猪下水的小媳妇儿？”

　　呃……

　　林素抿唇，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缓缓点头，说：

　　“那应该是我。不买猪下水，我也没法做啊。”

　　“那是，那是。”妇人讪讪的点头，不再说话了。

　　对面卖绣活儿的小媳妇儿见这会儿没伤人，便起身走过来，看着林素盆里的东西，问：

　　“这东西咋卖？论斤？”

　　“是，论斤。”林素点头。随手用菜刀割了一小块猪肠递给她，说，“尝尝。里面的油我都刮了，挺好吃的。”

　　那小媳妇儿听了倒也没客气，伸手接过来尝过之后，点头道：

　　“嗯，味道还真好，怎么卖的？”

　　“这个……”

　　“六个铜板一斤！”凌慕川沉稳的回答。

　　林素闻言眉头微蹙，手里的动作也停下了。

　　六个铜板一斤？

　　会不会太贵了？

　　来到镇上整整翻一翻，这……

　　正琢磨着，胳膊被人碰了一下，随后就听道：

　　“快装，我好给他们送去。”

　　“啊，哦.”林素不再卖呆，用油皮纸分别装了一节大肠，一块猪肝。

　　三份差不多，不偏不向。包好之后递给凌慕川，后者拿着就走了。

　　小媳妇儿咽下嘴里的大肠意犹未尽，想了想看着林素，说：

　　“等我把东西卖完过来买点儿。”

　　“好。”林素笑眯眯的点头。

　　农村上来的散户都在这儿，所以大家要买东西，都要把自己带来的卖完才行。

　　凌慕川刚回来没多久，集市上的人就开始多了。

　　不少人见林素卖的这个东西，都会新鲜的过来问上一嘴。

　　林素态度很好，耐心十足，不仅回答多少钱一斤，偶尔还附赠一小块猪肠，让大家尝尝。

　　一节猪肠送出去，买东西的就那么两三个。

　　都说好吃，可一问六个铜板一斤，有的人就觉得不如添些钱去买肉。

　　林素倒也不在意，卖东西嘛，让人家心甘情愿买才行。总不能因为自己给人家尝东西了，就强买强卖。

　　一晃到了中午。

　　带来的三大盆猪下货，仅仅只卖了一大盆。这一盆里还包括给屠户的，给那些问价人尝鲜的。

　　凌慕川收钱，具体赚了多少她不清楚，不过能卖出一大盆已经不错。

　　万事开头难。

　　她有这个觉悟。

　　又过了一会儿，不少散户就都走了。

　　隔壁卖菜的走的最早，巳时二刻就回走了。青菜不好卖，尤其是他们也不往青菜上喷水，菜都蔫了，谁还能买。

　　林素把带来的馒头拿出来，跟凌慕川分着吃。

　　一个馒头下肚，林素拿出水壶喝水，看着吃东西的男人，问：

　　“上午怎么样？卖了多少？”

　　凌慕川看着她期待的样子，咽下嘴里的食物，回答：

　　“本钱出来了，再卖就是赚的。”

　　林素闻言挑眉，美滋滋的又递给他一个馒头，看着眼前还没开张的这盆猪下货，多少有些期待。

　　只要本钱出来就好。实在卖不出去送人，她也不赔本。

　　对面卖绣活儿的小媳妇儿走过来，看着他们两口子，热络的说：

　　“换换地方吧，前面的人肯定走了大半，有好位置。”

　　林素听了本想摇头，毕竟她东西多，挪来挪去麻烦。

　　凌慕川倒是快，把手里的馒头三两口吃下之后起身，开始挪动东西。

　　五分钟左右，林素被动的跟在凌慕川后面，往前走。

　　不得不说，换位子是有好处的。

　　来到靠前的地方刚刚摆好，就有几个人询问。卖了三份，每份虽然就二斤，但也算赚钱了。

　　林素很高兴，只要有人经过，她就会吆喝一声。

　　凌慕川倒也没拦着，就随她吆喝。一个时辰不到，第二盆也卖完了。

　　剩下第三盆，卖到还剩下四分之一的时候林素不卖了。

　　用牛皮纸包了一份，送给那卖绣活儿的小媳妇，如果不是她提醒让他们换地方，估计卖不了这么快。

　　吃水不忘挖井人，她懂！

　　给小媳妇送东西的时候，那女人还挺诧异。不过听到林素解释之后，忙不迭摇头，说：

　　“哎哟哟就是举手之劳。我这也是看你们没打算走，所以才说的。哪能白要你的东西，不行的。”

　　“拿着吧。我是真想感谢你，不然那么多东西，肯定就得瞎了。”

　　“真不能白要你的东西。我都说了，卖完手里的买点儿回去。”小媳妇突然明白点儿啥，不禁试探性的问。“你们……这是要收摊了？”

　　林素笑着点头，一脸感激的说：

　　“托你的福，换了位置卖的很好，剩点儿不卖了，送人、搭人情。”

　　小媳妇听到这话笑了，继续摆手道：

　　“那就留着送人吧，我真不能白要你的东西。”

　　林素见状不理，直接抓着她的手，塞给她，说：

　　“下次你再花钱买，这次我送给你。”

　　小媳妇儿推拒无果，见她也是真心想给，弯腰拿了两块帕子递给她，说：

　　“那好，我也不跟你客气了。这个你拿着，别嫌弃。”

　　以物换物，倒也不错。

　　林素笑眯眯的点头，拿着帕子看了看，道：

　　“这花儿绣的真好，不像是咱们这儿的花啊。”

　　小媳妇闻言轻笑，轻轻点头，道：

　　“我娘家是浙阳的，那里绣活儿出名，我就学了个皮毛便嫁给我表哥了。”

　　哟，还是表哥、表妹呢！

　　林素稀罕的摸着花样，不住地点头，说：

　　“真好看，你可以绣好了拿去布庄卖，比在这儿强。”

　　“那得用上好的布料还有丝线才行。”

　　小媳妇儿说完，闻着牛皮纸里的东西，笑眯眯的道：

　　“谢谢啦，下一个集市若是我还来，一定多买点儿。”

　　“嗯，好。”

　　林素说完回摊。没想到凌慕川趁着她跟那小媳妇儿说话的功夫，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装上车了。

　　速度还真快。

　　林素真的发现她找了个宝。

　　前世听了不少女人抱怨。

　　什么男人不管家啊，家里东西放在哪儿都不知道啊，油瓶子倒了也不知道扶一扶啊……

　　再看看她眼前的男人，什么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根本不让她去操心。

　　笑眯眯的走上前，指着盆里的东西，说：

　　“这些我打算给杂货铺的老板送点儿，咋样？”

　　“猜到了。”凌慕川说完，他拉着她推车往前走。

　　这会儿街上人不多，他就那么握着她的手，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

　　来到杂货铺，凌慕川仍旧牵着林素进店。

　　老板看他们两口一起过来，笑眯眯的走过来打招呼说：

　　“咋样？卖的还好不？”

　　早上凌慕川过来卖牛皮纸，正好老板在店里，多嘴问了下。

　　林素笑眯眯的点头，站在凌慕川身边，道：

　　“卖的可好了。这不，过来买些东西。”

　　“买啥你就说，都给你便宜点儿。”老板特别大方。

　　林素说了些做卤煮要用的香料，凌慕川等她说完，看着老板淡淡的道：

　　“要一个浴桶，大点儿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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