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冲扑倒在地, 桓容见众人发愣, 忙大声道:“快, 抓起来!”
听到喊声,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
钱实最先反应过来, 几步冲上前, 将慕容冲双臂反拧, 没有趁手的绳子,干脆抽--出慕容冲的腰带,两圈捆住, 牢牢的打个死结。
典魁慢他半步,没捞到绑人,转身抓起慕容冲的兵器, 掂了掂重量, 双手各抓一端,猛地用力一掰, 竟将矛身生生掰断。
长矛是硬木所制, 外层缠了一层铁丝, 看着重量惊人, 实际上, 比起刘牢之的镔铁长-枪至少轻了三分之一。
“样子货!”
跟着桓容不少时日,典魁也学会了吐槽。
典魁扔掉掰折的长矛, 抡起惯用的长--枪,和秦雷秦俭等一同护卫武车, 凡是敢靠近的鲜卑兵通通挑飞, 没死的还要补上一枪。
桓容跃下车辕,看着中毒昏迷的慕容冲,没时间多想,道:“将他抬上车。”
这个年纪,又是这样的长相,联系北地的种种传言,此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桓容登上车辕,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慕容冲,嘴角微微翘起,脑中浮现三个大字:大鱼啊!
邺城被围,晋军貌似占据优势,实际情况如何,自桓大司马以下,各州刺使心知肚明。石门一日未能凿开,水道便一日不通,晋军的粮食就成问题。
假设慕容垂没有出兵,依靠秦氏坞堡运来的牛羊,说不定能逼迫燕主低头。
可惜的是,慕容垂发兵豫州,摆开架势同晋军决战。他手下的骑兵和沿途遇见的鲜卑兵完全不是一个档次,战斗力之猛,性情之凶悍,一比三都不落下风。
精心布置的战阵能困住悉罗腾,却挡不住慕容垂一次冲锋。
桓容不得不认真思量,历史上,此次北伐不胜,究其原因,晋军粮秣不足轻敌冒进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慕容垂过于生猛,寻常人压根干不过。
“钱实。”
“仆在!”
“叫两个大嗓门对着鲜卑军喊,中山王被生擒。”
“诺!”
钱实领命寻人,秦雷秦俭斩杀两名鲜卑骑兵,快速退到车前,道:“府君,如依此行事,此处定然凶险!”
换句话说,武车和桓容都会成为靶子。
“我知。”桓容点头,道,“放心,我父定会来救。”
话落,桓容唤来典魁,令其在四周搜寻,果然寻到尚存一息的桓世子。
看着两腿被踩断,面如土色的桓熙,桓容不禁咋舌,这位的命可真大!不过命大也好,如此桓大司马才会派兵救援,不会视而不见,任由鲜卑骑兵围了自己。
“府君,刘将军处可要知会?”说话间,秦雷又砍翻一个鲜卑骑兵。
桓容从车窗望去,刘牢之胯--下的战马被砍断前腿,正跃身落地,长-枪横扫,步战悉罗腾。瞧那架势,不将悉罗腾一枪-捅-穿绝不罢休。
以两人为中心,半径五米之内没人敢靠近。
“怎么通知?”桓容看向秦雷。
“……”好像是有点问题。
“罢,钱实安排妥当,刘将军自会知晓。”
大嗓门扯开,不只刘牢之,桓大司马和慕容垂都会晓得,慕容冲已落入他手,活的!
秦雷应诺,手指抵在唇边,打起一声呼哨,四周的秦氏部曲立即向武车靠拢,呈半圆形拱卫车门。
混战之中最能看清个人能力。
自开战至今,二十名秦氏部曲互相配合,且战且守,未损一人,即便受伤也是轻伤。与之对战的鲜卑骑兵多数被斩杀,侥幸活命者也会失去战马,仅能下马步战。
鲜卑兵之所以让晋兵忌惮,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骑术精湛,纵马冲入战阵,几个来回就能撕开晋军防线。
下了马的鲜卑骑兵犹如拔牙的老虎,纵然战斗力不弱,几个晋兵一同扑上,照样会被乱刀砍死。
二十名桓氏部曲少去一半。
并非他们战斗力不强,实是同鲜卑骑兵交手不多,吃了经验上的亏。遇上鲜卑兵冲来,不知该如何配合,等寻到对方弱点,开始向战马下手,早被骑兵冲杀过一个来回,人员死伤不轻。
“秦俭,将桓川叫回来。”
“诺!”
随着秦氏部曲加入,桓氏部曲压力骤减,边战斗边退,终于退到武车边缘。
“蹲下!”
