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满月酒宴顺顺当当过去,赵氏却累得躺了一天,而这边蕉院也出了点小状况,依晴和乐晴都吃不惯北边酒席,虽然菜式丰富多样,大盆大碟的,份量足,卖相也极好,但却都是冷盘,端上桌时盆碟底部已结了一层油,依晴望而发怵,席间基本上没动多少次筷子,乐晴却是早饿了的,明知道吃下去不太好还是给自己塞了个肚满肠肥,末了口渴还喝冷掉的开水,结果第二天拉得她小脸翻白发青,被依晴骂了几句。
依晴是觉得母女三个住在表姨母家已经够叨拢人家的了,娘亲刚好,妹妹又病倒,来到京城这么些天,方家尽忙着给她们蕉院请大夫了。
乐晴哭丧着脸靠在庞氏身边,张妈妈安抚道:“不过是吃撑拉肚子罢了,不用请大夫,家里就有这些应急的药丸子,待我去找大奶奶要几粒来,既是怕惊动太太累着她,咱就不让她知道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了的事儿!”
张妈妈去拿了药来,依晴道声让妈妈受累了,便拿来温开水喂乐晴吃药,然后由紫香服侍着躺下歇息不提。
第二天,依晴记着跟大表姐方玉娴说好了去城外上香请平安符,便和张妈妈商量,打算亲自到街上去购买香烛供品,张妈妈说城外寺庙前也有卖香烛供品的,到时在那儿买也是一样,依晴不同意,认为还是在家里自己备好再拿过去多显诚心。
张妈妈见依晴说得在理,便去做安排,却不知道依晴其实早就想到街上去转悠,京城长安自然是极大的,也不可能大得过她上辈子游览过的西安城!但总归是两千多年前的都市,那日才走近城门,就被其宏伟磅礴的气势震摄住,城里城外各种大型建筑物高阔华美,富丽堂皇,一路而来只是惊鸿一瞥,已觉惊世骇俗,直想找个机会跑出去仔细看个过隐,此时唯有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了,这个叫大华的朝代,女孩儿只要稍微有点身份,家里条件好点的,就不被允许独自出门,总要有大人陪着才行,不然就不算是好女孩的行为,有损闺誉。
香烛和各种新鲜果品、素点心,附近的玉通街集市上多的是,从方府所在的平安坊出去,穿过两条街巷就到玉通街,刚巧今天老少爷们都出门,连太太也要去一趟亲家母家,府里的马都让套走了,没有马车,张妈妈建议依晴下晌再去,依晴却等不及了,说不就是隔着两条街巷吗,那就走路吧,平日总是坐着躺着,也该活动活动筋骨。
张妈妈估摸着青天白日的不会有什么事,且别人家的小姐时不时地也有上街逛游的,当下便要求依晴戴好薄纱帷帽,由福旺媳妇和翠香陪着去。
福旺媳妇和翠香平日也没什么机会出去玩,得知可以上街逛逛,顿时高兴极了,吃过早饭,三人就出了门。
依晴中规中矩地走着,一路慢慢四处张望,心绪飞扬欣悦:古代长安果然无比的昌盛繁华,即便不是处于集市上的偏街门店,也总有客人不断走动,在她眼里,京城,简直是处处商机无限!
很快就到了玉通街,人流越来越稠密,男男女女,各行其道,互不惊扰,反正长安城内各街道都是极宽阔的,随便乱走都能占有自己一条线路。
福旺媳妇指着从街头那边过来的人群说:“姑娘你瞧,这时候才开市呢,所有摆卖的东西最是新鲜丰美,那些人是送货过去的,集市上的店铺或小摊贩买下他们的货,转手再以略高的价格卖出去,如今集市上一定很拥挤,因为又有另一批人在收买货物,然后背着扛着从另一条街出去,买卖不相误,两路人的马车是不许乱停的,各有去处!”
“是这样啊?京城的集市如此有讲究,规矩定得极好啊!”
“那是自然,无规无矩,不成方圆,偌大的京城还不得乱套了!”
走着说着,渐渐走进集市范围,眼前一个五间的阔大门店,一开八扇雕花木门,往上还有三层楼,气势不小,依晴看那上头匾额上写着四个端庄的正楷大字:锦绣绸缎,搞得这么宏大,却原来只是个布庄啊,只写着绸缎二字,算不算专卖店?
福旺媳妇见依晴站着不动,便怂恿她进去瞧瞧,进门之后,翠香替依晴将帷帽取了下来,屋里光线不比外头,怕瞧看不清楚。
伙计见有新顾客上门,忙上前介绍,说店里昨天才从江南进了一批新货,十分鲜艳华美,因今天是集日,人客较多,所以将货物按花色品种分别摆放在三个楼层,如此可避免拥挤,也方便太太小姐们细细鉴赏……一句话就是,楼上请!
依晴见店面一楼柜台前姑娘少妇确实很多,便和福旺媳妇、翠香顺着宽阔的木楼梯往二楼去。
到了二楼才发觉,楼上的人更多!
二楼如此,三楼估计人也不少,依晴不喜欢人挤人,早没了看布料的兴致,江南来的丝绸,她没有不熟悉的,只是想进来了解一下这些丝绸运到京城来以后行情好不好罢了。
她对身后的福旺媳妇和翠香说道:“下去吧,人太多了没意思,改天再来!”
