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云老夫人相信，要是早知今日，她当年大姑奶奶出生那一刻，拼着与云老爷子对立，也要掐死她。没想到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给她收拾这样的烂摊子。

　　太妃知道这绝非凌秀的意思，一定是她那个糊涂混蛋母亲做下的。当然，她心下还是有一丝怀疑的。那就是凌家如何肯将女儿嫁给那样一个无赖呢？这与他们好处不大啊。

　　雪儿觉得这戏看的差不多了，有必要报给里边的小姐知道。自然不是她自己的小姐了，一切都在掌握中呢，她是要间接报给表小姐。

　　她如果聪明，就认了。如果看不清形势，那确实就只有做妾一条路了。

　　本来羽落还不打算把落水狗打得太惨。

　　凌秀听完雪儿的叙述，哇的一声昏死过去。她绝对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一步，这根本不在她预料之内。

　　她顶多以为袁少爷是巧合，只要云家有心保她，她可以安然脱身，就是名誉受了些损伤。

　　事情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实在是她始料未及的。

　　三房夫人唬了一跳，慌得要认请太医。

　　羽落忙止住了她，叫丫鬟掐凌秀的人中，口中解释道：“三嫂，不能把表小姐的情况传出去，那样只会叫人更加看轻了她，进而影响我们云家的威望啊。”

　　三房夫人从来都是没主意的人，旁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便呆呆地看着羽落的举动。

　　“嘤咛”一声，凌秀转醒过来，伏膝痛哭。过了一小会，她又想起不能任由他们把她嫁去袁家，哭着下床，要去求云老夫人给她做主。

　　凌秀使计谋划云陌迁是她的错，羽落是存了心让她自食其果。

　　但羽落到底是女子，不欲看到凌秀太失体面，更怕她会说出什么牵扯到云陌迁的话来，扯住了她的衣袖喝问：“表小姐，你确定你要出去抛头露面？今日之事，明日就会传遍京城，云家再有权有势也保不住你。你想想，你们凌氏宗族容得下你吗？你如果不嫁给袁家公子，你只有死路一条啊。你毕竟是凌家之人，不是我们云家的女孩儿，祖母凭什么出面？凭什么去跟你们宗族长辈交涉？这些你想过没有？而且以眼下的局势，除了袁家，你以为还有谁会娶你？这可关系到家族声誉的大事，不是我们妇道人家几句话就能抹过去算了的。”

　　不可能！不可能啊！凌秀心里一千次一万次的呼唤，但是她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她，羽落说的句句是真。难道她只有嫁去袁家一条路吗？

　　相比起嫁去袁家而言，凌秀觉得死反不可怕。但可怕的是那样一种死法，受世人唾弃，被千人所指。她怎么承受得起。

　　三房夫人亦是认为凌秀还是乖乖听由长辈们吩咐的好。婚姻大事本就应该父母做主，表小姐岂能自己说什么话呢？那样妇德都没了。

　　不过表小姐的妇德已经没了，她表示赞同羽落的话。

　　外间，大姑奶奶依然不肯死心。

　　而袁夫人，似乎娶定了凌秀一般，就是不松口。

　　她如此，于他们袁家声望反而有益。袁少爷被人设计与凌小姐共处一室，不但没有恶言相向，还愿意为那女子负责。

　　传出去，袁家就是那以德报怨之人，而凌家，不堪至极。

　　云老夫人知道自己的表态至关重要。可是她存着那个疑惑，叫她不敢轻易做主。

　　就在这样两难之时，外头传来云寒命人紧急送来的消息：凌将军在地方上不敬尊长，苛待下属，收受贿赂，圣上大怒，责令押解进京。

　　一众人等都被这个消息彻底震撼了。

　　大姑奶奶捂着自己的嘴巴完全没了神智。

　　倒是袁大人第一反应过来。他稍一思索，就想明白了个大概。

　　他不悦地对云老夫人说道：“论理，咱们两家是姻亲，凌家有什么需要咱们帮的，我也不会袖手旁观。这是山东布政使前几日送上来的奏折，只因圣上还没有开笔，我便没有送上去。”

　　“如果凌家光明正大请我帮这个忙，我一定会在圣上面前稍加描补的，只是凌家不该使计陷害犬子，试图拿捏我。明明还不到开笔的时候，圣上怎么会突然得知了此事，还这么快就下了旨意呢，怪哉怪哉。”

　　“云老夫人，您别不信，您或许疑惑凌家为何没有求你们出面在圣上面前说情，那是因为他们不敢。山东布政使说凌家在当地所作所为常指着贵府的名头，他们怎么敢叫你们知道呢？”

　　袁大人这番话对凌家而言是最后的致命一击。

　　前边大家的不解和怀疑都有了解释的理由。为了父亲的官职，凌小姐愿意以身相许是可以理解的。原来如此呢。

　　云老夫人现在担心的已经不是凌秀愿不愿意嫁去袁家了，而是袁家愿不愿意再娶她。

　　犯官之女，后果如何可想而知。凌将军所犯之罪不至于连累全家，但又今日之事在前，凌秀这辈子彻底毁了，绝没有出头之日。

　　袁大人似乎感到了云老夫人的担心，他拱手作揖：“无论如何，犬子总是坏了凌小姐的闺誉，我便做主替他纳了凌小姐吧，还请云老夫人娘娘做主。”

　　纳了？纳了？纳妾才是纳，正妻才能娶。

　　所有人都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云老夫人是想过袁家看在她的面上，给凌秀留最后一点体面，但是说情的话她开不了口。

　　凌家设计了袁家，难道还能叫袁家娶凌秀去做当家少夫人？换了谁家，都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能纳了凌秀为妾，保她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她回头去看大姑奶奶，不知是吓得还是急得，浑然不觉女儿的命运已被定下。

　　云老夫人咳了咳，问道：“姑奶奶，你自己拿主意吧。”

　　大姑奶奶恍然未闻，但却是点了点头。

　　云老夫人长出一口气，她是真想快点打发了这个事。今日云家来了好多宾客呢，这会都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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