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里,陪着皇后聊了些家常,太子府有事等着要处理,宁嘉又被叫走了。
回府的时候,遇上了好像特意在等着她的宁奕。
魏从渝左右看了看,发现这条路上的宫人们都有意无意地从这里避开了。
是了,宁奕吩咐一声,自然没人过来凑热闹。
日头还很高,这条路背靠阴凉处,也不知道他在这里杵了多久。
他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浅灰色的,衣上用暗线绣了华丽的图案,依旧是一副眉目张扬,目中无人的模样。
魏从渝嘴角抿着淡淡笑意,目光平和地与他擦肩而过。
宁奕忽然道:“等等。”
魏从渝停下来,回头道:“三皇子有事?”
宁奕蹙眉看着她,“我与你从前真的不曾见过?”
“三皇子说笑了,臣女回永陵不久,除了宫宴那次,实在无缘得见殿下。”
“可是我明明记得我与你见过不止一次。”
魏从渝道:“那殿下见的一定是别人,也或许梦境与现实弄混了。”
“不可能!”
魏从渝微笑地看着宁奕,并不说话。
宁奕却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些悲悯,他心里忽然很烦躁,不耐烦地道:“听说你要嫁给太子了。”
“还有二十二天。”魏从渝道。
宁奕冷哼道:“你倒是记得清楚,嫁给太子,你很高兴吧。”
魏从渝点头,“很开心。”
“我们以前真的不曾见过吗,比如冷宫,比如……”
“没有,臣女以前并不认识殿下。”魏从渝道,“若无事,臣女便先退下了。”
宁奕紧盯着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作罢。
魏从渝转身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她听见宁奕在后面喊了一声“魏阮”。
她听见了,但是并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回头去看,她是不会回头的。
……
接下来的日子,魏从渝只管静静地等着宁嘉过来娶她就好,府里也忙,忙着给她准备嫁妆,孟轻媛倒是时常过来陪她说话,魏从渝静静地听她一直说。
太子府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魏翎接连几日都是深更半夜才回来,早上天没亮就出府。
静下来的时候就容易想很多事,比如上一世,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表妹苏晗梦还留在府里,而她还没来得及遇见宁嘉。
这一次提前许多,婚礼也提前了,宁嘉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她是不知道的,魏翎也不会和她说这些事,但是因为上一世她对宁奕格外关注。
所以依稀记得,萧婉之就是在这个时候进的冷宫,具体原因是什么魏从渝就不知道了。
她问绿衣:“大公子呢,今日在不在府里?”
绿衣摇摇头:“天没亮就见他出去了,公子这几日好像格外忙。”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心里,闷得有些喘不过气。
七月二十八,离大婚还剩十天的时候,魏从渝等来了一个消息。
太子出事了。
消息是从魏轩这里听来的,他和沈如筠私下说这个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却被魏从渝听去了。
怪不得魏翎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甚至有意无意避着她,但是这事瞒着她又有什么意义呢,魏从渝想不通。
魏翎还在太子府没回来,魏从渝赶到时,太医刚收拾药箱出来,门外有武官把守,拦住魏从渝不让进府。
他们接皇后的指令,谁都不让进,魏从渝急得在太子府门前大声喊魏翎的名字。
宁嘉还睡着没醒,皇后正在厅里蹙眉与魏翎说什么,突然问道:“是不是有人在喊你的名字。”
魏翎侧耳仔细听了听,好像是自己妹妹的声音,他道:“臣出去看看。”
出去一看,果然是魏从渝,魏翎惊诧道:“妹妹?你怎么来了?”
魏从渝急急上前来,道:“哥哥,我想进去看一看太子。”
魏翎拦住她:“不是,你好好的来这里做什么?”
魏从渝道:“听说殿下出事了。”
“胡说,没有的事。”
魏从渝静静地看着他。
其实瞒是瞒不过的,魏从渝既然找到了这里,那肯定是知道了一些事,魏翎支支吾吾地道:“哎呀,也不是出事,就是殿下有些怪异?”
“我可以进去吗?”魏从渝直白地问。
这些武官都认识魏翎,若是魏翎带人进去,自然没人说什么,只是魏翎在犹豫。
他在犹豫,魏从渝在等他的回答。
结果……
“怀安,你去哪里?!”淑德皇后的声音从魏翎身后传来。
魏从渝侧头看见宁嘉正急匆匆地往正门这里来,只是他很有些不对劲,身上的衣裳将将穿好,头发披散着还没束起来,他道:“随风呢?怎么不见他人?”
随风是宁嘉八岁之前的侍从,后来宁嘉入国子监读书,魏翎成为他的伴读之后,随风便向皇后请命,入了御林军,现任禁军指挥使,掌管北衙禁兵,所以自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淑德皇后道:“拦住太子!”
