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宫内乱作一团,进出的宫人面色慌张,干净的热水进去,沾染着鲜血的水出来,轩辕璟闻讯匆匆赶来,眼中满是盛怒,凌厉的目光望向裴瑾,“究竟怎么一回事?”
裴瑾面色也流露出一抹哀色,低声禀道:“方才臣妾与淑妃、庄妃、菡昭仪于御花园赏花,也不知怎的她就……”
听裴瑾的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轩辕璟瞳孔一张,冷声问:“她的情况如何?”
“御医说,淑妃她是误服了藏红花导致小产,如今稳婆正在里头为淑妃引产。”裴瑾想起方才夏缨绯下身染红鲜血的模样,至今触目惊心。
“藏红花?”轩辕璟满脸厉色,震怒之余忽而对上姚丹青的目光,心下微冷。
裴瑾道:“臣妾已命人彻查此事,必定会找出真凶。”
半晌,宫人才出来告知夏缨绯已渡过危险,只是孩子彻底没了。
轩辕璟迫不及待地步入寝宫,姚丹青与律妙菱对望一眼,亦尾随而入。
此时的夏缨绯面色惨白,无声无息地躺在床榻上,目光呆滞,神色戚戚。
“缨绯!”轩辕璟一声呼唤,夏缨绯猛然回神,顷刻间放声恸哭,泪水涟涟地唤道,“皇上……我们的孩子,没了。”
轩辕璟上前,将那挣扎着要起身的夏缨绯扶住,拥入怀中,“放心,孩子我们还会有的。”
夏缨绯的手狠狠揪着他襟前龙袍,“皇上一定要找出真凶,为臣妾那苦命的孩子报仇!”
轩辕璟重重地点头,也就在此时,李云带着李御医匆匆进了寝宫,禀报道:“皇上,淑妃娘娘小产的因由找到了。”
“说!”轩辕璟将目光投递至御医身上。
“禀报皇上,微臣在烟波停内找到淑妃娘娘饮过的茶盏,发觉里头混有藏红花的味道,恰恰是这味藏红花,造成了淑妃娘娘的滑胎。”李御医如实禀报。
“是你!”夏缨绯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响彻寂静地寝宫,她直指姚丹青:“本宫喝的那杯茶,是你亲手沏的!”
姚丹青闻言,眼底闪过凌厉,可脸上一副受了冤枉的神情,伏跪在轩辕璟身侧,低声道:“皇上,臣妾没有。”
“不是你是谁!唯有你才有机会下手!”夏缨绯一副认定了是姚丹青下手的模样,恨不得要将她剥皮抽筋的模样。
“臣妾若要害淑妃,不会傻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此事,派个替死鬼偷偷下药不是稳妥吗?”姚丹青的辩驳温和平缓,却透着异常冷静的锐利。
“你休要狡辩,你就是妒忌本宫若是诞下皇子,会夺走了你的宠爱!”
律妙菱却在此时站了出来,说道:“如今菡昭仪宠爱正盛,没理由陷害淑妃,引火烧身,此事必有猫腻,还望皇上彻查清楚再行定罪。”
夏缨绯却不依不饶,“皇上!证据确凿,您难道不为臣妾做主吗?”
轩辕璟却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一杯茶并不能算是铁证,还需细查。但朕承诺,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夏缨绯委屈的恸哭,无力地瘫软在轩辕璟怀中,终是不言不语。
“藏红花此物需由太医院开方,才能去药房领用,皇上可查近期有哪些宫中领了藏红花,便可细查。”姚丹青缓缓开口,说的条理分明。
轩辕璟深觉在理,便命人即刻去查太医院记录,却被李御医制止道:“不用查了,近期唯有丹青阁领过此物。其婢女揽月说是菡昭仪气血不足,月事紊乱,用来调理身子的。”
“澹青菡,你还有何话可说!”夏缨绯再次质问道。
姚丹青对夏缨绯的怒意置若罔闻,回首盯着揽月,“揽月,可有此事?”
一直陪伴在姚丹青身侧的揽月扑通一声跪下,面色惊恐,浑身颤抖道:“皇上,一切皆是昭仪娘娘指使,奴婢只是奉令去取的。若奴婢知道昭仪娘娘是用这来谋害淑妃娘娘的孩子,奴婢万万不敢去取。”
“揽月,你真是令本宫失望。”姚丹青轻轻一声叹息,“不论皇上信不信,臣妾对淑妃的孩子没有半分邪念,一切皆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
“你是无可辩驳吧?”夏缨绯冷哼。
轩辕璟却眉头紧蹙,半晌未发话。
夏缨绯有些着急,正想开口说话,却闻姚丹青那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碰过那茶盏的并非臣妾一人,还有淑妃身边的大宫女菱纱。”
菱纱一惊,忙跪下喊冤:“皇上明察,奴婢只是奉了淑妃娘娘之令,将凉了的茶水倒去。”
“你倒茶时是背过身子,你在杯中做了什么手脚没人看的清,而本宫沏茶却是当着皇后与诸位妃嫔面前,若有任何举动皆会被众人看个一清二楚。请皇后娘娘与庄妃娘娘回忆一下,臣妾在沏茶时,可有任何异常举动?”
