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羽落在伏羲琴后落座，纤白玉手拨动起了琴弦。她选择了一曲‘凤求凰’，此曲精妙之处就在于细水长流的琴音节奏，让闻听之人心神不觉地柔和舒润。

　　羽落在弹琴之初，琴音还算流畅。可是在弹到中段之时，却贫有嗡响发出，带乱了琴音节奏，也使得原本细水长流的音律却演变成致人躁动烦乱的章曲。

　　“怎会这样？齐妃姐姐刚刚弹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淑贵妃细眉微蹙，神情略有迷茫。

　　羽落的琴越弹越乱，终于，手指一拨，一根琴弦断了开来。琴音骤然而停，羽落凝眸深思。

　　站在众家眷之间的玉碧云趁机开口：“这音变弦断，恐是不祥之兆啊。”

　　她虽刻意把声音压得极低，却因此时殿中鸦雀无声，这话便被众人听了个真切。

　　坐于上首的皇上，听见这话，眸色倏尔卷入了沉怒的暗潮。帝皇之家，最忌讳的便是‘不祥’二字。

　　淑贵妃见状，忙出言欲为羽落求情：“皇上，许是齐妃姐姐的琴历久失修……”

　　“你少胡言！若我的琴历久失修，早在我刚刚弹奏的时候它就该坏了，因何到了她南宫羽落手上就发生了这种事？”齐妃怕惹祸上身，急忙出声自辩。

　　而玉碧云眼见羽落已触怒圣威，嘴角顺势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弧度，更是不怕事大的跪在了殿前，义正言辞地娓娓道出，“皇上，恕臣女斗胆直言：民间有一说法，音变是乃预示朝纲将有大变，恐会对皇上不利。”

　　淑贵妃一听，脸色登时惨白：“皇上，这可如何是好？”

　　玉碧云与淑贵妃两人一唱一和，目的很明确，就是想除去上官蕙。

　　不得不说，她们此番计策甚为严密，竟想到利用齐妃的琴来除掉她。

　　并不理会殿上的揣测窃窃之言，羽落仍坐在原位，手指轻轻按着琴弦，却突然发现不仅仅是断掉的那根弦，包括其他琴弦也都有了松动之势：“敢问齐妃娘娘，平时是否经常检查此琴琴弦？”

　　庄齐妃听见她的询问，立刻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那是自然。”

　　她是爱琴之人，此事宫中人皆知。

　　“那便与臣妇的猜测不谋而合。”羽落对庄贤妃浅浅一笑，而后盈盈起身，走到殿中央，对上首之位的皇上鞠身一礼：“皇上，臣妇已发现琴音变奏的缘故，可容臣妇说来一听？”

　　皇上点头：“你且说来听听。”

　　羽落直起了身，目光若有似无的从淑贵妃身上掠过，而后落在了皇上身上。

　　她不卑不亢地轻缓开口：“臣妇才刚仔细检查了琴弦。发现不只是断掉的那一根，其他琴弦也都有了松动之势。问起齐妃娘娘，娘娘又说她平日对此琴的照拂素来精心，怎会有琴弦松动而她浑然不知的道理？如此，只能说明，是有人在臣女与娘娘比试琴音之前，暗中在这把琴上做下手脚。”

　　羽落边说，边不动声色地观察殿内众人。

　　淑贵妃显然擅于伪装，即使在她说出这番话也不见她神色有丝毫异变。反倒是站在淑贵妃身边的一个太监，神情略显仓惶，目光闪烁，隐隐流露出‘做贼心虚’的模样……

　　“你的话乍听之下确有几分道理。可拿得出证据？”淑贵妃端正而坐，并未因羽落的三言两语而乱了心神，淡然询问，端的是上位者的谨慎严苛。

　　羽落转回身，重新走回到伏羲古琴前。她先是对齐妃盈盈一礼：“娘娘，得罪了！”

　　随即，她猛然扯断了两根琴弦。

　　庄贤妃见她好好的琴已毁，心疼得无以复加。正欲发作，却见羽落把手伸向了其中一个弦孔，手指尖端竟沾染了点点不明水渍。

　　这是怎么回事？弦孔内怎会有水？

　　羽落又相继把手伸向第二个、第三个弦孔，手指指尖皆沾染了水渍。

　　“把琴拿过来给朕看看！”皇上一声令下。

　　李德福立即走下殿中央，将琴捧到了皇上近前：“皇上，您请看。”

　　皇上用手探了探弦孔，手指确同羽落一样，也沾染了一滴透明水渍：“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那是碱水。”羽落轻描淡写的一声应答，成功撕裂了武惠妃面上的平静。想不到这上官蕙竟是这么不好对付的角色？

　　“碱水？”皇上声音里含着一丝疑惑。南宫羽落又是如何得知这水是碱水的？

　　“臣妇刚刚用舌舔了下，此水味道酸涩。又因碱有极强的腐蚀能力，溶于水中，碱水渐渐腐蚀了琴弦边端，故而才会致使琴弦崩断。这也是为何臣妇所弹之音杂乱无章，惊扰了陛下的缘故。”羽落淡淡的说道。

　　皇上看着站于大殿中央的窈窕女子。她遇事沉着冷静，丝毫不显慌张。她心思细腻、博学多识，恐怕连男子都自拂不如。如此一个奇女子，让人想不感兴趣都难。

　　眼见事要败露，淑贵妃深恐皇上会勒令严查，心机一转，突然做出痛苦捂腹之状：“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身旁极有眼色的宫女见势，惊得连忙出声询问。

　　原本并未注意到淑贵妃异样的皇上听见宫女这声掩不住惊慌的低呼，迅速看了过来。见淑贵妃容色孱孱苍白，捂腹显露出极痛苦的样子，他露于冰冷面具之外的双眼瞬间掠过薄冷的寒光。

　　精明如他，又岂会看不出淑贵妃是假装的。

　　淑贵妃此举无疑是‘做贼心虚’，只怕今天这出戏正是她一手主导的。不过她终究是自己的后妃，又身怀龙胎。若此事真的彻查下去，未必就是好的。

　　其一，淑贵妃牵扯其中，有损他身为帝皇的颜面；其二，若他为顾全大局而已宫规将她处置，只怕欧阳家那边也不好交代。更何况她身怀龙种，这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儿，关系到南朝根基，万万马虎不得。

　　如此诸多的考量之下，皇上并未给出一个明确的交代，只当担心淑贵妃腹中之子，打横将她抱起便大步流星地欲回淑贵妃的九华殿。一边走还一边高呼：“李德福，快宣太医去九华殿！”

　　ps。昨天忘了定时了，幸好有检查，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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