魏从渝愣住了,魏翎先是一把将魏从渝扯进来,随后大门轰然关闭,宁嘉走到门前,皱眉看着魏翎,道:“你是谁?本宫为何会在这里?”
魏翎道:“殿下……”
还不待他说话,宁嘉转身看向身后的淑德皇后,道:“母后,儿臣还要去国子监上学呢,随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早上也不知道叫醒本宫,若是本宫去得晚了,谢先生又要发脾气。”
魏从渝:“……”
宁嘉这是……傻了?!
皇后道:“今日不必去国子监,谢先生休假了,怀安留在宫里练字即可。”
“是吗?”
“是”
宁嘉听后便又往回走,神态极其像个还没完全长大的小孩子,眼睁睁地看着他进去了,淑德皇后喊了人过去好好照顾宁嘉。
然后她抬手压了压自己的额头,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魏翎道:“娘娘不如先去休息一下,臣在这里看着就好,一定不会让殿下跑出的。”
淑德皇后抬眼往这边看了一眼,好像才发现魏从渝也在这里,她道:“你怎么也来了?”
“我……”魏从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过淑德皇后看样子是真累了,所以也并没有深思,只是道:“先进去吧。”
淑德皇后昨天一夜忙着照顾宁嘉,并没休息好,此刻魏翎在这里,可以帮忙看着宁嘉,不让他出门,所以她现在可以稍稍休息下。
等她走后,魏从渝道:“殿下他到底怎么了?”
魏翎神色凝重地道:“中毒,被人下毒了,请了太医诊治,醒是醒过来了,但是殿下记忆力出现了问题,皇后这几日一直留在太子府照顾殿下,他的记忆好像只在八岁之前,再往后谁都不记得了。”
也就是说,宁嘉中毒之后平白无故的丢失了十一年的记忆,现在就只记得八岁以前的事,他从小的侍从随风他记得清清楚楚,还记得要去国子监上学,但是却忘记自己已经长大,随风已经是禁军指挥使,魏翎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甚至再过十来日,他就要娶亲了。
简而言之,宁嘉就是,变傻了。
魏从渝道:“找到下毒的人没有,他在宫里,谁有这样的胆子啊?名正言顺的太子,被人下毒谋害,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宁修远子嗣不多,又没有公主,宫里就三位皇子,太子是皇后所出,理所应当是为储君,况且先皇在位之时,极其宠爱宁嘉,而且还明明白白地下了懿旨,储君之位,非宁嘉不可。
那自然就没其他两位皇子什么事了,但是宁奕不一样,他的母妃是萧婉之,萧婉之背后靠着萧乾,萧乾是朝中一品大臣,身边追随者众多,况且萧婉之又极得宁修远的信任。
魏从渝道:“会不会是萧贵妃?”
魏翎神色莫名地看向魏从渝,道:“你怎么会这么说?”
其实仔细想想也就萧婉之可能性最大,但她平时隐藏得极好,淑德皇后都争不过她,就是怀疑她,宁修远不信,那也没办法。
魏从渝只是个府里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朝中的事向来不会经她的耳,她本来也不知道这些,只是谁能想到她是重新活过一次的人呢?
现在是夏天,她与宁嘉上一世的相遇是在这一年的秋天,而那个时候宁嘉很正常,她认识宁嘉到要准备嫁给宁嘉的时候,刚巧,萧婉之进了冷宫。
所以,魏从渝现在直白而又清楚的知道一个事实,宁嘉会好起来的,但是他现在还得傻一阵子。
魏从渝道:“我瞎猜的,皇后现在定是派人在查这个事,哥哥,信我的,只查萧贵妃就行。”
既然宁嘉只记得八岁之前的人和事,那自然连魏从渝他也忘了个一干二净,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不容易等到宁嘉爱上自己,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又被遗忘掉,想想还真是,有些难过啊。
也极恨。
等一个机会吧,等萧婉之进了冷宫,定让她爬不出来。
现在只能等,她不过一个将军的女儿,她能做什么呢,谁又能信她的话,但是事情水落石出,她再推波助澜下还是可以的。
虽说落井下石颇为不光明,但是,总得有个人要开这个头,若是这次遂了萧婉之的愿,那她还不得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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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嘉小时候是跟着淑德皇后住在坤宁宫,太子府是他十五岁的时候独自住进来的,离皇宫极近。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宁嘉怎么适应太子府的格局。
淑德皇后一直不让他出府,就以宁嘉现在的智力,出去文武百官得郁闷死。
更何况,此时的宁嘉还兼任着监国一职,这要让他们发现,自己尊崇的太子殿下突然变成了个大傻瓜,那他妈的就有点……尴尬了。
所以,没有差,只有更差,太子被人下毒,此事还不能伸张,还得私下里找证据。
也不知道文清皇帝宁修远知不知情。
魏从渝道:“我想去看看殿下。”
魏翎道:“去了他也不认识你。”
“……”好吧,那我再等等。
结果没多久,宁嘉又跑出来了,身后的侍从不敢真去动手拦他,只好指望着守在门口的魏翎。
宁嘉面无表情,边走边道:“本宫从未来过此地,这是哪里,本宫要回去,父皇母后呢?”