桓容发出指令,部曲反应极其迅速,同时放低身形。
紧追而来的鲜卑骑兵心知不妙,奈何战马去势太急,根本来不及掉头,耳边骤闻破风声,十余枚利箭迎面疾-射而来,伴随一声惨叫,人已跌落马下。
桓容放开机关,数着放箭次数,不禁皱眉。
依照武车的配备,顶多还能齐射两次,箭矢就要告罄。转头看向依旧昏迷的慕容冲,心中暗道:看来,真要靠这条大鱼才行。
此时,战场上陷入一片混乱。
马嘶声被人的惨叫声淹没,伴着一阵接一阵的喊杀声,烟尘匝地,血-肉-横飞,组成一幅地狱般的画面。
无论晋兵还是鲜卑兵,全都杀红了眼。
晋军的方阵被冲开,竹枪阵和枪-矛阵被分割,无法合拢到一处,干脆数十人组成小型-枪-阵,发挥出的威力照样惊人。
十余杆-枪-矛同指一个方向,勇猛如慕容垂都要策马避开。
刀盾手在阵中冲杀,均是满面赤红,衣襟染血,既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举刀冲向战马时,恍如是地底爬出的凶-神-恶-鬼。
在前锋右军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晋军向枪-阵靠拢,专朝马腿下手。
鲜卑亲兵的优势不再明显,即使仍能冲杀,却无法像先前一般纵横捭阖,仿入无人之境,杀人似砍瓜切菜。
慕容垂接连斩杀三名幢主,邓遐上前迎战,被当胸砍了一刀,当场跌落马下,经部曲拼死救援,才没有被马蹄踏成肉泥。
斜刺里,两杆竹枪忽然袭至,慕容垂猛地一拉缰绳,战马前蹄扬起,惊险避开这一击,顺势长矛横扫,将竹枪兵扫飞。
“中山王在何处?”
见识过晋兵的枪阵,慕容垂不敢掉以轻心。想起跟随自己冲锋的侄子,向四下里张望,哪里还有慕容冲的身影!
“凤皇!”
以慕容冲被落在身后,慕容垂调转马头,就要向阵中冲去。
就在这时,战场中忽然响起一阵破锣般的喊声:“鲜卑贼听着,你们的中山王已被活捉!”
喊声乍起,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除了武车周围,战场上仍是混乱一片,该杀的杀,该砍的砍,连个眼神都没给。
喊话的士卒很没有面子,再次气沉丹田,将扩音器放到嘴边,嗓门开到最大,连续喊了数声。
“贼子慕容冲被活捉!”
“桓校尉勇猛无敌,三招将其生擒!”
“贼子慕容冲就擒!”
“桓校尉熊虎之力!”
喊话声越来越高,终于引来众人关注。
桓容在车中张望,发现两队鲜卑骑兵径直冲杀过来。其中一队由一名金甲将军带领,因面罩护甲,看不清五官,但身形高大,宽肩窄腰,手持一杆长矛,正是冲破晋军方阵的慕容垂。
“来了!”
桓容忽觉喉咙发干,紧张夹杂着兴奋,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能不能成,就看这一遭了!”
思及此,桓容再不犹豫,一把就要拉起慕容冲。结果没拉动,自己一个踉跄,差点栽到对方身上。好悬单膝撑住,才没有当场出丑。
只不过,膝盖的落点实在巧,正好撞在慕容冲的左肋。
昏迷中遭此重击,骨头险些断裂,慕容冲忍不住-呻-吟一声,痛得睁开双眼。
“你!”
看清眼前是谁,慕容冲暴怒,当即要暴起杀人。奈何双臂被捆住,实在动弹不得。
桓容为了保险,将他的两根大拇指绑了起来,就算他有千钧之力,能挣开身上的腰带,双手照样挣不开。
“我怎么样?”差点摔了一跤,桓容没什么好气,一把抓起捆住慕容冲的绳子,就这样将他拖出了车外。
慕容冲的美名盛传北地,此时一身狼狈,照样掩不去雪肤乌发,少年风华。一身银甲格外醒目,站在车辕上,立刻引来众人视线。
鲜卑骑兵大哗。
“是中山王!”
“那晋兵说的是真的!”
“好胆!”
鲜卑骑兵一阵骚-动,纷纷扫开拦路的晋兵,向武车直冲过来。
慕容垂更是一马当先,长矛斜指向地,谁敢拦住前路,都会被撞飞出去。
桓容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紧张得手心冒汗。
慕容冲背对他站着,仍能感到他紧张。伤口疼得麻木,眼前一阵阵发黑,胸中憋着一口气,强撑着讥讽:“你们汉人只有这点能耐,无非是阴谋诡计,懦夫行径!可敢与我叔父当面一战?”
