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段小插曲,宁染染面上虽然表现得不在意,可心里却记挂上了。
在这样的幽幽深宅里,过得邋遢不好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不受宠的人。
事隔六年,宁家的下人早就换了一批一批,还认得她的自然都是些旧仆。
刚才那人见到她时神色激动,也很恭敬,并没有热切地跑上来相认什么。可见是个有心的。
也是,不受宠却能在宁家呆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被撵出去,怎么可能会简单。
“娘亲,我们这是要去你从前住的地方吗?”小团子摇着她的手,一路东张西望,看什么都很新奇的样子。
小团子是个聪明的孩子,都这样了,他若再不知道宁染染的真正身份,那真就是个笨蛋了。
“对啊。”宁染染很自然就回答了。
“不是说住柴房吗?”
“别听那个老巫婆乱讲,我怎么舍得让你住柴房了。”
“哦。”小团子略显失望地点了点头。
还以为住柴房会很好玩,原来是他想多了。
“娘亲,你从前住在哪个院子啊。怎么走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到啊。”
宁家虽大,但也没有江宁王府的别院大,小团子走了一路大概的路线都被他记住了。
他们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没见娘亲选个院子进去,她该不会是太久没回来,迷路了吧。
宁染染就理所当然地说:“我在镜月谷待久了,不认得从前的院子也是应该的。”
果然如他所料啊。小团子老气秋成摇摇头,“那娘亲你告诉我,你从前住的院子叫什么,我带你去找。”
呃……她又没有回来过,她哪里知道是什么鬼院子。
“娘亲你该不会连自己住过的院子也忘记了吧。”
“唔。”宁染染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小团子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你别着急着啊,我们往最偏僻的地方走,肯定能找到的。”她摸着他的小脑袋安慰了一下。
小团子还是没说话,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怎么?你走不动了?”
“娘亲,这里的人都不是好人,你不住在这里也是好的。”他沉默了半天,说出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宁染染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暖暖地笑了笑,心想:她的儿子会不会也是这么暖心呢。
去江宁之前,她要把宁家搞定。
嫁妆,铺子一样都不能亏少,得给儿子攒点老婆本呀。
(想得可真够远的。)
“娘亲,别院住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还回来呢。那两个坏蛋,还那样骂你,他们太可恶了。”
“我回来找一样东西,等找到了就会离开。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宁家现在挺乱了,宁家人巴不得她死在外头呢,怎么可能会给她好脸色。
“不,我要跟你在一起,万一那些人欺负你,我就帮你打他们。”
“我不欺负他们就不错了。”宁染染小声的嘀咕一声。
如今的她,早就不是六年前顾前顾后的她,这宁家的妖魔鬼怪再能硬,是能硬得过她的拳头,还是能硬得过她的毒药。
“咦,快看,这里没什么人气的样子,肯定就是了。”
小团子抬眼一看,“长生院?娘亲,你这院子的名字怎么取的这么古怪。”
宁染染嘴角微抽,还长生呢,分明就是个短命鬼。这院名取得太不吉利了,难怪能把她这只异世孤魂给招来。
两人堂而皇之地走进去,里面已经荒芜一片,长满了杂草。屋子里破破烂烂的,还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还不如就去睡柴房呢。
……
就在这对母子决定要夜不归宿的时候,大恶魔却进了宫。
祈流云拒婚又出言不逊气倒了太后,因此而背上了不孝之名。储君不孝之举很快传开,正好给了有机可趁之人一个落井下石的大好机会。
“母后,此事不必再说了,我是不会娶秦含烟的。”祈流云俊美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一对细长多情的桃花眼黯然了不少。
“那你想娶谁?你是太子,是离照的储君,将来是要承继大统的。这个太子妃你必须要娶!”
明皇后依旧明艳动人,繁丽雍容。一双凤眼凛然生威,看着他时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母后该知道的,儿臣并不想做什么太子。”
“啪!”明皇后被他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就打了过去。“你是本宫的儿子,是正宫嫡出,居然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祈流云被她打得偏过头,抿着唇不再说话。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她疼了二十年,从来没忍心苛责过。这一巴掌便也狠狠地打在了她的心中。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多的话,母后也不想多说。你便想想这么些年,你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你不去争,就能独善其身?”