侍从道:“殿下,这就是您的居所。”
“胡说。”
眼见着走到门口了,魏翎直接负手拦在门后,道:“殿下请回。”
“你又是谁?”宁嘉皱眉道。
“……”他已经说了很多遍,是太子的侍从。
“殿下的随身侍从。”
宁嘉明显不信,道:“本宫的侍从只有随风一个,随风人呢?”
就是现在真把随风叫来,宁嘉还是不认识,因为随风长大之后,脸型自然与小时候有些不同。
魏从渝捂脸,天呐,怎么会变成这样。
可能是动作太明显,宁嘉显然注意到她,自言自语道:“今日到底怎么了,本宫到底在个什么地方,这么多生面孔。”
魏从渝放下手,直接道:“殿下,我是你娘子。”
“噗……”魏翎没忍住,喷了。
宁嘉先是一愣,道:“放肆。”这一声放肆说地一点气势也无。
他道:“你简直是……”像是找不到形容词了,只好道,“你别胡说,本宫还是个孩子。”
“既是个孩子,哪里来得你这么大的新娘。”
魏从渝眨眨眼,道:“殿下果真不记得我了吗?”
宁嘉道:“谁要记得你,本宫从来都不曾见过你。”
魏从渝垮下肩膀,有点丧气地道:“好吧。”
本来以为魏从渝就要因此而大受打击,谁知,她叹气之后,随即又仰起头,面上一派明媚笑意,只当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她道:“那,就当我们今日第一次见面啦,殿下。”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宁嘉噎住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只能拂袖离去。
魏从渝看着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的背影,差点就跟上去一起走了,却被魏翎拉住,道:“你去做什么?”
魏从渝道:“啊?哦,忘了他已经不记得我了,情不自禁就跟着一起走了。”
魏翎道:“行了行了,回去吧,也不知道这事什么时候完。”
“很快就会完。”魏从渝道。
魏翎挑眉看向妹妹,道:“你又知道?”
魏从渝道:“且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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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太子府,将军府,偏殿,这四个地方,魏从渝最为熟悉,她生命的最后几年,这几个地方转的最为频繁。
不知道小时候的宁嘉是什么样子的,淑德皇后让他去练字,想必侍从会带他去书房,魏从渝便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进府之后就好说,没人拦她,没一会儿就到了书房,书房门没关,之前跟在宁嘉身后的那个侍从站在门口等着,宁嘉一人在里面写字。
正襟危坐,面前摆着笔墨纸砚,写字握笔的姿势也极其像小孩子。
魏从渝敲了敲并没有关上的书房门,宁嘉练字被打断,抬眼往门口看了一眼,手中的笔并没有放下,看着魏从渝便道:“你怎么又来了?”
魏从渝道:“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只能来找你了,她们都不和我玩。”
宁嘉道:“你骗人,你刚刚还说你是我,是我……”
魏从渝道:“随便吧,反正我是不会伤害殿下的,只是现在,我无处可去,所以殿下能帮帮我么?”
