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墨渊一声闷哼，把那产婆吓得一个哆嗦。

　　“爷，您还是出去外面侯着吧，这男人哪能进产房啊，不如你叫几个婢女进来伺候吧？”

　　“闭嘴！”祈墨渊看到宁染染痛苦难受，是心惊肉跳，再听她啰里巴嗦的话，顿时一声怒吼！

　　产婆的脸被他凶兽般的眼神吓得没了血色。

　　想她接生了那么多年，哪里见过这么蛮横无礼的。再加上祈墨渊身上强大的气场，还真把她给吓着了。

　　这会儿，痛疼似乎缓了缓，宁染染终于得以喘息地松了口气。古代迷信这个，她自然不会矫情地把男人留下。

　　她长长得吐出一口浊气，朝祈墨渊瞪了一眼，“你出去，把双音叫进来……”

　　话来没说完，下一瞬脸色又一变，又是一阵哀嚎声。

　　祈墨渊急急忙忙把手臂伸到她的嘴下，想让她咬着。可宁染染用力一拍，把他推开，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混蛋！滚出去！”

　　祈墨渊：“……”

　　他狼狈地被撵了出来，脸色很是难看，看到站在小倾宸后面的两个侍女，叮嘱道：“你们进去，看着王妃，别让她弄伤自己。”

　　“是！”双音颤着声音应下。

　　“还有，叫她别那么痛苦……”

　　这个就没法办了，除非不生孩子，就不会痛苦的。双音面面相觑，又不讲实话实说，只得双双硬着头皮应下来。

　　刚才，宁染染那一声怒吼，她们可是听得真真切切。敢对王爷这般无礼放肆的，这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位夫人……不，王妃果然威武霸气！

　　里面哀豪还在继续。

　　产婆怕宁染染咬掉到舌头，拿着东西想要塞到她嘴里，却被她一脸的凶相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双音一前一后进来，产婆总算找到了重点，立即就说：“要准备热水，剪刀，纱布……”

　　一通交待下来，双音无可奈何连床上的人的模样都没有看清，又急急忙忙冲出去。

　　一时之间，是忙得人仰马翻。

　　祈墨渊守望在外头，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全然的无措。小倾宸看到他爹猩红着眼，铁青的脸，也不敢凑上去。

　　只得悄悄问寒亦：“我娘亲怎么叫得那么惨烈？她们把我娘亲怎么？”

　　寒亦也是一脸的焦急和茫然，“属下也不知道啊。”

　　“那你知道什么？”小倾宸心不在焉地问。

　　寒亦很想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看着他的小脸，不期然就想到了当年第一次遇到宁染染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正挺着大肚子，与宁柳氏拼着命。那股狠劲，惹人注目。也正是因为如此，主上才停下脚步，看下去。

　　在他的记忆里，当时的染夫人，根本没有像今天叫得这样惨，似乎很容易的样子？一下子就生出来了呀？

　　“啊！”又是一声惨叫，瞬间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刚好站在祈墨渊的身后，一眼就看到，伴着这声惨叫，祈墨渊浑身都在轻颤。

　　染夫人的声音都喊的嘶哑了啊。

　　“不行，我要进去看看我娘亲！”小倾宸终于受不了了，埋头就往里面冲。

　　祈墨渊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别闹！”

　　“爹爹，你看我娘亲都那样了，一定是她们在里面欺负她！”

　　祈墨渊的眼更红了，“倾宸别闹，你娘亲……妹妹马上就出来了。”

　　小倾宸显然不能理解。

　　他是想要妹妹不错，但不想娘亲这么痛苦啊。

　　这会儿再也忍不住，就哭了起来，“我不要妹妹了，爹爹，我不要妹妹了好不好？”

　　祈墨渊的脸绷的死紧，就寒亦想的那样。在他的记忆里，宁染染生孩子的时候，似乎很轻松就出来。

　　可这一回，竟是如此的惨烈！

　　他不由就想到了，在那些他一动不能动的日子里，她受到了的那些伤害，然后就沉默了起来。

　　也在心里暗下了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再受孕了。

　　宁染染似乎已经有些精疲力竭了，喊叫声也渐渐弱了不少。

　　产婆摸到她的身下，着急道：“夫人，您省些力气千万要省些力气，不然等会儿不好生。”

　　话是这么说……宁染染又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紧紧地咬着牙，拽着身下的床单。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平安地生下来。

　　听到里面渐渐地没了声音，祈墨渊又紧张了起来，忍不住就放开小倾宸，朝前走了两步。

　　“啊！”又是一声惨叫。

　　祈墨渊脚下一个踉跄。

　　只听产婆惊喜的声音从里面来，“快，夫人快用力，要出来了，快！”

　　宁染染咬着牙，拼命的使力。就算她此时已经疲惫不堪了，也不敢松懈。

　　“快了，夫人用力。呼气……吸气……对对，就是这样，您不要停。”

　　“夫人，您不能松懈，要用力……”