裴瑾与律妙菱纷纷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当时夏缨绯刻意的为难,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对她的举动倒是多留意了几分,她也确实只是沏了茶便入座。
“没有异常。”裴瑾如实道。
“这么一说,臣妾倒是觉得今日的淑妃娘娘举动有些异常,先是热情相邀御花园赏花,又刻意为难菡昭仪。”律妙菱冷不丁的讽刺道。
夏缨绯眼底迸出恶毒,斥道:“庄妃什么意思?难道是我自己布局害自己的孩子吗?”
律妙菱看夏缨绯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暗暗得意,“本宫可没说,只是将今日异常如实告知皇上,决不诬陷了一个好人,也不错放一个恶人。”
“既然所有罪证都指向臣妾,那便只有求皇上给我一个分辨的机会。”姚丹青脸上依旧是浅浅淡然,眉宇间透着一种运筹帷幄的洒脱。
轩辕璟忽然想起那一日在御书房,她信誓旦旦的对他承诺:臣妾愿做皇上手中一把利剑,为你平荡一切阻碍。
难道今日的一切,便是为了实现当日她的承诺?
轩辕璟的心底暗暗心惊,却不动声色的颔首道:“好,朕便给你一个分辨的机会。”
“谢皇上。”姚丹青谢过后,便转身,朝伏跪在地的揽月走去,一字一句地问道:“你方才说本宫命你去取的藏红花。”
“对。”揽月点头。
“试问,若本宫真想用这藏红花陷害淑妃的孩子,为何要如此明目张胆的命你去取来,并当着众目睽睽之面陷害淑妃,如此一来岂不是明着告知所有人淑妃的孩子是本宫陷害?这种自掘坟墓的事,稍微有点头脑的人便不会去做。”
揽月听着这样一番话,却死咬着牙关,“我只是一个奴婢,听昭仪您的吩咐,不敢揣测其意。”
“是吗?”姚丹青挑眉轻笑,“听说你来丹青阁为掌事宫女前,是在未央宫伺候皇后娘娘的。”
揽月闻言脸色一僵,结巴道:“那又如何?”
“菡昭仪的意思是,揽月是受了本宫的指使,陷害淑妃嫁祸你?”裴瑾却像是听闻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冷笑连连。
“臣妾不敢,只是不得不怀疑。”
“不要忘记,本宫从头到尾都不曾接触过那茶盏,如何才能下毒。”
“对,接触过那茶盏的唯有臣妾与淑妃,还有菱纱。”姚丹青回首对上夏缨绯那冷冽的目光:“臣妾相信,淑妃不会害自己的亲生孩子。”
夏缨绯虚弱的面容上闪过一抹惊诧,“你究竟想说什么?”
姚丹青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方才李御医只查看了今日淑妃的饮食,可有查过其他?”
“昭仪指的是?”李御医疑惑。
“沏茶的水壶。”
“这倒没有。”
轩辕璟仿若明白了何事,即刻命人将仍旧在烟波亭内摆放着的水壶取来,李御医一查便发觉这水壶内也有藏红花的气味。
“所以此时有嫌疑的人并非只有菡昭仪一人,在场的任何人都可能有嫌疑接触到这水壶,将藏红花的粉末加入。”轩辕璟一字一句地出声,犀利的目光将在场众人从头到脚地审视一遍。
反倒是一直倚靠在轩辕璟怀中的夏缨绯容色微微一变,与跪地着的菱纱交换了一个眼神,却未逃过姚丹青的眼睛。
此时姚丹青的心中便愈发明了事情的始末,原来今日想行谋害之事的人并非只有她一人。
姚丹青道:“皇上若相信臣妾,便从陷害我的揽月查起。”
轩辕璟心中忽然明了,当即对左右吩咐道:“来人,将揽月拖下去,打到她松口为止。”
皇上口谕一出,揽月吓得大声呼喊道:“皇后娘娘救奴婢——”
裴瑾闻言,脸色一变,怒斥道:“休得胡言!”
“是皇后娘娘许诺,若奴婢能将此事嫁祸给菡昭仪,便封我为尚宫局三品女官,如今事迹败露,您要救奴婢啊!”揽月的哭喊声响彻了整个大殿。
裴瑾气极,上前便给她一巴掌,“本宫从未指使过你,你为何要冤枉本宫!”
就在此时,裴瑾身畔的宫女香寒却扑通一声跪下,朝轩辕璟颤抖地供认道:“皇上饶命,这藏红花粉末是奴婢奉了皇后娘娘之令事先加在水壶中,众位娘娘们未有身孕,喝了并无异样,唯独对淑妃腹中孩子是致命的创伤!奴婢本不敢做这些事,但皇后娘娘威胁奴婢,若是不做,便会对付我的家人……如今事迹败露,奴婢坦诚,只求皇上网开一面,留奴婢一条性命可以伺候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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