还不等宁嘉回答,魏从渝又道:“我可以陪殿下练字,我的字写得可好了。”
宁嘉可能从没见过这么不自谦的人,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见她一直站在门口不走,宁嘉别无他法,只好道:“那……那你过来试试吧。”
“好的。”
说实话,魏从渝的字是真的好,下笔有力,笔走龙蛇,和一旁宁嘉写的字比起来实在要凌厉许多。
但宁嘉的字本不是这样,魏从渝见过宁嘉写字,行云流水一般好看,只是现在,只能说心理年纪太小,写字飘飘柔柔,没那个力度。
淑德皇后在休息,魏从渝不便打扰,便在这里陪着宁嘉一起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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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淑德皇后还愁宁嘉在太子府待不住,此时看到宁嘉和魏从渝在一起练字看书,倒是颇为满意,趁此机会,她便去了皇宫。
临走前,吩咐魏翎,一定要把宁嘉留在太子府,不能让他出去,不能让别人发现太子不对劲。
魏翎点头应:“是”。
太子府里面一应俱全,什么时辰该吃饭,什么时辰该睡觉全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魏从渝不了解小时候宁嘉,她遇到宁嘉的时候人都已经长大了,所以就当是陪他一起长大,听听他小时候的故事吧。
宁嘉一开始,对魏从渝是全程的面无表情,话都不想与她多说,后来练了一上午的字,两人就慢慢熟络起来。
虽然他现在还没搞明白自己在哪里,但是没关系,魏从渝清楚,太子府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她都清楚,因为她上一世和宁嘉一起,在这里住了两年,两年后,太子府被抄。
此时是夏日,烈日炎炎,丫鬟端了梅子汤送上来,魏从渝谢过之后,递了一碗给宁嘉。
白皙如玉的瓷碗,盛着淡红的梅子汤,汤里还浮着点点碎冰,好看又沁人心脾,就觉得只是看着都能降下不少燥热。
不过宁嘉好像并不喜欢喝这个,两碗全都推给了魏从渝。
吃饭的时候,魏从渝也发现了,宁嘉其实和她小时候一样,挑食,特别挑,且,不爱吃甜食。
这让魏从渝想起,上一世,因为她喜欢甜食,所以每次吃饭,宁嘉都随她的口味,吩咐厨房做菜记得放糖,就是熬最普通的白米粥,里面也必须放糖,因为魏从渝喜欢呀。
太子府庭院里种了一排的合欢树,现在正是合欢树的花期,淡粉如羽的花瓣,细小浓密的树叶,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摆着。
宁嘉中午会休息,有侍从会带他去休息的,魏从渝休不休息都无所谓,想着如果宁嘉要休息,那她就去门口陪魏翎说说话,免得守门无聊。
可是宁嘉却不愿意去休息,他不愿意休息,也不愿意魏从渝去和别人说话。
魏从渝只好跟在他身旁,其实这样也好,最起码没有一开始的排斥了。
“你叫什么名字呢?”宁嘉问。
魏从渝道:“魏阮。”
宁嘉点头道:“很好听。”
“嗯……谢谢。”
“我叫宁嘉。”
魏从渝答:“我知道呀。”
宁嘉道:“我是皇子。”
“我也知道呀。”
“我愿意和你做朋友。”
魏从渝一怔,朝宁嘉伸出手,笑道:“荣幸。”
……
后来的几天,淑德皇后一直没来太子府,魏从渝知道,她自然是在查太子的这件事,其实瞒不了多久,宫里势头最盛的就是萧婉之了,文武百官势头最盛就是萧乾了,后宫朝堂全被她一家人给占了,估计宁修远现在有点无能为力了。
不知道他后不后悔卸了魏轩的职,不过幸好,此时魏轩留在永陵,不然,只怕萧婉之连毒都可以不用下,萧乾直接撺掇着朝臣把宁修远给推翻了。
禁军指挥使曾经是太子的侍从,守着皇城就好,魏轩已经进了宫可随时护着文清皇帝不至于真被人篡了位。
反正这几天,宫里肯定是乱的很。
不是大乱,事情结束后,推几个人罪魁祸首入狱就完了。
入狱之后,魏从渝再提醒宁嘉斩草除根即可,免得像上一世那样,春风一吹,野草疯长,那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自己了。
-
而在这几天里,魏从渝和宁嘉越来越熟,甚至夜里睡觉,宁嘉都要魏从渝守在屋里同他一起睡。
当然不是同床共枕,因为宁嘉怕黑,夜里的灯便一直亮到天明,魏从渝发现宁嘉一直带着那个荷包,里面包有平安符的那个荷包。
看样子,宁嘉是很重视这个荷包的,魏从渝问他:“殿下很喜欢这个荷包吗?”
宁嘉回答:“很喜欢。”
魏从渝又问道:“那殿下记得是谁送你的吗?”
宁嘉仔细想了想,又看了看手里的荷包,道:“这是别人送的吗,我不记得了,只是总觉得很重要,不能弄丢了。”
魏从渝笑了笑,道:“殿下休息吧。”
屋内的灯还是没灭,宁嘉从小被人伺候着长大,自然是睡床啊,魏从渝不挑,她就在屏风后的罗汉床上打瞌睡。
夜里比白日要凉爽许多,魏从渝无意识缩了缩身子,清冷透亮的月光从窗格里照进来,洒了一地的银白,灯火冉冉,一切都很安静。
夜深人静的时候,以前忘掉的,或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很容易在梦里浮现。
宁嘉从梦里惊醒的时候,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侧头便看见窗格里透进来的的点点月光,然后他捂着心口静静地将气息平稳下来。
他做了个梦,梦见太子府被抄,梦见他深爱的姑娘嫁给他两年,心却在别人身上放了两年,又梦见自己入了狱,一杯鸠酒独身赴了黄泉,梦见他的三弟做了皇帝,还梦见他曾经真真切切喜欢的那个姑娘,被一场大火烧死。
然后他就惊醒了,后怕地用手捂住心口,他梦中的那个姑娘,他唤她“阿阮。”
“你叫什么名字呢?”