“我的确不敢。”桓容痛快承认,让慕容冲愣了一下。
“明知道打不过还硬着头皮往上冲,分不清自身的劣势和优势,闭着眼睛送死,这样的事,阁下能为,我却不会。”
潜台词,像你这么蠢,我真做不到。
“你!”慕容冲目龇皆裂,被气得头顶冒烟。
“原来你能听懂暗喻?”桓容故作讶异,“真想不到。”
“你、你这……”
没有被当场气死,慕容冲都很佩服自己。
桓容的紧张感退去不少,仔细想一想,自己这一番言行当真很像反派。
明明是大好青年,正义之师啊……
眨眼之间,慕容垂策马冲至近前,被秦雷秦俭联手挡住。
慕容垂欲要故技重施,长矛横扫过去,非但没能将两人扫开,反而被拦在十步之外,无法继续向前。
正如秦璟熟悉鲜卑骑兵,慕容垂对秦氏仆兵同样不陌生。连续被挡开三四次攻击,不由得生出警惕,看向秦雷等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是秦氏坞堡的战法,为何晋兵会用?
这一迟疑,给了旁侧的竹枪兵机会。
十余杆竹枪同时刺来,对准的不是慕容垂,而是他胯-下的战马。
咴律律——
战马扬起前蹄,踹断身前两杆竹枪,却挡不住身后来的攻击。
看到战马中枪的部位,桓容禁不住抖了抖嘴角。这谁?下手如此之黑,当真是人才!
战马吃痛,无法转身,更多的竹枪从两侧扎来。顷刻间,马身出现五六个血洞,皮毛被鲜血染红。
慕容垂握紧长矛,挥臂挡开一排竹枪,面甲后的双眼似猛虎一般射出凶光。
刘牢之和悉罗腾顾不得分出胜负,同时停手冲向武车,冲到中途,却被蜂拥而来的鲜卑骑兵挡住。
鲜卑骑兵似发疯一般,悍不畏死的冲过来,撕开晋军的枪-阵,护在慕容垂四周。
竹枪兵损失惨重,刀盾手上前,真正的以命换命。留下几十具尸首,双方陷入僵持,谁都占不到便宜。
正如慕容垂之前所言,战场上瞬息万变,什么都可能发生。
此刻即是如此。
以武车为中心,半径十米之内,双方拼死较量,以命搏杀;十米之外,鲜卑骑兵想要冲进圈内,晋兵拼死拦住,多数人不知晓原因,只是凭本能行动。
同袍向前冲,自己跟着冲;敌人要上前,必须挥刀挡住!
从战场上方俯瞰,原本乱成一片的战场,此刻竟如水波辐射,一圈接着一圈,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这样一来,桓大司马就变得尴尬。
敌寇不杀向大纛所在,却集体冲着一个校尉所在的武车拼命,这样的场景,不是亲身经历,绝不会有人相信。
“大司马,寇首慕容垂想必就在该处,正是增兵之时!”
两名刺使先后出言,桓温未及回应,一名满脸血污的步卒突然冲过来,距车架十余步被拦住,无法向前,干脆大声喊道:“督帅,桓校尉生擒寇中山王,困住寇首慕容垂!现被贼寇所围,请督帅增兵!”
没能他喊完,又一名步卒冲过来,同样是满脸血污:“督帅,世子被贼所伤,幸得桓校尉相救,现正困于阵中,请督帅派兵!”
两名步卒声嘶力竭,哪里是喊,分明是吼。
几名刺使先后看过来,郗愔扬声道:“大司马,看在世子的份上也该发兵。”
什么叫看在世子的份上?
桓温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当场吐血。明知他不会坐视,郗方回仍要这样说,分明就是当面坑他!
果然,郗刺使话音未落,在场的文武均神情微动,脸上闪过异色。
郗超暗道不好,正要开口解围,就被郗愔扫过一眼,目光冷似寒冰。
“郗参军有话要说?此时恐非良机。”
话虽不长,威胁之意却让郗超发抖。
以官职相称?
大君是要将他逐出家门不成?
郗超面色惨白,心中陡然升起不祥预感。
桓温被郗愔坑得不轻,又没法开口解释,咬碎大牙也要和血往肚子里吞。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说再多都是错,干脆什么都不说,直接点将调兵,誓要将慕容垂一举拿下。
无论之前目的为何,有擒下慕容垂的机会,桓大司马绝不会轻易放过。
知晓渣爹的性格,桓容才敢放手施为。
抓一个慕容冲不算什么,困住慕容垂,桓大司马必会有所行动。如果真能将慕容垂拿下,说不定历史都将因此改变。
至于桓大司马会不会趁机造反,桓容并不十分担心。
外有掌控兵权的郗愔,内有掌握朝堂的王谢士族,桓大司马又十分在乎名声,即便真要举旗,也不会那么轻易得手。
况且,真能拿下慕容垂,邺城唾手可得,必要顺势拿下。桓大司马想中途收手,参战的各州刺使都不会答应。
北上一趟岂能不捞足好处?
