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一口气将经过全部说完，长叹了一声，孩童般的脸上却是与之不符的成熟与忧虑。

　　“张大姐这是心中郁结，老夫我也实在无法医治。”药老说着，皱眉道：“那田庄简直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白眼狼！”

　　小六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我没心情管他，否则一定要他的命。药老前辈，张婆婆的病，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她死吗？”

　　药老看他一眼，沉着脸，低声缓缓道：“最多还有七天可活。”

　　“七天……”小六闭了闭眼，神情痛苦。

　　赵沅湘心里也如同有什么东西被挖走了一般，极其难受。

　　轩辕宸握紧她的手，沉声道：“既然张婆婆已无力回天，我们就替她报仇。”

　　只是一个区区县令，在皇帝面前算得了什么？

　　小六转头看他，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张婆婆不会高兴的。”

　　赵沅湘轻叹一声，说道：“即便儿子不孝，做母亲的也不会想伤害他。”

　　“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轩辕宸皱了皱眉。他自幼便不知有父母的滋味，更无法理解这种近乎于痴傻的付出。

　　赵沅湘想了一下，道：“我们不去针对他，就查查那个员外好了。”

　　宫商笑了一声，说道：“还是娘娘聪明！毁了他的靠山，岂不比直接让他丢官更好？”

　　谈完此事，赵沅湘去看了张婆婆。

　　本就有些灰暗的眼睛现在看起来就像两只漆黑的无底洞，深陷的眼窝让她看起来有几分阴森。她躺在床上，连说话都十分费力。

　　赵沅湘在她身边坐了许久，听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大约用了一个时辰，张婆婆才将很简单的话给说完。

　　她说，她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不过她并不害怕，也不难过。她只是有些牵挂着小六，不知自己死后，那个小孩子又该何去何从？

　　她还叮嘱赵沅湘，一定要好好和轩辕宸相处，夫妻之间磕磕绊绊常有，互相包容忍让，日子才能过得长久。

　　她央求赵沅湘帮忙照顾小六，至少让他回到武馆里去学武，将来长大才好有个一技之长……

　　她说，有些话一直想跟小六说，但每次一提起自己的死，小六就会很生气，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所以她只能告诉赵沅湘，请她帮忙转达。

　　光是说这些的期间，她就累得睡着了两次。

　　等她说完以后，又陷入了半昏半睡的状态。药老来替她把脉，赵沅湘便退了出去。

　　小六等在外面，看到她出来，便问道：“她说了什么？”

　　赵沅湘低叹一声，缓缓道：“张婆婆知道自己的命不长了，要我好好照顾你。她要我跟你说，你比她的亲儿子亲孙子还要好，这辈子能遇到你，她就是死也瞑目了。如果有下辈子，她希望还能和你做祖孙。”

　　小六的眼眶一下就变得通红，甚至没来及掩饰，泪水便夺眶而出。

　　轩辕宸走过来，握住赵沅湘的手，二人悄悄地出门离去。

　　天色已晚，弯弯的月亮挂在天空，就像一把能够割开人心的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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