身后不知是谁应了声:“好。”
于是依晴就自顾下了楼。
走出缎庄回头一看,哪里有福旺媳妇和翠香的影子?
她怔了一下,看着如同群鱼般往缎庄里涌动的人们,实在没有心思进去找人,只好就在门口干等。
谁知等来等去也不见她们俩出来,依晴只得硬着头皮往里挤,二楼,三楼都转过一圈,居然不见那两人,这怎么回事啊?一个店铺里也能把人弄失踪,真是无语了。
下楼到柜台上问伙计,原先那名接待她并做宣传哄她们上楼的伙计拍着头道:“哎呀,你们定是走岔了!刚才她们也过来问你呢!赶紧地,现在出去或许还能追得上,她两个才出门不久!”
依晴走出缎庄,四处张望,到处是人,就是看不见她要找的那两只。
没奈何,她只好一个人往集市走,心想或许能遇上,如果实在相互找不着,就自己买了东西再回家,反正那条路她是记住了。
依晴提起裙裾走下台阶,快步往集市走去。
这就是南城最大的集市,真的好大啊,居然有一条城内河,河中有船只,左右两岸都是集市,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依晴分不清区域,寻得个老妇问哪里有香烛卖,老妇指着河对岸说:要想买到好的,就过桥往那边去,不过价格比较贵些。
依晴道了谢,顺着那条横跨河面的石桥朝对岸走去!
过了石桥,桥头有个三四岁模样的小男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行人来来往往没人理他,依晴见那男孩脏得可以,边上有各种铺面和小吃摊,心想弄不好是那些人家的孩子,便也懒得管闲事。
顺着人流往前走,依晴发觉自己似乎走错地方了,这条街两边临时搭起的小摊上摆卖的多是手工艺品、日用品,还有布匹和做好的衣裳鞋袜帽巾,各种新鲜果品基本不见有卖,香烛么,应该要到店铺里去买。
她折身往街沿走,想离开人群踏上路牙子进那些店面去,却不小心碰到一个低矮的鞋摊,那小摊占地极小,本来就搭得不结实,轻轻一碰就翻了,摊板上摆放的十几双千层底布鞋全部落到地上。
一个穿着土黄色襦衫的妇人跳过来喊:“你这姑娘走路怎地不看着点?啊?我如今是急得蚂蚁掉热锅,你还要来给我添这个乱!”
依晴忙蹲下来替她捡鞋,一边说道:“对不起这位大嫂,是我不小心,我给你捡起来好好摆上!”
那妇人想是有什么急事,直接从斜翻的摊板下拉出一个圆口竹筐道:“算了不摆了,都扔这里来吧,这生意不做了!”
依晴一怔:“为什么啊?这才开市不久。”
那妇人哭丧着脸:“你有所不知,我孩儿找不见了!为着这几个糊口的银钱倒把孩儿弄丢,我还活个什么劲儿?”
依晴忽想起来,忙问:“你孩儿是不是男孩?四五岁,穿件跟你衣裳一样颜色的上衣?”
妇人忙点头:“是啊是啊,姑娘您看到啦?在哪儿?”
“是,我看到个男孩儿坐在桥头边哭,或许是你家孩子,你快去看看!”
“哎呀!一定是的!一定是的!他说过要去看船,我忘记了!”
妇人急慌慌地就跑,边回头对依晴道:“好姑娘,你替我看着摊子,我去找儿子……”
“哎!你回来……”
依晴拿着双鞋子楞在当场,这怎么说的?碰翻一个摊子,直接被抓了劳工,给那女人当看摊的小伙计了!
没奈何,依晴只得整理好鞋摊,把那十几双新鞋子一一摆弄好,细看那妇人做的十几双鞋,都是男鞋,样式朴素,但十分结实,特别是鞋底,针脚细密,又厚又硬实,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时间和力气,依晴是做惯针线活的,知道拈针引线的辛苦,特别是做鞋,古代的千层底布鞋十分难做,光是纳底儿就要使出十成的手劲,平时她和妹妹做鞋,都是刘妈妈纳好底儿。
赶集的人越来越多,依晴生怕妇人辛苦做出来的鞋子被人白白拿走,不敢轻易离开,也顾不得大姑娘看小摊丢面子,安安稳稳坐在摊子后头小独凳上,走了半天也累了,正好歇歇脚吧。
以为无人问津呢,谁知坐下来喘口气的间隙,就有好几个人来问鞋子怎么卖。
依晴先是说替人看的,不知道价格,后来问的人多了,依晴就按照别的摊位老板吆喝的价钱多加几文钱给价,心想可以有个还价的空间,顾客若嫌贵不买,她还不想多事呢,让那妇人回来自己卖好了。
没想到偏遇上个认真办事的乡下人,而且那人对满大街喊着“布鞋二十钱一双”的吆喝声充耳不闻,竟然听信了她的话,直接以每双二十五钱的价格,将那些鞋全买走了!
依晴有点意外,但收钱的速度很快,几年来与绣庄、书局打交道,又不是识铜钱,并不用仔细去数,将那堆钱扫了两眼,凭目测估算就能断定钱数,伸手哗啦啦两下把那堆铜角儿全扫进摊板下的大筐里。
生意做成,麻烦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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