　　这会儿，宁染染喊叫声音再次传了出来。

　　“祈墨渊你个混蛋！”

　　祈墨渊在外面，就差给自己一巴掌了。

　　对，他就是个混蛋！

　　“啊！混蛋！”

　　眼看着，血水一盆盆从里面端出来，祈墨渊死死地掰着门框，几次都想要冲进去。

　　“混蛋！啊……”

　　这是宁染染最后一声惨叫，紧接着便听到里面传来“啪啪”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道响亮的啼哭声。

　　产婆终于是松了口气，将怀里的孩子包裹好，这才笑道：“恭喜夫人。”

　　宁染染的声音已经嘶哑了，问道：“是男是女？”

　　也不是她有多在意，这孩子的性别。实在是他的男人跟儿子都盼着妹妹呀，她已经不想再遭这个罪了，就指望着一举得女。

　　“恭喜夫人，是位小公子。”

　　“你说什么？”宁染染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个时候，祈墨渊已经急匆匆闯了进来，正好就看到宁染染晕过去一幕。吓得他心脏一缩。

　　“恭喜……”

　　“滚！”

　　祈墨渊直接绕开挡路的产婆，直直奔到床榻前。

　　累得脱虚，又深受打击的宁染染，发丝凌乱，满脸都是汗。她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终于让祈墨渊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产婆受了惊吓，手下失了轻重，那襁褓的幼子顿时又响亮的哭了起来。

　　“孩子！”

　　像是受到了感应一般，宁染染猛地睁开眼。

　　祈墨渊心中一喜，“染染……”

　　宁染染扭头看了他一眼，一脸惨白。

　　“染染，你辛苦了。”祈墨渊甚是激动，一步踏上前，就要握住她的手。

　　“别动！”宁染染脸色突地一变。

　　祈墨渊的心脏也跟着一缩。

　　却见她的脸又扭曲了起来，“快点！还有一个！啊……”

　　产婆眼一瞪，这会儿也顾不得害怕了。她把孩子往祈墨渊怀里一塞，“爷，小公子交您了。”

　　祈墨渊下意识接住，不知所措地再朝宁染染望去。

　　却见她满脸仇视地瞪着自己，“滚出去！啊……啊……”

　　小倾宸还趴在门口，伸长着脖子望着。就见他爹失魂落迫地抱着一团不明物从里面出来。

　　他带着哭腔问：“爹爹，我娘亲怎么又叫上啊？”

　　祈墨渊看着面前的这个大的，又看了看怀里的刚接手的小的，他也要哭了。

　　“爹爹？”

　　“还有一个。”

　　“啊？”

　　新一轮的提心吊胆跟新一轮的嘶心裂肺又开始了。

　　按理说，第一个已经出来了，第二个应该很容易才是。

　　可惜，宁染染的力气真的已经用尽了。

　　她每次深呼吸，很努力很努力地提力，可每一次都在半途中脱力。那孩子，怎么也生不出来。

　　她知道，这个样子下去，孩子会很危险的。

　　可是，她越是着急，越是生不出来。

　　产婆也跟着她着急。

　　“夫人，您用力，用力……”

　　“夫人，您再用些力，用力啊！”

　　“用力啊，就要出来了，您用力啊！”

　　一遍遍的催促，一遍遍的失败，最后，产婆的语气也变得急了起来。

　　“您到是用力啊！快点用力！”

　　祈墨渊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下意就把孩子往小倾宸怀里一塞，转身就冲了进去。

　　小倾宸被他爹吓了一跳，手上一抖，吓差没把他新出炉的小弟弟给摔了。好在他反应快，伸手一捞又捞了起来。

　　一旁的寒亦看得是心也惊，肉也跳，吓死他了。

　　寝房内，亲眼看到宁染染痛苦，可产婆还坏着口气乱叫，祈墨渊的脾气瞬间就飙了出来。

　　“你到底会不会接生！你没看到本王的爱妃痛得没力气了？催什么催！”

　　产婆：“……”

　　不催怎么生出来！有没有常识！

　　不对！这位爷怎么进产房里来了！

　　她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举起手要把他推出去。

　　可这手一举起来，竟是血淋淋的一双手，瞬间就把祈墨的眼又染红了。

　　“啊……”宁染染嘶心裂肺又是一声惨叫。

　　祈墨渊又一个哆嗦，十分恼火地对产婆怒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看看怎么回事！”

　　“爷，夫人这是难产啊……”产婆真的要哭了。

　　“放肆！都已经生出来，怎么还会难产！不会接生就给本王滚！”

　　这下子，宁染染真的想拍死他了。

　　他丫的，要是把产婆赶走了，谁给她接生！

　　“你……”

　　“染染？”祈墨渊连忙凑过去。

　　“滚……滚……啊……”

　　“染染……”

　　“呀，出来了！”

　　这最后一道声音，竟如天籁一般。宁染染终于再没牵挂一头歪了过去。

　　“染染……”祈墨渊一颗心忽上忽下，这会儿又紧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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