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宁染染从回到江宁的第一天开始就有些不正常了。头晕，水肿，脚痉挛，胸闷什么的接踵而来。
表现最明显的就是情绪化，喜怒无常到令人发指。
许是前期神经的紧绷，又经历了催生事件，人也变得有些精神兮兮，总觉得有人要害她的孩子。
每天晚上，祈墨渊都要哄上半天，她才肯睡。
睡下了又动来动去，想要翻身，偏偏挺着大肚子又翻不动，还把自己憋得满脸涨红。累得祈墨渊跟着每日都顶着黑眼圈出门。
请来的两位嬷嬷，可能是看不下去了，这会儿两人竟商量好了，一起进来宽慰她。
“夫人，您看您身子这么重了，是否要安置好偏房？”
安置偏房做甚？当然是要分房睡啦。
说这话的嬷嬷姓苏，比另一位李嬷嬷年龄稍长些。
李嬷嬷也笑着说：“是啊夫人，这男人啊就是一片天，出门总是要应酬。像咱们爷那般惊为天人，又十分体贴的人，实在不多。夫人真是好福气。”
宁染染立即就不高兴了。
她没吱声，咽着手里精致的糕点，又喝了口水。似乎是把她们的话听进去了，又似乎没听进去。
神色蔫蔫的。
已经八个月的肚子，大得有些吓人。这些日子，她也一直就是这么个状态。以至于两们嬷嬷都有点摸不透她的心思。
只是，她不出声，就显得有些尴尬。
苏嬷嬷立即又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李嬷嬷便清了清喉咙接着说：“夫人，看咱们这府上，女眷也不多呀……”
不是不多，是除了她就同有别的。
宁染染下意识就抬头看了她一眼。
许是见她终于有了反应，李嬷嬷脸上喜忧参半，但显然是喜色多了一些。
她说：“夫人要早些为爷考虑考虑呀。您看，您这都八个月了，咱们爷挨了这么久也不容易。要不，怎么说咱们体贴呢？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呀。”
“是啊是啊。”苏嬷嬷也附和地点头。
宁染染看着她俩一唱一和，心里微微一沉。
李嬷嬷又说：“夫人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夫人不要舍不得，眼下这个肚子才正紧儿的事。”
苏嬷嬷也说：“是啊，女人该大方的时候，就不能显得小家子气。爷这么宠着夫人，等您生下孩子，做完月子还怕争不回来么？”
说的就跟真的已经有谱了一样，宁染染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搁，依旧是沉着脸没说话。
两位嬷嬷面面相觑，最后终于拿出杀手锏。
“您都已经生下了世子，您还怕什么呢？不论这胎是男是女，您的地位都已经稳了呀。将来就算是王妃嫁过来，还不得要多多仰仗您来。”
苏嬷嬷也笑眯眯道：“对啊，眼下还在国丧中呢，王妃的影儿还远着呢。”
只听“啪”地一声，宁染染终于忍无可忍了。
她的手狠狠往桌上一拍，气得脸色都青了。
“来人！”
寒亦就守在外面，不远不近，将里面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几次都想冲进来叫两人闭嘴，可宁染染没出声，他也不好闯进来。
听到宁染染怒不可遏的声音时，就知道不好。
果然……
宁染染伸出手，颤巍巍地指向她面前的两个嬷嬷，怒道：“叉出去！”
苏嬷嬷跟李嬷嬷被她目眦欲裂的模样，吓得一跳。见她听不进去劝，再想到祈墨渊顶着那浓浓的黑眼圈，不由就起了轻视的心。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小妇人！这样嚣张跋扈，醋比天大，就算爷再宠着她，怕是也没有长久的。
寒亦黑着脸，正要撵人，苏嬷嬷却躲过他，朝着宁染染喊道：“夫人，您这听不得劝，将来怕是要吃些苦头。”
李嬷嬷也阴阳怪气道：“这还不是正儿八紧的主子呢……”
这两个嬷嬷都是江宁人，并不知道宁染染的身份。早前，又听闻江宁王未婚妻已经不在了，原本对她也算尽心。
可是，这么一些日子观察，却发现她脾气暴躁，易怒，对王爷也不客气。无理取闹的时候，王爷虽然纵着，却冷着脸，便以为那是顾及到她肚子里的这个小的。
都以过来人的心态看着她可怜才劝着，不想却是个油盐不尽的，还翻脸呢。
此时，寒亦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
他不等宁染染吩咐，沉着脸突然就出手了。
“啪啪”几下，几个耳光直接就把两个嬷嬷给打懵了。
“来人，关到暗牢去！”
李嬷嬷率先反应过来，尖叫道：“你一个小小的侍卫，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利！”
苏嬷嬷也回过神来，立即就扑了上来，“哪来的张狂小子！”
