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的酒醒的还算早，醒来就见是相府小院里，顾家的丫鬟过来伺候。
“你是那个叫有……”
有珠微微一笑，“回大人的话，奴婢有珠。”
“对对，有珠。”谢衡抚着脑门好半晌难以醒转，“我这是又喝到你们少爷这里来了。”
有珠低头掩嘴，默不作声递上了一碗醒酒汤。
“大人请用。”这位谢大人想来也真是奇怪，就上一次同他们少爷见了一面，竟三番五次的半夜前来。
昨夜里她还是亲眼瞧见他翻墙，想着那副醉酒的尊容，若不是老爷夫人耳提面命，她还真不相信此人竟是个位高权重的大人。
醒酒汤是药汤，谢衡端起来入口便知是师兄的手笔，几口饮尽放下碗来问着：
“你家少爷起来了？”
“是，少爷一早出去了。”有珠收了碗，退了一步，“大人可要起身了？”
谢衡挥挥手，“嗯，不用伺候，我自己来。”
有珠从善如流的退了出去，本来这院里就她这一个顶着的大丫鬟，各处的事已经够忙了，再多伺候一个醉酒的，实在抽不出手。
谢衡草草正了衣冠，就着井边的冰凉的井水抹了一把脸，整个人立时精神不少。
“大人早。”
“见过大人，大人夜里睡得可好？”
相府的西间小院里，路过的什么管事丫鬟的，个个都认得他，这叫谢衡不由反思：他是不是最近喝醉的次数有点太多了？
宫中这回没什么事，谢衡想着昨日里得了那寻人的名单，这几日就要同陛下请个假到各地盘桓去，故而脚步也跟着轻巧了不少。
出了院里的厢房来，寻到主屋门前，见门廊底下一个小丫鬟正坐在门口玩耍，便道，“通报一声，谢某来见过老太太和顾家的老爷夫人。”
廊下姜花见了来人眼前一亮：这不是少爷那位经常到院里来的大人吗？听闻还是御前的大人，尊贵非凡，就连老爷夫人平常都要捧着的。
“小大人稍等，姜花这就去！”
姜花回以灿烂笑脸，正欲起身，就被一旁的丫鬟推了个趔趄，那高个子丫鬟朝她一哼，冷冷的道，“注意自己的身份！”
“夫人可是罚你打扫院子，你这是还想进夫人面前去蹦跶，陷害有珠姐姐不成？！”
姜花当即脸上一白，眼底登时就蓄上了泪，“桑叶姐姐，姜花并无那个心思，姐姐错怪我了……”
只可惜，她的表演才进行到一半，出去外头提饭的曹管事回来了，见着姜花竟敢在正屋门口徘徊，当即上前就是一巴掌，“你这个不安分的，老子才出去这么一会你便要生事！夫人叫我看着你，你这是想要老子的命啊！”
谢衡不常见小厮丫鬟的还有争吵，立在一旁抱臂看了一会，那曹管事后知后觉的见了他，连忙打着千就把那小丫鬟推远了。
姜花退一步哭一声，竟似有天大的委屈一般，哭得楚楚可怜。
那小丫鬟叫姜花？谢衡见着有趣心道：师兄身边还敛了这种人物，往后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波澜呢。
就当他是日行一善吧。
谢衡想了想，从怀中掏了个不大不小的扣子来，几步上前，亲切的递到了姜花手上，“看你怪可怜的，这扣子是翡翠的，卖了也能值几个钱，你就收下吧。”
谢衡说完，就见那曹管事还有方才的高个子丫鬟双双眼中冒火，若谢衡不在场，恐怕立刻就能把那姜花生吞活剥了。
这样一来，这姜花就更难往师兄身边凑了。
谢衡很是满意的一笑。
那姜花因着打错了算盘得罪有珠，又叫夫人降了罪，算是彻底将这府里的路子走死了，正迫不及待想寻旁的出路，哪知竟能搭上年轻的小大人，姜花立刻毫不犹豫的接了那扣子，不顾身边众人的鄙视喜滋滋的回以一笑。
那高个子丫鬟暗骂了一声，看着谢衡的目光也不甚友好，匆匆进门去给他通报。
听闻这时间顾家一门都起了身，谢衡道了一声谢，却是忍不住暗叹：
原来师兄从小起的早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遗传。
裘老太太是顾家上下醒的最早的那一个，眼下她已经用了一回饭，正督促着屋里的丫鬟们打扫，听着外头传来喧哗，忍不住叫住了来通报的丫鬟：
“腊梅，外头这是吵什么？”
腊梅一五一十的将那位小大人的言行举止同老太太言明，言语间皆是鄙夷。
什么宫中重臣，到头来不过一个模样。姜花那种贱蹄子，惯会勾人，想来那小大人也不过是一路货色。
不要脸。
腊梅的话，叫裘老太太也跟着变了脸色：
“斐儿的朋友？是那姓谢的？”
裘老太太自是没有同谢衡接触过，只是曾在相府中三小姐的院中见过他离开，若真如腊梅所说此人是这种人，那三小姐……
老太太脸色一沉，登时道，“腊梅，把贵客请到我这里来，我要见见他。”
既是兄弟，就该知道避嫌！
腊梅带着老太太的意思见着谢衡的时候，谢衡正同顾家夫妇告别。
毕竟住了人家的地方，也该同人家打声招呼，所以听到老太太专程找他，谢衡虽有些吃惊，也欣然前往。
“姑娘确定没有听错？”
谢衡问得寻常，可在腊梅看来，他举手投足都带着数不尽的轻佻。
“自然没有听错，大人请。”
这就奇怪了，谢衡心中暗道，这老太太见他做什么？
谢衡一头雾水的跟着腊梅进了老太太的屋子，进门就见房中气压偏低，显然是有事发生。
谢衡含笑上前，对着老太太老老实实行了个大礼，“来了这么多趟，打扰老太太歇息是谢衡的不是，一直没能来跟老太太请罪，还请恕罪。”
裘老太太居高临下的望着那小子的头顶，冷冷一哼：礼数倒不差，可惜人品不成。
“这便是斐儿常提起的谢大人吧？快快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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