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沈昭走到门口之时,发觉苏十三正在庭院中,同一紫袍少年郎闲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而少年郎也是态度极为亲昵的模样。
她忍不住止了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
随即淡淡地问道:“我走之后,苏十三是如何同众人解释的?”
两个丫鬟皆是愣了愣,析玉随之便回道:
“此事并不是苏公子出面的,而是请了温仪县主澄清的,说是您在院子里迷了路,不小心撞到同来参加花宴的公子。又不小心落水,温仪县主便让人先带您离开了程府。”
沈昭闻言,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酸涩之感。
好半晌才问道:“温仪县主怎会插手此事?”
析玉便答道:“是苏公子让顾公子帮忙,顾家今日并未有任何女眷参加花宴,而顾家同云家又一向交好,所以顾公子便请温仪县主帮忙。”
沈昭闻言,便沉声说道:“此事是苏十三同你说的?”
析玉闻言,只觉得她的语气有几分僵硬,可她此刻背对着她们,并不能瞧清她的表情。
“怎么不说话?”
沈昭面无表情地问道,语气极为冷淡。
析玉心里头一跳,只得沉声道:“此事是婢子自己猜测的。料想也该如此的,毕竟苏公子并无那等能力。”
沈昭闻言,神色更是淡漠了几分。
而庭院中闲聊的两人似乎觉察到了她的身影,只见顾钦玉的双眼朝她扫了过来,微微一笑。沈昭便屈膝行了一礼,算是谢他之恩。
顾钦玉微微颔首,便抬脚往外走去。只余苏十三一人留在庭院中,面带微笑看着她。沈昭站在门口,神色淡淡地看着,并未动作。
苏十三看了她许久,半晌后才快步走了过来,微低着头看着她,面色十分柔和,“怎么就起来了?身子可有不适?”
“并无不适。”沈昭摇摇头,又看向长廊的拐角处,“方才那人是?”
苏十三听闻,也低声说道:“是顾太师之子顾钦玉。”
说罢,他又忍不住拉起沈昭的手欲往里走,“这外头冷了点,先同我进屋歇息。”
沈昭闻言却挣脱了他的手,轻声说道:“我叨扰多时,也该走了。”
苏十三忍不住微微皱起眉,他看着沈昭略显苍白的脸色,柔声说道:“你的身子还未好全,先歇息会儿再说。听话。”
沈昭一愣,顿时说不出话来。
苏十三却微微笑了笑,神色温柔,复又拉着她欲往屋里走。
沈昭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愣了片刻,终是没有甩开对方的手,而是跟着一步步走进门。
她低头看苏十三握在她手腕上的手,片刻后,忍不住轻轻问道:
“苏十三,你是顾公子身侧的谋士吗?”
苏十三的脚步一顿。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我的确是他身边的谋士。”
沈昭便默然不语。
任由他拉着坐在软榻上,析玉两人此刻已极为懂事的退了下去。
苏十三便又替她斟茶。
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两人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苏十三开口打断了沉默,“你之前给我的那封信,我已经收到了。我来京师是因为外头的事差不多已经处理干净了,眼下京师正是多事之秋,才最要注意。”
沈昭闻言便点了点头。
看着苏十三温和的眉眼,终是忍不住说道:“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是我去晚了。”
苏十三却满怀歉意。
他看了沈昭许久,才沉声说道:“你在沈家待着可是处处受到掣肘?若是人手不够,还是让侍书跟在你身侧吧,她亦深知内宅之事,跟在你身边总要好许多。”
沈昭一怔,正欲开口婉拒。
却听苏十三沉声说道:“别让我担心。”
这样的话语,如同哄孩子一般。
沈昭一愣,竟不知是何滋味。是喜忧参半还是患得患失?
她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若是侍书跟着我,你那边怎么办?即便你受顾公子看重,可到底只是一介谋士,若是届时他朝你发难又该如何?”
“此事你不用担心。”苏十三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只微微一笑,似是心情突然转好的模样,“我已经跟顾公子提过此事了。”
沈昭闻言,却是眼眸一沉。
便又问起别的事来,“你既然是为顾公子谋事,那之前——湖广布政使谢时镇也是顾家的人,还有时任两淮盐运使的计中良也是他们安插的?”
苏十三点了点头,“此事也只有你知晓,还望你保密才好。”
沈昭脸上的神色顿时一敛,她盯着苏十三,眼眸深沉,“你要我保什么密?究竟是谢时镇之事,还是你以苏家十三公子的身份南下一事?”
“沈姑娘——你这是何意?”
苏十三心里蓦地一紧,面上却强装镇定,忍不住微微皱眉。
沈昭闻言却是冷冷一笑,“我这才发觉自己有如此大的本事,竟然能让顾公子和温仪县主替我打掩护。你以为呢?云世子。”
“沈姑娘,你听我说——”
苏十三还欲说话,声音却戛然而止。
却是沈昭站了起来,面上带着寒意,打断了他的话。“听你说?听你说什么?听你解释吗?我明明已经给过你解释的机会了。你想瞒我到何时?云礼。”
听到这番话,苏十三或者说云礼的脸色顿时发白,他看着沈昭毫无血色却异常冷漠的脸,终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该说什么?
他有难言之隐吗?可沈昭有句话说对了,她方才分明是给过他机会的,是他自己拒绝了。他知道这一天终会来到,却没有想到会这般快。
沈昭的眼里却满是失望之意。
她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模样,便连声音也颤抖了几分。
“你可记得,我在金陵之时便询问过,你到底是何人?你同我说你是一介谋士,我信了。我方才复又问你,你是否为顾钦玉身边的谋士,你说是,可我却不敢信。我原以为你不会欺骗我的。”
“抱歉……”
除此之外,云礼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沈昭不由得笑了一声。
声音里带着无尽的寒意,“是我没看清。你可是永嘉侯世子,想欺骗一个人又有何难?我哪里有资格同你质问?”
她看着云礼沉默不语的模样,便堪堪行了一礼,“小女子拜谢云世子搭救之恩,就此别过。”
说罢,便转身离开。
她怕自己再多待一刻,心里的难受便止不住了。若真如此,便是笑话。
可即便她转身就走,心里的酸涩还是一股股冒了出来,直冲得她眼眶发红,鼻头酸涩。这样的感觉有多少年不曾有过了?
数不清了。
好像只有上辈子,她镇守边关,孤立无援之时才有过吧。时隔多年,却是再要重温一回。
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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