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国，碧落宫

　　青暗的天空渐渐地透出了隐隐的光亮，东边的天空也出现极浅的白光，那白光的范围在渐渐扩大，扩大。

　　很快，东半边天都变成了浅浅的白亮色，而西边的天空上，还挂在一弯浅浅的月亮，天色依旧还暗着，还有几颗星子在闪着淡黄色的光。

　　晚春的微风轻轻地吹进了瑶阁开着的窗户里，吹着趴在曲檀香床边睡着的小暖的青丝，那青丝已经有些凌乱了，随着微风的方向轻轻地摆动着。

　　忽然间，那风悄悄地转变了行进的方向，不偏不倚地吹在了小暖泛黄的脸上。

　　“唔，谁？”小暖被鬓角垂下的青丝扫到了脸庞，痒痒地触碰到了她的脸颊，小暖用手拨了一下，也就醒了。

　　我竟然睡着了？小暖醒过来之后，自责不已，小姐还没好，自己在守夜的时候竟然睡着了，如果小姐夜里出现了什么情况而没发现，贻误了诊治，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一辈子都不能原谅的罢？

　　小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曲檀香的额头，“咦，小姐的额头不烫了？”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怎么好像自己的额头倒比小姐的还烫一些？

　　小暖心里大喜，立即抓住曲檀香的手去摸，也不烫了。

　　再去摸曲檀香的衣服，前两日里一直汗津津的衣衫，此刻早已是干爽了，只是由于吸了不少汗渍，有些发硬。

　　“难道，小姐好了？”小暖自言自语道，“不会是她们趁自己睡着，把小姐的眼珠......”想到这里，小暖立即伸手去撑开曲檀香的眼睛，却见檀香的眼珠子好端端地在那里，而且昨日傍晚看的那红色的长着翅膀的蚂蚁也不见了。

　　小暖十分开心，在原地小小的跳了一下，又去翻看另一只眼睛。

　　眼珠子还在，也没有了红飞蚁！

　　太好了！看来小姐的病是好了！小暖开心地跑到外室的偏殿里，大声地叫书画，“书画姐姐，醒醒，小姐的病好了！书画姐姐！你快醒醒啊！”

　　书画迷迷糊糊地，听见小暖高声地呼喊自己，心下一惊，怎么了？难道是小姐的病情加重了吗？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紧紧地抓着小暖的手问，“怎么了？小姐怎么了？”

　　“书画姐姐，小姐的病，恐怕好了！”小暖开心地喊道，一行眼泪激动地流了下来，她也顾不得擦一下，拉着书画的胳膊，“书画姐姐，你快去看看！”

　　书画听见小暖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看见小暖哭得眼泪横流，于是以为曲檀香的病无法治好了，毕竟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了一大师昨日就说过了，三日后，那红飞蚁会布满全身。

　　书画想着，于是攥着小暖的手，一边爬下床来，一边随意套上了鞋子，就往曲檀香的内室奔去。

　　“小姐！”书画一边跑，一边拖着小暖，小暖也跟着书画跑，一边还在激动地哭着。

　　待到了曲檀香的床边，却见曲檀香已经睁开了眼睛，望着跑进来的两人，十分艰难地笑了笑，道，“你们两个跑这么快是要做什么？”声音很是干哑。

　　书画听见曲檀香说话了，还睁开了眼睛，十分开心，大喊着“小姐，你醒啦？”

　　曲檀香艰难地点了点头，道，“嗯。”

　　书画瞬间也哭了，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一边骂小暖道，“你跟小妮子，吓死我了！哭成那样，害的我以为小姐怎么了呢！”边骂还用小手锤了小暖几下，小暖哭得更大声了，“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也在哭！”说着也锤了一拳在书画的身上。

　　檀香见二人哭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有气无力地打趣着，“瞧你们两个哭得，知道的是我醒了你们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快要死了呢！”

　　书画和小暖这才各自擦擦眼泪，慢慢地不再哭了，书画看小暖哭得鼻子都红了，头发也乱乱的，于是抬手给她理了理额前的刘海道，“小暖，我们先给小姐换身干净衣服，擦洗下身子，然后我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宫主，你就在这里守着，然后顺道自己也梳洗一下，”

　　小暖听了，一边笑着道好，一边摸了摸自己凌乱的头发，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

　　很快，外面的小侍女打来了热水，小暖和舒缓给檀香擦了脸和胳膊，本来要擦洗身子的，但檀香道“我现在不想动，想就这么躺着，等过几日有了力气再起来好好洗澡就是了。”书画和小暖没有照往常一样揶揄她，而是十分开心的道，“只要你好好的，想怎样都可以。”

　　给檀香换了一身青色的衣裙，檀香直呼好舒服，道，“刚刚脱下去的仿佛不是衣服，而是一层皮的感觉。”

　　小暖拿手掂量着拿件沉甸甸的布满了各种纹路的汗渍的浅粉色衣裙道，“哪里只是一层皮，可比一层皮重多啦！”