祈流云指间微微一颤,心中的苦涩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母后也不想逼迫你,可你既然是太子就必会有牺牲。将来若是遇到喜欢的姑娘,再娶进来又不是不可。”
祈墨渊痛苦的闭上眼。
喜欢又如何,她那样的女子,他怎么忍心将她困在宫中。况且,她的身边早就有了皇叔。
他的喜欢是那么苍白无力。
“流云。”明皇后见他久久不肯开口,暗自叹了口气。
“母后,你让儿臣再想想吧。”
“太后如今已经病倒,你要想到什么时候去?想到你被人从太子位上拉下来,想到母后变成这后宫之中的一个笑话?”
“母后,不要再说了。”
明皇后长长叹了口气,语气终于还是缓和了下来,“成大事者,岂能受困于儿女情长,你好好想想吧。”
说着,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
知儿莫若母,明皇后岂会不知他心里依旧惦记着当年那个名声狼藉的宁家之女?
别说她已经死了,就算还活着。
那样的不堪的女子,又怎能入得了东宫。
她一走,内殿之中便走出一个身形颀长的人。
祈流云也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叫皇叔看笑话了。”
“若不想娶,也没人能逼得了你。”祈墨渊沉沉开口,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酷孤傲,不带任何情绪。
祈流云微微一愣,猛地转过身。
祈墨渊只是淡漠地扫了她一眼,“你母亲昨日在太和殿前跪在大半日。昭阳当时也在宫中,便随她一起跪了下去。”
“皇叔明知我待昭阳只有兄妹之情。”他苦笑一声,跟着叹了口气。
祈墨渊却没再说话,曜黑的双眼落在这奢华的宫殿之中,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从怀里取出一物,放在桌案之上。
“你父皇中了毒。”
“什么?”祈流云大吃一惊。
“这是解药。”祈墨渊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眼神依旧淡漠而疏离。
顿了好久才又说:“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便不再留恋。
祈流云看着他一点点远去背影,心里有点想哭。整个皇城的人,就属这位皇叔最是冷酷无情,最能拒于人千里之外。
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帮了自己。
最后一次……他是懂的,终于要离开了啊。
祈墨渊一步步从东宫走出来,丝毫不意外地看到等在外面的明皇后。
“江宁王。”她出声叫住了他。
她蛾眉微蹙,虽是叫住了他,却也不知怎么开口了。
“皇后若是无事,本王先走了。”
明皇后暗自捏紧手,没有出声,还真是无话可说。
祈墨渊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丰神俊逸的脸上半点情绪也无。从容地停下,又从容的离开,留下一个淡定而优雅的背影。
明皇后看着有些出神,这个与她儿子一般大的皇叔,当年差点就死在后宫。若非流云跑来向她求情,她也不可能拉他一把。
便是如此,也没见他有多亲近。
可每一回,却在流云最最关键的时刻,默默拉他一把。他人前人后冷眼待之,却是这皇宫之中唯一干净的人。
流云是羡慕他的,她其实都知道。
……
宫中由上到下人人自危,宫外却依旧热闹鲜活。
宁染染在痛作一番决定之后,还是决定将院子里的尘埃都扫一扫啊扫一扫。
她若真让大恶魔的儿子住了柴房,指不定他对怎么对付她呢。
小团子跟着跑进跑出,脑袋上,脸上都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是开心。
他当然开心啦,小孩子嘛,就爱闹腾。宁染染同样是整装严待,找了一把长长的扫帚,从上扫到下,又从里扫到外。
就连细小的旮旯也没有放过,甚至连屋顶上的瓦片也翻了一翻。
没有地契啊,到底藏在哪里?
“娘亲,你快看,我把桌子椅子还有那张木板床都擦干净。”
“哦。”宁染染应了一声,转身进了里面,把被褥都抱了出来。
“真脏啊,这可怎么睡呀。”小团子嫌弃地跳到老远。
宁染染举着扫帚往被褥上轻轻一拍,那灰层是满天飞。
“走,我们去找新的来。”
她说的新的,就是闯到柳氏的屋中,直接卷了铺盖就走。这种土匪的行为,把院子里的下人都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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