“魏阮。”
“殿下,我是你娘子呀。”
“啊,那,那就当我们今日第一次见面吧,殿下。”
……
宁嘉起身,从床上下来,绕过了屏风,他看见魏阮缩着身子侧躺在罗汉床上,此时睡得正熟,于是他走过去,将她拦腰抱起来,再绕回屏风后,轻轻地将魏阮放在自己的床上。
拉过一旁的锦被,轻轻地盖在他身上,然后俯身亲了亲魏阮的唇角,给她捋了下蹭乱的细发,小心而又轻柔地道:“阿阮,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月光静静,烛火冉冉,但是没人回答他这句话。
-
第六天,魏从渝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宁嘉的床上,这就有点奇怪了,难不成是宁嘉抱她过来的?
算了,不重要。
其实,想也想的到,除了宁嘉还能有谁,别人又进不了这屋。
早上一起吃过饭后,两人又一起去练字,宁嘉练字,魏从渝就在书房里翻别的书看,她也不是真想看书,主要是天天练字,她有点不想练了,便随意找了本书翻着看,实际上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宁嘉今日倒是不吵着去国子监了,也不担心国子监的谢先生生气了,他就默默练字,一句话也不说。
太医就六天前来过一次,从太医院里抓了药,送到太子府,丫鬟收过药之后每天都熬给宁嘉喝。
难得的是,宁嘉竟然不排斥,端了药直接一口闷,眼都不眨一下,魏从渝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这些药可真是苦得人发晕。
就是倒进池子里,估计得毒死一片鱼。
今日照例喝药,宁嘉突然不肯喝了,魏从渝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只能在一旁劝他,不喝不行啊,智力得恢复呀。
魏从渝道:“要不我和殿下一起喝吧,我们一人一口。”
宁嘉摇头:“不想喝。”
“别啊,殿下,喝了这个会变聪明的。”
“不喝。”
“我先给你吹吹,等冷下来之后就像昨天那样,一口闷。”
“我不喝,你也别喝,倒了吧。”
“等你喝完给你送个小礼物哇。”魏从渝道。
须臾,宁嘉突然抬头看向魏从渝,道:“问你个问题。”
“那行,问完了就要把药喝了。”
“嗯”宁嘉道,“你说你是我娘子,是真的吗?”
“啊?”魏从渝一怔,“哈哈……哈哈……这个。”
有点难回答,毕竟宁嘉现在的心智还是个小孩子,若回答是的话,总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她只好道:“未来的……未来的,不是现在,哈哈……”
沉默半晌,宁嘉又道:“你喜欢我?”
“喜欢啊。”魏从渝回答地不假思索。
“真的吗?”
“我发誓,千真万确。”
“好”于是,宁嘉从魏从渝手中接过那碗药,仰头,一饮而尽。
这么干脆利落,让魏从渝觉得,哪怕自己给他一碗毒/药,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唉……
魏从渝从袖子里摸出了几颗糖,道:“虽然知道你不喜欢吃这个,但是刚刚受了苦,所以需要甜甜的糖果来补偿下。试试?”
宁嘉弯唇一笑,从魏从渝手里接过糖果,剥开外面一层糖纸,将一颗四四方方的小糖果放进了嘴里。
他道:“很甜,桂花味的。”
然后宁嘉又剥了一颗糖,递到魏从渝的唇边,道:“你也吃一个吧,知道你很喜欢吃这个,总觉得以前也吃过。”
魏从渝顺着宁嘉的手将那颗糖含进嘴里,双眼都快弯成了月牙儿,她道:“嗯,桂花味的。”
“你怕火吗?”宁奕忽然问道。
魏从渝一摆手道:“为什么要怕火,我才不怕。”
那要看多大的火了,像上一世烧死她的那场大火,她就怕,因为被火烧,真的真的太疼了呀。
想想就浑身打哆嗦。
宁嘉走到她面前来站定,他比魏从渝要高许多,整个人站在她面前,很有些压迫感,魏从渝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宁嘉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前带了一步,这一步,刚好近距离靠在宁嘉的胸前。
隔着一层衣料,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到底是自己的,还是宁嘉的,分不清楚了。
魏从渝道:“你……没事吧,好了?”