桓大司马若是一意孤行,众人不介意联合起来,再顶一顶他的肺。
同样的,邺城陷落,氐人绝不会按兵不动。
苻坚先后两次派兵,乞伏鲜卑指望不上,后发的一万人距邺城并不远。
荀宥和钟琳分析过,晋军和鲜卑兵决战,这一万人绝不会袖手旁观,至于是帮鲜卑击退晋军,还是借双方厮杀坐收渔利,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利益面前,节操和信义算什么,早化作一阵青烟随风飘走。
慕容垂被困在阵中,桓容抓着慕容冲立在车上。
四周弥漫着尘土和血腥的味道,四目相对,诡异的平静。
终于,慕容垂取下面甲,直视桓容。
慕容氏得天独厚,皇族子弟多数俊美过人,慕容垂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世人仅知清河公主艳-绝六部,中山王美貌绝伦,却少有人知晓,慕容垂年少时,容色丝毫不亚于两人。
待到年长,少年的俊秀被成熟取代,白皙的肤色变成古铜,浓眉深目,鼻梁高-挺,轮廓犹如刀刻斧凿。
不会有人再以“美貌”来形容他,第一眼的印象,永远是凶猛和威严。
如果秦璟是一柄古剑,入鞘之时彝鼎圭璋,出鞘则寒光四射,锋锐逼人。慕容垂则是一把压根没有刀鞘包裹的战刀,所过处必要见血,通身都带着血腥和煞气。
桓容狠狠咬牙,逼自己挺直背脊,直视慕容垂双眼。抓住慕容冲的双手不断用力,指关节攥得发白。
“放回我侄,我饶你不死。”慕容垂出声道,“南地汉家子孱弱,你倒有所不同,不似生于南地,颇类北地儿郎。”
“笑话!”桓容声音微哑,不如少年清朗,倒多出几分气势,“尔等胡蛮不过逞凶一时,何敢这般大言不惭。汉家子孱弱?现在被我这个汉家子擒住的是谁?被汉家子困住的又是谁?!”
“口舌之利。”慕容垂冷笑道,“你既不识好歹,我又何必多言。”
“的确,和不识好歹之人无需多说。”
慕容垂冷下表情,桓容紧张到极点,反倒不再畏惧。
物极必反?
甭管合适不合适,总之,一番言辞交锋,紧张感骤然削减。面对慕容垂的目光,桓容的脊背挺得更直,借武车高度,看到打着府军旗帜的援军,更是咧开嘴角。
“慕容垂,你不过是区区一个胡贼,脚踩汉家之地,矫我汉家之名,安敢如此口出妄言,当真是不知羞耻,没脸没皮!”
比起愤怒,慕容垂更觉愕然。
如此一个俊俏的郎君,竟会说出这般粗俗之语,这和印象中的南地士族完全不同。
是他太久没离开北地,不闻世事了吗?
“我若是你,早就捂住脸面,不敢见于世人。难怪你要罩上面甲,原来真是没脸见人。”
“小贼,休要逞口舌之利!”悉罗腾终于杀进包围圈,立在慕容垂的战马前,满面愤怒。
桓容挑挑眉,他就是逞了,如何,咬他啊?
“我岂有说错,此地不是华夏之土?邺城不是汉家之名?即便是你们所谓的国号,同样是取自汉家!画虎不成反类犬,东施效颦不知丑!”
“尔等胡寇不要脸面,无耻之尤,还怕别人说?不过是掩耳盗铃!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归根结底,进入华夏的胡人,无论建立政权还是制定国策、委任官员,都是仿效汉家制度。占据北方的鲜卑和氐人都不得不承认,偏安南地的晋室才是华夏正统。
慕容鲜卑立国号为燕,取汉名,用汉字,学汉俗,过汉人节日,几乎事事仿效汉人,许多却是四不像,例如曲水流觞,当真成了笑话。
桓容高声斥骂,字字如刀,句句切中要害,抓住痛脚就是一顿猛踩。鲜卑人气得双眼通红,却只能狠狠咬牙,根本无法骂回去。
与之相对,桓容越骂越顺,越骂越畅快,终于体会到,演义中,诸葛武侯将那谁谁谁骂吐血是何等的爽感。
桓容骂得过瘾,大肆吸引火力。
等鲜卑人从愤怒中转醒,意识到事情不对,武车四周早被晋军包围,想要冲出去几乎成为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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