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绿瑶心底有千万疑惑，可当她察觉墨惜身上散发的冷意时，却不敢再问。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姑娘的心情不好，如此揣着一肚子的疑惑，回了熙春园，却不想，刚巧与从屋内出来的白氏，打了一个照面。自然，白氏也瞧见了她，两人双双停下。

　　许久，却是墨惜抬脚，朝着前方走去，经过白氏身边的时候，道了一句：“钰哥儿生病，想娘，今晚你便留下吧。”

　　白氏抬首，望向前方，深沉的夜色，漆黑一片：“不了，我知你不喜我，也知你待钰哥儿极好，这便够了，我这就离去。”

　　墨惜的脚步一顿，回首，望向白氏，冷笑一声：“你从前便是一个自私的，不想如今还是。”

　　白氏回首，眼睛微眯。

　　“钰哥儿现下生病，需要母亲陪伴，而你却只记恩怨，不顾孩子，你委实不配做娘。”

　　白氏的身体颤了颤，只是夜色深沉，并不容易让人瞧见。须臾，她冷声道：“我已不是他娘亲，何须担这个责任？你莫不是忘了，当初剥夺我娘亲权利的人，便是你！”

　　“无用的自尊心作祟。白氏，你走吧，我会将钰哥儿教导的很好，日后，你便后悔吧！”清冷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带着承诺，带着挑衅。

　　白氏的心一紧，须臾什么也不曾说，转身离去，走的是那般决绝，不曾回头来，瞧一眼。

　　白氏走后，墨惜静静在那里站了许久，方才一言不发离去，睡在了书房。

　　清晨醒来时，墨惜瞧见窗台上，停了一只鸽子，略微迟疑了一下，便下了软榻，赤着脚，走进窗前，那鸽子好似不怕生，墨惜伸手，便抓住了它，垂眸间，瞧见了绑在鸽子腿上的一张纸条。

　　心念一动，她取下了纸条，将鸽子放了，打开纸条，看到纸条上面写的东西时，瞳孔一缩，双眼微眯，散发着冷意。

　　良久，她将纸条握在手中，狠狠攥着，仿佛要将纸条捏碎一般。

　　绿瑶端了水，来给墨惜洗漱，并不曾瞧见软榻上有人，侧首时，这才瞧见，墨惜站在窗前，又见墨惜赤着脚，当下大惊：“姑娘，你怎这般站在这里，若是惹了风寒，怎生是好？”

　　话落，并不曾闻见回答，抬首时，这才瞧见，墨惜的神色有些不对，试探着唤了两声：“姑娘……”

　　墨惜收回目光，未曾瞧向绿瑶，只朝着软榻边走去：“我没事，钰哥儿可醒了？”

　　平静的模样，让人瞧不出任何端倪。

　　“钰哥儿醒了，烧已经退了，精神头比昨日好了许多，现下正由着丫鬟给他穿衣。”墨惜既然不说，她便也不多问，只回答着墨惜的问话。

　　墨惜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话，只由着绿瑶，为她穿衣梳妆，只是一只手，却自始至终都不曾展开过。

　　一番梳洗之后，墨惜便去了钰哥儿哪里，正巧碰上钰哥儿闹着不要喝药。

　　墨惜一到，钰哥儿立刻安静了下来，在她的注视下，将药喝了，两人便一起用了早膳。

　　用过早膳之后，墨惜只吩咐了绿瑶与春红有事出去，并不曾让任何人陪同。

　　墨惜去的不是别处，真是墨恒的书房，她知墨恒每日下朝回府后，必会在书房处理公务，当下，她便在书房等着他。

　　这日，下朝的早些，墨恒回府的便早些，只是，他却先去瞧了姜媚娘，听着姜媚娘一顿抱怨，略微哄了几句，又匆匆离开，去书房的路上，经过白氏的院子，瞧见安静的院落，脚步滞了下来，缓步而行，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前，都不曾有人出来，心下略微有些失望，便回了书房。

　　方踏进书房，便察觉书房内有另一人的气息，抬首时，却在一侧的棋盘便，瞧见端坐在那里的女子。

　　瞧见墨恒归来，墨惜侧首，清浅一笑：“爹，陪着女儿下一盘棋可好？”

　　墨恒一怔，素来，他并非对府里的事情不了解，他也知，这些年来，白氏打压她，并不曾请先生，教导她什么，对着这个女儿，琴棋书画样样皆可，不是不曾疑惑。只是他想，无论怎样，她都是他与先妻的孩子，便也从不过问。

　　“惜儿邀请爹，爹又怎会拒绝？”说着，朗声一笑，在墨惜的对面坐下。

　　墨惜执白子，墨恒执黑子，两人一步步地下着。

　　“爹，今日怎生这般晚才来书房？”墨惜敛眉，看向棋盘，闲聊。

　　“来时，去了一趟雾影阁，看姜姨娘。”墨恒也不避讳，目光也不曾看向墨惜，坦然答道。

　　“爹对姜姨娘有几分真心？”

　　墨恒的手一顿，须臾，落下一子，却不曾回答墨惜的问题。

　　墨惜也不介意，便又道：“爹对白姨娘可有几分真心？”

　　墨恒落子的手，又是一顿，目光微敛，依旧未答。

　　“若是有一日，爹要取舍，她们二人，爹会留下谁？”

　　墨恒的手，再次僵了片刻，然而，这次，他却没有回避：“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么些年，纵然她做了许多错事，可却将家里打理的极好。”

　　不是回答的回答，然墨惜已经明白了墨恒的心意。

　　墨惜落下一子，抬首，清浅一笑：“爹，惜儿输了。”

　　墨恒抬首，有些恍惚地瞧着对面坐着的女儿，他当真愈发瞧不清她了，便如他瞧不清那个人一般。

　　“爹，这棋已下完，晚些时候，夫君会来接惜儿，惜儿还需回去，收拾些东西，这便先回去了，便不叨扰爹忙正事了。”说着，也不待墨恒回答，墨惜便缓缓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行至门前时，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首，嫣然一笑，“爹，四房里不需要再多出一个小主子了，您说是不是？”

　　“吧嗒”一声，墨恒手中的棋子，砸在了棋盘上，原本摆好的棋盘，散乱成一片，墨惜只当不曾察觉，含笑转首，只是转首的瞬间，面上的笑容尽敛，只剩下一片清冷。

　　墨惜离去，徒留墨恒，坐在棋盘前，望着散乱的棋盘，轻笑一声，须臾，低喃道：“可惜了，可惜了，方才，惜儿明明只要将子落在这里，我便只能溃不成军。”

　　话刚出口，他却面色一变，好像意识到什么一般，望向门外，空空荡荡的院子，只有几根竹子，青石小径之上，哪里还有那个女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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