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染染目送他离开，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她并不是怀疑他跟宋诗雪之间的暧昧，都已经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了，现在才后悔跟了他，无非是没有自信。

　　她从来不是没有自信的女人，自然十分肯定自己眼光。她要的不过是个态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自从孩子出生之后，他对她明显地冷淡了许多。

　　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听到宋诗雪的名字，就如此的沉不住气。

　　宋诗雪是个怎样的女人，她心知肚明，相信他也十分清楚。她想不明白的是，他明知道那个女人不安好心，为何还要与她纠缠不清！

　　“染夫人……”寒亦不知打哪里冒出来了。

　　“什么事？”

　　“事关凤公子。”

　　宁染染连忙将孩子交给容音。

　　两人走到院子里站定，寒亦迟疑地问：“染夫人，您可是还在生主上的气？”

　　“说重点。”宁染染拒绝回答。

　　寒亦无奈地叹了口气，“凤公子是真出事了，宋诗雪好像知道一些，所以……”

　　“所以，这就是祈墨渊被她牵制的原因？”

　　“正是。”

　　宁染染心里一如五味陈杂，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

　　“属下还是从平川那里套出来的，主上似乎禁了他的口，不许他讲。”寒亦想到平川死皮赖脸的求他帮忙说好话，顿了顿又说：“您不要怪他。”

　　宁染染面无表情地白了他一眼，“寒亦，你现在我的人，胳膊肘子不要往外拐。”

　　这……这是什么意思？寒亦愣住了。

　　意思其实挺简单，大抵就是宁染染把平川给怨上了。他那么有勇气拦了她，为何就没有勇气承受她的怨气呢？

　　她虽然不至于给他小鞋穿，但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此时正带侍卫满街搜寻的平川，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很快就接到祈墨渊新的指示，带着人赶到了宋府。

　　宋府已经落了灯，一片寂静。此时，祈墨渊静立在宋府外，气场低得可怕。

　　“王爷？”

　　祈墨渊缓缓开口，“搜吧。”

　　他一声令下，宋府大门很快被砸开。门防看到一群寒气凛凛的黑衣侍卫，吓得脸色惨白。连大门也来不及关，急急忙忙跑进去禀报。

　　一路畅通无阻。

　　侍卫已经开始搜府。

　　祈墨渊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道，走到烟雨阁前。

　　此处，正是宋诗雪的香闺。

　　而她，似乎知道他要来，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轻纱，一头柔顺黑亮的青丝，披散在肩。

　　这样寂寞又躁乱的夜晚，身后闪跳的灯火，正好映出她纤细蔓妙的身姿。月光照在她脸上，那妩媚的容颜上有着诱惑的笑容。

　　“你来啦……”

　　“人在哪里？”祈墨渊在原处立定，与她遥遥相望，保持着距离。

　　宋诗雪有些惊讶，“诗雪不是说过么，墨渊陪我三天，便将他的下落告诉你。”

　　“你知道本王问的是谁。”

　　本该是招人惹怜的娇柔女子，可祈墨渊却视若无物，眼神寒得跟冰渣似的。

　　“墨渊何出此言？”宋诗雪似乎承受不住他这样的冷漠，身体微微颤了颤，带着几分落寞，“难道你不是来陪我的么？”

　　“别考验本王的耐性。”祈墨渊无动于衷，一身戾气，让人望而却步。

　　宋诗雪踌躇不前，被他身上的冷意慑住，忍不住掩面开始抽泣，“墨渊好狠的心，诗雪所求不多，只想陪在你身边罢了。大不了，诗雪不要这王妃之位了，可好？”

　　祈墨渊皱起眉。

　　“墨渊可是怕染姐姐会生气么？你放心，诗雪会去求她的。只要能陪在你身边，诗雪愿为妾。”

　　“本王以为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不是你的东西莫要再痴心妄想。”

　　宋诗雪脸色瞬间白了白，眼眶里泪花闪烁。被她捏在手里的丝帕，几乎快要被绞碎了。

　　“真的……半分可能也没有？”

　　“本王再问一遍，人在哪里？”祈墨渊话题一转，直接拒绝再回答。

　　即便是知道他的答案，宋诗雪依旧有些承受不住。她脆弱的身子微微晃了晃，脚下踉踉跄跄连退了数步，一下子跌坐在地。

　　“你会后悔的……”

　　“人在哪里？”祈墨渊已经没有耐性，眼神骤然变得犀利，语气也森寒了起来。

　　“你何不去查查，镜月谷为何会有不过问事世的门规？凤若予破了这道门规，擅自插手朝堂的事情，就算他是一谷之主，也会因此而受到惩罚。”