宁嘉微微俯身,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抚着她背后的长发,低沉的笑意在她耳边响起。
魏从渝听见他说:“那便……成亲吧。”
“……”
虽然很不该打破这气氛,但是魏从渝还是要问:“你这是想起来了一些事,还是先前那几天都是装的呀。”
“猜”
“装的。”
“……”
果然,魏从渝正欲开口,听见宁嘉又道:“不过有人下/毒谋害是真的。”
魏从渝道:“萧婉之?”
“对,不过没毒死我,毒死了宫里的一只流浪猫。”
魏从渝伸手回抱住宁嘉,轻声道:“殿下想好怎么做了吗?”
“嗯。”顿了顿,宁嘉又道:“宁奕……可能会受到牵连。”
“殿下想说什么呢?”
“你是不是喜欢过他?”
宁嘉能清晰的感觉到魏从渝在他怀里僵了一下,但随即又放松下来,听见她道:“不喜欢。”
她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宁嘉,认真道:“不喜欢他,我只认殿下一个人。”
宁嘉笑起来,揉揉她的头,道:“知道啦,我也只爱你一个人。”
魏从渝看见桌案上宁嘉写的字,他写了两个名字,“萧婉之,萧乾。”
……
第八天,太子府周围的武官都撤了下去,太子要进宫处理一些事,魏翎也可以回府休息去了,他回去的时候把魏从渝也拉回去了。
-
再后来,就听说,萧婉之进了天牢,萧婉之在天牢自杀了。
谁知道是自杀的还是下了旨意被处死的呢,都不重要,只要不会再兴风作浪就行。
至此,在后宫受宠十几年的萧贵妃,她的路算是走到尽头了。
萧乾还没来得及捞人,就被判了流放之刑,丞相府被抄,士兵们从密室里搜出不少的金银珠宝,这些都是萧乾受贿的证据。
本来萧婉之毒害皇子这事算是谋逆,必须得诛个九族,但因为萧乾在朝中势力还挺广的,许多大臣联名启奏文清皇帝开恩,说什么为臣几十载,没功劳也有苦劳,这样未免太让臣子寒心了,更何况太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于是诛九族就免了,萧乾被判了个流放。
但是,流放途中会不会出事那就不好说了。
如果要斩草除根,宁嘉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宁奕是皇子,宁修远原本子嗣就不多,真要下旨杀自己的孩子,他总有些难下手,毕竟从小长在自己身侧。
他不愿,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包庇,尽管宁奕对此事毫不知情,但是没办法,犯了错就该受点惩罚的,不然别人会怎么想呢,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天你包庇,明天我包庇,那不是乱了套吗?
淑德皇后看不过去,最后帮文清皇帝做了决定,提前给宁奕赐了封地,让他早早地迁出皇城三千里以外的贫瘠之地去。
她算是留了情的,不然她还能怎么做呢,宁修远舍不得,她若一心要把宁奕弄死,最后还不是帝后不合,旁人得利?
-
大婚。
宫里那些糟心事尘埃落定之后,紧接着便到了太子的大婚之日。
原本定的八月初八,因为中途有些事就给多耽搁了几天,推迟到了八月十八。
八月十八,宜嫁娶,利远行,是个好日子。
说起来,这算是魏从渝第二次成婚了,嫁的是同一个人,但心境与上一世很不相同。
上一世因为有点不愿意,所以无所谓,也没什么开心不开心,圣旨下了,遵旨便是。
但这次不同,这次她是满怀期待地嫁给宁嘉,府里热热闹闹的,所有人都在忙,魏从渝坐在屋子里,对着梳妆台,对着镜子。
镜子里的少女眉目清秀,眉宇间带着点英气,双眸明亮,额间画了朱红的花佃,朱唇微抿,身上的大红嫁衣已经穿好了,再就是带上凤冠,遮上红盖头,等着新郎入门,将手交给他,便可以出府了。
嫁衣是前几天宁嘉亲自送过来的,花团锦簇的嫁衣,双袖上用金线绣了两只凤凰,腰封用红丝线绣了一朵并蒂莲,逶迤拖地三尺的尾裙,裙上绣了百子百福花样,边缘滚金丝,镶红珊瑚,走起路来,盈盈俏俏。
上次要魏从渝八字帖的喜婆也在,今日穿得更为喜庆,魏从渝的妆就是她给画的,很细致,除了话有点多,其余的都好。
不过做喜婆的人应该话都比较多吧,毕竟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所以说的话才多呀。
魏从渝等在屋子里,沈如筠过来看她,陪她说了些话。