　　说完，曲檀香，小暖和书画都笑了起来。

　　楚国，皇宫，若兰殿

　　整个若兰殿空旷，静谧，在晨曦出露出微微的莹亮。床上，独孤若兰安静地躺着，透过纱幔可以看见她的眼睛的位置蒙着一条白色的布条，眼眶的位置隐隐透出一点点红色的东西。

　　“小...兰？”一声微弱的声音唤着小兰的名字，在空旷的若兰殿里回荡。

　　大殿里依旧很静谧，没有任何声音。

　　独孤若兰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这次声音加重了很多，“小兰！”

　　很快，内室的帘子被一个人掀开了，一阵紧急的脚步声穿过了若兰殿。那人来到独孤若兰的床边，声音很小但很惊喜地道，“皇后娘娘，您醒了？”

　　说着话，那人将独孤若兰床边的帘子往两边收了起来，细细地挂在挂钩上，“太好了，娘娘你终于醒来了。”

　　“你是小兰吗？”独孤若兰听着声音像是小兰，可是为什么眼前是黑的？

　　小兰伸手握住了独孤若兰的手，轻轻地摸了摸，道，“娘娘，奴婢正是小兰，您都已经昏迷了一整日整夜了，都快吓死奴婢了！”

　　什么？昏迷一整日整夜？独孤若兰听闻，忙问道，“今日是什么日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兰开心地道，“回娘娘的话，今天是四月初二，现下是卯时，天还没亮呢。”

　　独孤若兰听后，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天还没亮！

　　嗯？也不对啊，以往偶尔夜里醒来，房间里的黑不是现在的这种感觉啊？独孤若兰想到这里，立即转头去看床边的小兰，却什么也没看到，还是黑黑的一片。

　　“小兰你在哪里？”独孤若兰问道，“本宫怎么看不到你？”

　　“皇后娘娘，奴婢就在您的床边啊！”小兰恭敬地回复，说着，还替独孤若兰掖了掖被角。就在那一瞬，独孤若兰的手紧紧地抓了小兰的手，问，“小兰，本宫为什么看不到你了？”

　　......

　　若兰殿里一片寂静，小兰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着，眼眶里却早已蓄满了两眼的泪水，只是小兰强忍着没有让泪水留下来。

　　她要怎么告诉皇后娘娘，昨日昏迷一整天，发现中了蛊毒，最后在昨晚的时候，被摘了两只眼珠来保命？这样的真相太过残忍，她实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自己只是皇后娘娘的奴婢而已，想想以后的日子，都觉得暗无天日，更何况归为一国之母的皇后娘娘，该怎么样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可是，当时事况紧急，夏老爷子说，那红飞蚁的蛊毒是可以有三日的蛰伏期的，但是昨日在夏老爷子把脉的时候，发现皇后娘娘体内的蛊毒已经有了要扩散的趋势，并断定皇后娘娘早在三日前就已中毒，只是到了昨日才毒发昏迷，昨夜是最后的保命机会。

　　皇上紧急召唤了尚书大人，在御书房商议后，共同作出了摘除眼珠保命的决定。

　　小兰还记得当时自己一味的低着头，看都不敢看，直到夏老爷子说了一声成了之后，才抬起头来，看见了眼镜上被白色纱布蒙着的皇后娘娘和一个小公公端着一个盘子退下去的背影。

　　“赶快拿去烧掉！”这是皇上在那小公公走出若兰殿前叮嘱的一句话。

　　独孤如兰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小兰的回复，于是手上加重了力道，晃了晃小兰的胳膊，“小兰，本宫问你话呢！”

　　“皇后娘娘，时辰还早，你昨日昏迷了一整天，再多睡会罢！”小兰被皇后的话拉回了现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早已落满了脸，于是用空着的手蹭了蹭眼泪，哽咽道。

　　独孤若兰听小兰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回复自己，心中渐渐明了了，但是她还是不肯死心，大声地问小兰道，“小兰你今日这是在干什么？本宫问你话，为何推三阻四不好好回答？”

　　小兰见皇后生气了，于是伸手将自己的手从独孤若兰的手中硬是抽了回来，行了一个礼道，“回...皇后娘娘，你...你的眼睛......”小兰说到这里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又停了下来。

　　“本宫的眼睛怎么了？”独孤若兰一边问，一边伸手就要去摸。

　　小兰见了，也不顾会被独孤若兰惩罚，立即伸出手去，握住了独孤若兰的手，道，“皇后娘娘，不要！”说着，小兰哭了起来，一边拼命地摇着头。

　　独孤若兰感觉到了小兰的哭声，十分厌恶，又被小兰抓住了手，很不耐烦，道，“大胆奴婢，竟然敢抓住本宫的手？还不撒开？”

　　小兰听了皇后的话，心里很是害怕，但是还是道，“娘娘，不......”

　　皇后瞬间气得要爆炸，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奴婢，竟敢如此不听话！于是皇后大声地唤道，“小雅！”

　　小兰听见皇后唤小雅，于是再也不敢坚持，犹犹豫豫地放开了皇后的手，慢慢地跪了下去。

　　独孤若兰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放开，便也没有再唤小雅，而是再次伸手去摸自己的眼睛。但是，黑暗里，她只摸到了一层布的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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