　　祈墨渊眉头微皱，“本王问的是宁叶鸣。”

　　此时的宋诗雪微垂着头，神情落寞，说不清的凄苦。下一瞬，她突然抬起头，朝这边看来。

　　他的话，叫她不由愣住，不解道：“宁叶鸣与我何干？”

　　这话，就是撇清的意思。

　　祈墨渊沉着脸，盯着她。似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些蛛丝蚂迹，可她却是一脸茫脸，还有被拒绝后的幽怨。

　　更多的却是不甘。

　　他默了默，刚毅的脸上，有些松动，“江宁太乱，你还是回盛京去吧。”

　　宋诗雪双眼一亮。

　　可祈墨渊已经转身离开。

　　她的心思突然间又活了过来。他还是很关心她的不是吗？如果没有了宁染染，他就会接受她的，对不对？

　　今夜，她算到他会来，特意在他面前演了一场情伤。可是又有谁知道，她的的确确因他而伤。其实根本不要演，他眼里的冷意，足以让她心伤。

　　可他转身而去前的那句话，却又让她有了些暧意。

　　也许，他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绝情，不是么？

　　……

　　从宋府出来，祈墨渊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向来心冷，若是拒绝，便不会拖泥带水。此番与宋诗雪纠缠了这么久，除了一个凤若予，他还怀疑江宁的那股隐藏着势力，是否与宋府有关。

　　只是，宋长卿早早回了盛京，似乎与他并不瓜葛。况且今夜往宋府一探，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然而，越是如此，他反而越是怀疑。

　　宋诗雪真的只是为他而来？是陷在了苦情里，所以才不肯离开？

　　此事，还需要再查证。眼下，最最迫切的还是孩子……

　　“王爷！”平川带着人从里面撤了出来。

　　“如何？”

　　“属下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祈墨渊眼里有着淡淡的失望，“派在守在这里，另外……城防要加强。”

　　“这宋姑娘真的有问题？”平川有几分不解。

　　毕竟那宋诗雪看上去柔柔弱弱，半点功夫都不会。再加上，整个宋家都已经迁到盛京，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又能做什么。

　　祈墨渊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交待他守着便是。

　　平川心知这事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半点也不敢马虎，谨慎地应下。

　　闹了一夜，等祈墨渊重回王府时，天已经泛了白。

　　宁染染一夜未眠，守在王府里，等着他的消息。

　　可他……却是空手而归。

　　此时，小儿子也醒了，正是嗷嗷待哺时。宁染染半句话也没同他讲，直到进了婴儿房。

　　留在原地的祈墨渊久久无语，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挫败感。也许，是他太急切了些？

　　他一声不响，坐在院中，望向那敞开的婴儿房，身体挺得笔直。

　　他目光灼灼不可忽视，就算宁染染有心冷着他，还是有些坐立不安。给儿子喂完奶，又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侍女把女儿抱过来，这才想起女儿不见了。

　　心里更是难受。

　　她又坐了片刻，终于把衣服整理好，这才迈了出去。

　　祈墨渊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几分仓皇。

　　宁染染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跟我来。”

　　她轻轻的一句话，他竟像得了特赦一般，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紧随着她进了寝房。

　　“染染……”

　　“你别叫我，事情没说清楚，孩子没找回来之前，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哪怕你有足够充分的理由！”

　　“我……”

　　宁染染连剜他两眼的力气都没有了，枯坐了一夜，她有种说不出的疲惫。这两天，就像历经沧桑一般，叫她难受至极。

　　她面无表情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孩子都丢了，你总该把前因后果都告诉我，而不是让我一个人胡思乱想。”

　　“抱歉，是我的错。”

　　“别急着道歉，先说事。”

　　祈墨渊沉静地望着她，温朗如玉的脸上也有些几分疲惫。他淡淡地开口，“染染，我害怕……”

　　原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她还想着，最算他迫于无奈，说出要娶宋诗雪之类的话来，她会不会翻脸。却没有想到，等来的竟是这么一句。

　　“你害怕？你怕什么？”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屋内的气氛顿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祈墨渊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变得异常的清冷，刚才脆弱仿佛就是一个错觉一般。

　　“话不要只说一半！”宁染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祈墨渊紧绷起来神情，顿时就蔫了。

　　“染染，我体内的毒怕是解不了了。”

　　“瞎说！只要找齐了药草，再炼出大还丹就是。”宁染染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想了想，又说：“你体内的毒暂时压下来的，所以我才没有着急，你也知道我还在坐月子……”

　　“染染。”他突然打断她，“染染，或许是我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们母子。”

　　宁染染下意识多看了他两眼，这样消沉的大恶魔实在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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