她握着魏从渝的手,慢慢地道:“你想好了要嫁给太子,阿娘也不反对了,只要他待你好。但阿娘总担心,他是太子,他以后要做皇帝,他的后宫能稳稳当当地做到只有你一个人吗?若是……若是受了委屈,那就回来吧,不用忍,不用争风吃醋,不用嫉妒,如果一个男人心不在你这里了,那么为他做这些事是没有用的,不如回来,阿娘和你父亲,一定站在你这边。”
魏从渝回握住沈如筠的手,道:“不会的,阿娘,我相信他,他不会让我受委屈的,更何况,阿娘也知道我的性子啊,谁还能让我吃了亏呀。”
聊了一会儿,沈如筠去外面看嫁妆了,绿衣进来给魏从渝送了一封信。
问是谁送的,绿衣只道是一个小孩子送来的。
莫名其妙,魏从渝打开信封,一字一句看完了里面的字,然后叹了口气,将那封信给烧掉了。
绿衣没问,魏从渝便也没说。
那封信是宁奕写的,是一些祝福她的话,还有一些关于前世的只言片语,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些记忆,兴许是梦里梦到了,也兴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都过去了,也都不重要了。
她现在,要嫁人了,嫁给一个两世都对她好的人。
外面依旧是热热闹闹的,孟轻媛兴冲冲地跑进来,道:“来了来了,太子来了。”
绿衣赶紧将魏从渝头上的红盖头放下来。
沈如筠和喜婆扶着魏从渝出来,孟轻媛帮她揽着曳地的尾裙,到了门口,看见骚动的人群中,一个少年驾马而来,将军府前,又是一阵惊呼声。
清俊秀雅的少年郎,衣袂飘飘,大红锦袍在身,衬得他眉眼艳丽,白皙如玉的容颜,看一眼就足以让人忘记身在何方。
魏从渝的嫁妆有三十九台,当时赐婚圣旨下得急,宁嘉干脆把后来的十六台一起算进了她的嫁妆里。
宁嘉从骏马上下来,朝魏从渝伸出一只手,大红盖头之下,她毫不犹豫将手伸出去,放在他的手心,被他轻轻握住。
他靠近她,对她道:“终于等到你爱上我了,很开心。”
魏从渝一愣,随即笑开,轻声道:“我也是,嫁给你,很开心。”
周围一片起哄声,都道:“要不要这样啊,还没到成亲的时候呢,现在就开始腻腻歪歪的,我要受不了了。”
“我也是,我也是。”
“太子还秀恩爱?”
“祝你们幸福。”
“祝你们生个大胖小子。”
此起彼伏的祝贺声绵延不绝,跟着宁嘉过来的还有几个侍女,侍女手里挽着一个精致的竹篮,竹篮里铺满了金闪闪的金叶子。
魏翎要做的就是将魏从渝背上花轿,吉时到了,自然不能耽搁,宁嘉和魏从渝只能暂时将手松开。
魏翎背着魏从渝,从门口走到花轿旁,一路都没有说话,等魏从渝上了花轿后,魏翎才急急地道:“希望妹妹无忧无虑。”
魏从渝道:“我知道的,哥哥。”
谢谢你。
花轿的帘子落下来后,侍女便开始沿路挥洒竹篮里的金叶子,沿路闹哄哄的,看的人多,满眼的羡慕。
绿衣和秋云从小跟在魏从渝身边,此刻魏从渝出嫁,她们自然选择做为陪嫁丫鬟跟着魏从渝一起入了太子府。
喜娘一路跟着唱着喜庆的歌,魏从渝在花轿内正襟危坐,她手里有一个苹果,喜婆说是要留着晚上和太子一起吃才好。
太子大婚,自然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街道沿路敲锣打鼓,热闹非凡,人群中,站着一对母女,远远的看着这顶华丽的花轿。
花轿绕着永陵城走了一圈之后,抬进了太子府。
宁嘉从马上下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花轿旁掀帘子,准备扶魏从渝下轿。
这本该是喜婆做的事,宁嘉全给抢了,本来他们中间还得拉个红绸布的,宁嘉没要,非得牵着手进太子府。
太子府门前有台阶,宁嘉道:“我牵着你走,这样你就不会摔了。”
“……”
所以旁边的丫鬟是做什么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啦,牵着就牵着吧。
今天太子府还来了许多朝廷的官员,宁嘉一入府,此起彼伏的祝贺声不绝于耳。
“恭喜呀,恭喜太子殿下。”
司仪站在厅里准备主持婚礼,宁嘉牵着魏从渝慢慢地走,上台阶时轻声提醒她:“小心。”
……
“一拜天地”
两人这才松了手,磕头。
“二拜高堂”
两人对着文清皇帝和淑德皇后磕头。
“夫妻对拜”
转身,对拜。
“礼成。”
从此以后,魏从渝便是永陵的太子妃了。
喜婆先扶着魏从渝去了婚房,路上和她说了一些事,听得魏从渝面红耳赤。
宁嘉暂时过不来,那些官员还等着给他敬酒,想要灌醉他。
一入房,绿衣和秋云就走了过来,喜婆该嘱咐的都嘱咐过了,现下没她的事,她便去了前厅吃酒去了。
绿衣道:“姑娘,你饿不饿?”
