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战乱能平息,百姓又何时在意过这天下姓的是什么。
沈煜宁幽幽叹口气,眸光幽深,似溢出些许黑雾。
“到了那时明和才惊醒,原来从来没有有什么命定之人。
“被救也好救她也罢,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场惊天骗局。
“鬼医和她父皇说的没错,云京墨对她从来没有情谊,从来到尾有的都只是利用。
“他一步一步设计接近她,骗取她的信任,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颠覆离国。
“最终他成功了,在她的帮助之下,他一步步谋算,不声不响策反了大量朝臣。
“那场战争来的快也去的快,离国终是败了,败的一塌糊涂。”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明和,是她一步步亲手将他送上离国朝堂。
“是她为他牵桥搭线,让他迅速在朝中站稳脚跟,最后还是求着自己的父皇亲手将兵符交给他。
“是她亲手将那把砍向离国的刀递到云京墨手上!是她,都是她的错!这一切是她的错!!”
“可即便是这样,即便是国破之时,她的父皇也从未开口怪罪过她半句。
“她父皇当着她的面饮下毒酒,毒发之时她就在眼前,却是什么也做不了,救不了……
“他大口大口的呕着血,弥留之际却依旧把一切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可这一切又怎么能怪她父皇呢,这一切分明都是她的错啊。
“是她识人不清,不听劝阻引狼入室害人害己,才害惨了离国。”
沈煜宁面容有些狰狞,似乎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不至于太过失态,嘴角强行挂上了些缥缈的笑意。
似乎只要带着这飘渺的笑意那便不是她的人生,那都不是她所经历一般。
她嘴角含笑,眼底却是无尽的苦楚,神色复杂说不清,道不清。
长孙景淮悠悠叹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一下一下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
沈煜宁在他怀中,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些,继续开口道:“明和死了。
“死在宫墙之下,万箭穿心,那是她的报应。”
她声音轻柔,长孙景淮听在耳中心底却是一紧。
“煜宁……”
“听闻她的尸体,最后是你带走的。”
沈煜宁恍若未闻从他怀中撑起身子,面上笑意真切了几分。
她诚心诚意的开口,语气温和:“谢谢你。”
谢谢你将她的尸体从凤卿岩身边带走。
说罢也不给长孙景淮接话的机会,便继续道:“世人皆一个明和死在宫墙内。
“可却不知,在那之后她又在北靖的将军府内活了过来。”
她声音飘渺,悠悠荡荡,莫名有些瘆人,她道:“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我方才所说并非听人讲起,过往种种皆是我亲身经历。
“鬼医从来都只有一个女弟子那便是明和,而我是正是明和!是那个害了离国的罪人。”
将这些埋在心底已久的秘密说出来时,沈煜宁面上便是再如何平静可心底都是无法平静的。
在开口之前她便做好了最坏了打算,她想过长孙景淮会惊讶,会觉不可置信。
甚至会觉得她得了癔症,她甚至在脑中罗列好了一桩桩证据,想好了若他不信,她该如何证明她所言非虚。
可她唯独没有料想到长孙景淮听完之后会这般平静。
平静的就像是一早就知道一般。
长孙景淮看向她的眼里没有质疑没有惊恐没有害怕只有坚定和心疼。
心疼?她自嘲一笑那般蠢,犯下弥天大罪有什么值得心疼的。
“你不相信我说么?我可以证……”
“我相信。”
相信?既然相信那为何这般平静?
奈何长孙景淮只回了她三个字便只不再开口,只再次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抚摸着她的头顶,柔声道:“都过去了,如今你是沈煜宁。”
“如何能过去。”她有些黯然:“过去种种如影随形。
“那痛彻心扉的恨意,便是再换无数个躯壳也无法抹去。”
“抹不去,那便斩断它好了。”长孙景淮将她禁锢在怀中,面上神色坚毅。
话中语气却是十分轻松道:“你既然将这般重要的秘密都告诉了我,我也不好占你便宜。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是如此作为交换,你的过去便由我替你斩断吧。”
沈煜宁心底还有些发懵,总觉得现在有些不大真实,也没有在意他如今所说的话。
实在是长孙景淮信的也太过理所当然了些,反般平静的模样似乎她当真只是说了件平平无奇的事。
这又怎么可能呢?便是她自己初时醒来时也花了许久才接受了这等骇人听闻的事。
“你便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害怕?”她终是忍不出询问出声。
惊讶么?肯定是有的,只是一早便猜到的事,要惊讶也早早便已经惊讶过了。
至于害怕?倒是从未觉得有什么可怕的,只觉得庆幸她如今还活着。
现在听她亲口诉说一遍过去种种,也只剩下心疼罢了。
见长孙景淮不答,沈煜宁再度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
“是什么?”
“你会离开么?”长孙景淮看着她,神色有些紧张:“就像你突然醒来成了另一个人一般,若有朝一日你会不会也突然……”
余下的话他实在有些说不下去,那等情况单是想想便让他觉得难以接受。
想到前几日沈煜宁的反常,长孙景淮心底也有些不安。
认真道:“你老实告诉我,会出现那样的情况么?”
沈煜宁没想到再听闻了那等离奇之事后长孙景淮首先担心的竟然是这?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心底发热,一时间也说不出话只摇了摇头,哽咽道:“不会,我不会突然消失。”
至于为何不会她解释不清楚,便只能将之前龙腾寺一事和后来无崖子的话尽数告知。
长孙景淮也终于明白了之前沈煜宁的反常是为何。
知晓了不会出现他所担心的情况,长孙景淮也放下心来。
看了看她乏红的眼眶,柔声安抚道:“那便没事了,对我来说,你一直都是你啊。
“不管是明和也罢,沈煜宁也好,你一直都是你啊,一个颇为聪慧,睚眦必报的小姑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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