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狩猎之后,沈家另外几房的态度便好了许多。
毕竟连崇仁皇帝都说出了那样的赞赏之言,且大长公主与云礼对她维护之意亦十分明显——狩猎一结束,除去崇仁皇帝的赏赐,大长公主府和永嘉侯府亦送来不少。
且云祯还下了帖子,邀她过两日去府上一叙。沈昭心里清楚,这因为她在秋狩之时的表现恰好入了大长公主的眼,这才让人给她下请帖。
还记得最开始得知狩猎之事时,心中只剩愤恨,怨对方以势压人,可如今却是心甘情愿了。若非想留个好印象,以她平日的性子,是只会躲在背后不出头的。
当真是世事难料。
只是沈昀看她的目光却一直带着深意,听说前两日她还借口去逛街,实则是同慕容祗见了面。也不知做了何事,总之出来时春风满面。
沈昭料想她不是那等不知分寸之人,应当不会有出格之举。
只是不知她同慕容祗之间到底达成了怎样的默契?她不禁想起上次漕粮被淹一事,沈昀知晓后,特意告诉了慕容祗。慕容祗随后找上了韩廷贤。
这定是他们细细谋划之后想出来的对策。莫非是……沈昀成了慕容祗的谋士?
未免有些荒谬!
沈昭不禁收回了这个念头。
可又觉得这样才合理。
有了窦邦媛和云祯在前,她也不敢小觑这些贵女。
只是沈昀到底拿出了怎样的投名状?慕容祗竟然敢信她之言。可见对方素日里目中无人不是缘由。有那份心智和胆识,又入了慕容祗的眼,确实非常人可比。
她让人再留意对方的动静。
赴约的那一日,云祯亲自让人驾着车过来接她。
府中上下知晓她过来,顿时忙碌起来,端茶递水,点心作陪一样不缺,云祯却是大手一挥,直道自己只是过来接沈昭去外头玩,并无他意,还望沈老太太放人。
以沈昭如今的情况,老太太哪敢怠慢?当下便上演了一场祖孙温情脉脉的大戏,直演得沈昭起了一身的疙瘩。云祯却是一路笑个不停。
“你们家这老太太,戏演得不错嘛。看来你往后只怕要时时受她照拂了,这样一来,就可天天看戏了。”
沈昭无语至极。
这才发觉,云祯似乎真的不是她初见之时那个骄纵的小姑娘了,至少在她面前不是。
她不禁微微眯起眼,道:“县主如今这模样倒与初见时不大相同。”
云祯听闻,便嗤笑一声。
“这才过了老祖宗那一关,就开始打探我的事了?你可别忘了,那日在狩猎场,还是我出言提醒的。”
这一声嗤笑倒是合她的性子。
沈昭不禁摇摇头,颇有几分无奈,“我哪敢打探县主之事?只是初见县主时,深觉县主不过是懵懂无知的少女,眼下一看,才算合了那机敏聪慧的流言。”
云祯闻言不禁瞪了她一眼。
“还敢跟我提初见之事,你当时那番教训我可历历在目。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敢这般教训我的人,若不是看在哥哥的份上,我才不会那般轻易放过你?”
沈昭见此忍不住笑了起来。
“县主也未曾对我青眼有加啊。”
云祯闻言便哼了一声。
“你不过一个刚从惠州回来的乡巴佬,我可是永嘉侯府的温仪县主,还要对你青眼有加啊?”
沈昭顿时无言以对。
心道云祯做那骄纵县主也不是个容易的事。素日里还要听上无数遍言不由衷的奉承,想想便觉得难受。
“你那是何表情?此事可无人逼迫我。”云祯撇了撇嘴。
沈昭哑然失笑。
心道自己若有这么个妹妹,也会宠着的。却不知永嘉侯和柔惠郡主是何性子,不会也是人前人后两个样罢?若真如此,这份恩宠受得也太辛苦了些。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继而随意撩起车帘看了看外边的景致,是宽敞的大道,路旁皆是花草树木,她不禁诧异地看向云祯,“这不是去侯府的路罢?”
云祯老神在在。
“谁说带你去侯府了?”
沈昭满脸茫然地看着她。
世人说美人一瞥一笑皆成风情,其实真正的美人是处处皆风情。云祯一见沈昭那双敛着水光,带着些许茫然地眼眸看向她,心头没由来的一软。
她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几句,难怪自家兄长会变成那副德行,这整一个祸水妖精啊,这样的美人任谁见了都会挪不开眼罢。
“是我安置在城外的一处田庄。眼下这个时节真是果子成熟之际,河里的鱼也肥了。我见你整日蒙在府里未免无趣,便拉着你去散心罢了。”
沈昭略有些讶异。暗道自己原先想错了,还以为是柔惠郡主想见她一面呢。可这样一来,她岂不是见不到云礼了?
自秋狩之后,他们便没有再见面。
可那夜的事始终横在他们之间的梗,拔不出,咽不下,谁都难受。云礼不想说,沈昭不敢说,可谁都知道这事不可能随时间流逝便消散。
它反而会更加严重。
沈昭从未像现在这般,期待云礼的腿疾能够治好,期待他能像以前一样骑马射箭。
她看着云祯,欲言又止。
脸皮终究没有厚到能向对方询问云礼之事的程度。
云祯的田庄离皇城并不算远,仍在大兴县内,是一处类似于皇家园林一般的存在,因为这附近的田庄都是勋贵宗室之家安置的。
每处田庄占地都极广,因是府里主子闲暇之余玩乐的地方,花草树木,清池碧溪都是精心打理的。又怕相互干扰,田庄房屋之间还隔了不小的距离。
她跟着云祯下了车。
一条长着斑点的土黄色的狗便摇摇晃晃地跑过来,直接扑在云祯身上。沈昭这才发觉,那只土狗瘸了一条后腿。
令人诧异的是,云祯却直接将那土狗抱在怀里,也不嫌弃它满身的灰尘。她见沈昭直愣愣地杵在一旁,还将那土狗伸到沈昭面前。
“阿福很可爱的,你要不要抱抱?”
沈昭瞧着那脏兮兮的模样,强忍着没有露出厌恶的神色,后退一步,连连摆手道:“还是不了,只怕我无福消受。”
云祯不禁大笑起来。
“这可是阿福,你无福消受,正好给你带来福分。”
作势便要丢过来。
沈昭真以为她会丢过来,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后腿数步。
云祯见此,便哈哈大笑起来,连手里的土狗都被她丢至一旁了。
良久后,她才皱着眉头,“你这人,瞧着也不像是娇生惯养的,怎么连只狗都怕?”
沈昭微笑不语。
心里却在嘟囔,这跟是否娇生惯养有何干系?不管怎么养都不会喜欢脏兮兮的——土狗罢?
“走,带你去看看我这田庄的稀罕物什,保准你喜欢。”
云祯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
沈昭愣愣地跟着走。
心里却在想,这天底下还会有让她稀罕的物什?要是那传国玉玺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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