不说还好,说了就觉得有些饿了。
秋云道:“我去厨房拿点吃的过来吧。”
她自己也爱吃,说动就动,立即就闪得不见人影了。
魏从渝自己掀了盖头,看着绿衣就道:“我的脖子简直要废了。”
无他,凤冠实在太重了。
绿衣闻言便过去帮她揉揉脖子。
秋云想是对太子府不熟,去厨房拿吃的去,弯弯绕绕差点迷路,最后端了几盆糕点过来。
什么都行,抵肚子就行,不然一会儿宁嘉来,交杯酒还没喝呢,就先听见她的肚子“咕咕咕”地叫,那多尴尬呀。
……
天黑时,宁嘉才过来,中途他让府里的丫鬟送了点吃的过来,担心魏从渝饿了肚子。
外面的吵闹声消下去不少,宁嘉要来了,她们自然不会在这里杵着坏事。
魏从渝将盖头别过来,放头上盖好,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一柄细长的喜称出现在她眼前,下一瞬,盖头被挑起,白皙如玉的面容带着笑意出现在她眼前。
他的目光清明的很,估计也没喝多少酒,他看着魏从渝,道:“我是谁。”
“殿下?”
宁嘉摇头:“不是。”
“怀安?”
再次摇头:“也不是。”
魏从渝沉默了一瞬,十分难以启齿地道:“夫……夫君?”
宁嘉一听见这个词,瞬时笑开,眉目间缱绻温柔,魏从渝总有种错觉,觉得他像是高兴的要转圈圈似的。
他握住魏从渝的手,搂住她,对她道:“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呀,我把你娶回来了,你不许喜欢别人?”
有点不对劲,宁嘉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不会喝得失了神志吧,傻乎乎的。
“你答应我,不许喜欢宁奕。”
“……殿下,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我和三皇子不熟啊,怎么可能喜欢他。”
“那你说,你最讨厌宁奕。”
“……”
这他妈怕是真喝多了,神志不清,太幼稚了吧,跟小孩一样。
魏从渝只好拍拍他的背,道:“我最讨厌宁奕啦,最喜欢你啦。”
说完,在宁嘉嘴唇上“吧唧”一口,还印了个红唇印在上面,魏从渝一看,差点笑晕。
宁嘉有点懵懵的,魏从渝什么也没想,把他推到床上去,拖了鞋,盖好被子,对他道:“睡觉,有什么事,明天说,今天一天也累了,困。”
宁嘉将被子掀开一角,道:“睡觉。”
他一直看着魏从渝,非要魏从渝躺在他身边才肯睡,无法,魏从渝只能从命,她也是累,干脆早早睡了养精蓄锐得好。
临睡前,灭了灯,魏从渝嘀咕了一句:“殿下,我爱你。”
似乎听到宁嘉接了一句:“我也爱你,阿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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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终于完结了,就这样吧,现在脑子里一团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谢谢,谢谢一路陪伴的小可爱们。〈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这一章是我今天一天写出来的,眼睛快瞎了,前几天有事耽误了,就没写,也不能继续拖下去,赶在2月尾巴上完结吧。〉
定时23:58发表,番外可能会写,看读者想不想看吧,最近几天我就不看评论啦,有点慌,怕被骂,说真的,我其实特别怕别人对我期待过高,因为我担心会让你们失望啊,总之,会继续努力的。
我喜欢写故事,希望有一天能把每一个故事都写好。
要去写新文了,江湖路远,有缘再见啦~
我其实挺想写预收的另一篇文,《他为何总在黑化》但是,但是之前开文太早,现言才2万多字,所以只能先把另一篇文搞定再说吧,《黑化》这个在做大纲,想故事情节,预计四五月开吧,最迟五月中旬,尽管我的预测一向不准,但刚从古言坑里出来,我真的好想写这篇啊,哈哈哈,果然太冲动了。
有对现言感兴趣的也可以去看看啦,《离婚吧,渣男》这个呢,我再次更新的时候应该会改名,不太会取名,想好了就改。
文案就不放了,就这两篇预收,可以点进我的专栏看《他为何总在黑化》《离婚吧,渣男》顺便,求个收藏吖~
再次感谢小可爱们一路陪伴,真的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离坑之前,先让我抱一个,哈哈哈~
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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