“染夫人小心。”寒亦没料到这老婆子，居然还是个虎姑婆！算他瞎了眼。
他一面要护着宁染染，不想就被苏嬷嬷得了手。一张俊脸上，瞬间就出现了五道爪印。
好在，侍卫们都已经冲了进来，很快就把她们架了出去。
“染夫人？”
寒亦见宁染染额头上溢出豆大的汗珠，痛苦的捂着肚子，吓得魂都快没了。
“染夫人，您没事吧？染夫人？”
宁染染却突然紧紧地拽住他，脸色苍白如雪。
好半天，才颤颤道：“我好像肚子疼……”
寒亦吓得一身是汗，慌乱道：“那……那属下要做什么？”
“去请大夫啊！”宁染染牙一咬，终于撑不住撅了过去。
“染夫人！”
……
祈墨渊是黑着脸回来的，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祈倾宸。宁染染出事的时候，父子俩正在城外。
赶出来的时候，宁染染还没有醒。
大夫请来了，产婆请来了，落了红，却是虚惊一场。偏偏寒亦红着眼，一个都不让走。
两人巍颤颤守在院子里，一直等到祈墨渊匆忙迈进来。
“如何？”祈墨渊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铁青来形容了。
寒亦脸上五道清晰的爪印，还顶着两只红眼，一把就将缩在一角的大夫拧了起来，“你说！”
大夫本就被吓得如同惊弓之鸟，再被祈墨渊冷寒的眼神瞪着，顿时哆哆嗦嗦就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一旁的产婆比较“见多识广”，顶着压力道：“夫人只是动了胎气，还没到生的时候。”
大夫好似找到了知音一般，“对对对，动了胎气，动了胎气……”
祈墨渊沉着脸，不再理会他们，直接就迈了进去。跟在后面的祈倾宸，也绷着脸，冷冷扫向他们，不悦道：“动了胎气会怎么样？”
他虽然很想冲进去看看娘亲。只是人太小，不太懂得动胎气是什么意思。加上，来禀报的人说得也不是很清楚，他甚至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知道他娘亲，被人气晕了。
此时，寒亦已经松了手，大夫得以喘息，这会儿也沉静了下来，见他一个孩子，不由皱了皱眉。
“快说！”祈倾宸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任性，只会闯祸的小团子了。他眯起眼，寒着脸的模样，跟大恶魔同出一辙，有几分吓人。
大夫一个哆嗦，这才道：“夫人暂时没事，不过需要静养，最好是卧床静养……”
“那我妹妹呢？”
“您的妹妹？”
“就是我娘肚子里的那个！”
大夫：“……”
“少磨叽，快说！”
产婆忍不住又插了一句，“小世子放心，夫人既然没事，那夫人肚子里的也就没有事。”
说完还瞥了那大夫一眼，暗骂他少见多怪。
祈倾宸这才放下心来，小大人似的背着手，沉着脸迈了进去。
里面，宁染染已经醒过来了，正与祈墨渊说着话，听着有气无力的样子。
他正要踏进内寝，就听到他娘亲，傲骄道：“你还回来做什么，去找你未来的王妃去啊。”
大恶魔不悦道：“说的什么话。”
“我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你，太吃亏了。这孩子，我不要生了，反正没人疼没人爱……呜呜……”
祈倾宸顿时就想向他娘亲表决忠诚。
就听到他爹，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劝道：“怎么会没人疼没人爱？本王这般疼爱你，你感觉不到？”
“我就是感觉不到！你就是不够疼爱我！你还让她们都欺负我！”
“本王疼你都疼到心坎上去了，爱的捧到手里都怕化了，本王事事顺着你，依着你好不好？”
恶……
祈倾宸立在面外，忍不住就抖了抖，抖到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还没完，他娘亲又说，“那万一你以后有别的女人的怎么办？我已经不再是黄花大闺女了，你是不是更喜欢年轻貌美的？”
“怎么会？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在本王的心里，只有染染最年轻貌美……”
呃……亲娘哎。
这真的是他爹吗？真的是人人都敬畏的大恶魔吗？
祈倾宸一抖一抖又一抖。
他娘亲又说：“那你说你爱我，你见不到我就茶饭不思，寝难入睡。”
祈墨渊嘴角微抽，额上的青筋跳得越发欢快了，可看到她苍白的脸，感觉到她的身体还在微颤，不由就妥协了。
“我爱你，我见不到你就茶饭不思，寝难入睡……”
祈倾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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