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展试探着开了口，“我……”
“我有话说。”
李婉微微笑着看向他，喉间突然不适，猛烈的咳嗽起来，“乔、乔大哥，我、咳咳咳、咳咳咳——”
李婉足足咳了一盏茶的时候，咳得脸色通红，乔展不得不叫了外头的丫鬟进来，服侍着她用了一整碗清水，才见她渐渐平定下来。
都是那毒桃花的原因！
下人退了出去，乔展见着李婉眉梢眼角因为不适落下的泪滴，当下再也忍不住，直接开了口：
“下毒的人是太后！”
李婉正忙着拭泪，闻言动作一时僵住了。
太后？
“乔大哥怎么会……这么说？”
太后此时已经崩了，这种时候便是私下里污蔑，恐怕也不合规矩。只是李婉没说什么，好奇的望着乔展。
乔展既然开了口，就不吐不快了，“府里十几年前太后赐的桃树，有毒。”
“那树名叫夹竹桃，从花朵到汁液都有毒，只是这种桃树盛产于常丘，京中从未见过。”
“而且太后赐了桃树后，这王府就一直空着，这么多年只有几个下人曾经被送出去。”
李婉很是讶异，脸上咳出来的那病态的红晕渐渐消了去，只留下白如纸的惨白。
乔展望着她的巴掌大的小脸，禁不住忆起在常丘二人一起跑马的时候，殿下那泛着光泽的浅棕肤色。
殿下本该是意气风发的，骑在马上的她才是最美的，只回京几日，她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乔大哥，这件事非同小可。”
李婉听过了，虽然半信半疑，可依旧心惊。
自从她出了宫里，又听了母妃的那些话，还有区妈妈的旁敲侧击，她已经明白了太后对她暗暗的敌意，只是没想到那敌意早已发展成了杀意，竟在太后殡天才被撞破。
若这一回她“病重”，没有乔大哥执意去请了医者来，那么下一次“得病”的，怕就要是整个王府了！
这种事，向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见乔展不回应她，李婉只得支撑着自己又唤了一声，“乔大哥？”
这件事如今非常的棘手，李婉逼迫自己思索着，发现这件事的不是旁人，正是她的乔大哥，一旦处理不当，乔大哥很有可能会被怪罪。
此事本就错综复杂，尤其如今又正好是太后大丧之中，便是捅破了，恐怕依照皇叔的孝顺，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甚至很有可能，发现此事的乔大哥，反而遭到陛下的针对。
这样的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发生。
李婉当下皱眉，计上心来，“乔大哥，婉儿能否请你办几件事？”
李婉病重，语调本就轻浅，如今捧心开口，落在乔展的眼里更加的楚楚可怜。
他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殿下只管说，乔展一定照办。”
李婉这才将自己的思索一点点说给乔展听。
只是乔展立在床头，瞧着病榻上柔弱无比的殿下，总是不有自主的心疼，几次无法专心。
李婉却不知，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叫乔大哥在此事上避开。
“乔大哥可叫人放出消息，就说我这几日病又重了。”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瞧见了太后此前在府里植下的那些树木。”
这消息一旦放到宫里去，不必王府动手，皇叔大约就会叫人来挪了那些树去。
乔展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皇奶奶为人缜密，既然赐了树木，一定有养护这些树的下人，乔大哥可以叫管事盯着，逐一发卖，尽可能的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若筛选不出来，除了家生子，倒可以全部换掉。”说道这里，李婉缓缓的喘了口气。
“……横竖府里也父王母妃和琦儿不过才搬回来没多久，那些下人也还没用顺手。”
乔展这时候才渐渐正视眼前的女子。
她重病中依旧头脑清楚，思索事情很有条理，即使知道了太后娘娘生前的所作所为，竟丝毫不表露内心，一心顾全大局。
看着柔弱，没想到却是这般的坚强——
“乔大哥，你可记得了？”
乔展连连回过神来，对上了李婉澄澈剔透的美眸，俊逸的双颊不由飘上两朵红晕，轻咳一声道，“可否麻烦殿下再说一遍？”
李婉反而瞧着床头高大的身影，以及他那不寻常的神情，有些狐疑，“乔大哥莫不是也中了毒吧？”
否则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乔展不说话，李婉只好再度开口，“此事一定要先放出消息之后，再动手。”
“最好能叫宫里皇叔也知道了，否则难保不会有有心人编排一二，让我们身处被动。”
“而且此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我父王和母妃。”
李婉说完，乔展依稀点了点头，立刻着手准备。
……
乔展的话说完，乔若颜缓缓的点了点头，“正是了。”
“殿下长在深宫中，向来逼着自己面面俱到。”
“兄长只要听殿下的，就绝不会有问题。”
乔若颜相信李婉，更相信李婉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兄长涉险。
一旁的乔展微微点头，表示了认可，可表情始终不大好看，乔若颜不禁多问了一句，“既然此事已经明了，那兄长怎么突然回来了？”
“王府的事都处理妥当了？”
兄长叫了李叔去采不过一日夜，这么短的时间不大可能完成如此艰巨的任务，是以乔若颜才这样问着。
乔展想起之后发生的事，渐渐陷入了无言的沉思之中。
后来……
他匆匆照着郡主的意思，把事情吩咐下去，没多久就听着外头下人们来报：
“乔公子，老爷回府了，正在前厅等着，想要与乔公子说句话。”
五王爷回府了？
乔展连忙起身，叫了身边下人往郡主绣楼跑一趟，“便同殿下说，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叫她安心。”
那小丫鬟是个伶俐的，当下含笑揖了，匆匆跑走了。
乔展换了衣袍前去见王爷，想起这几日在王府的种种，就连王妃都对他很有异议，五王爷怕也不遑多让。
乔展正色跟在那管事身后，终于进了正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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