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迩跟着慕想宸回了扶苏荷华殿,叫了江汜来问话,江汜也不傻,原本以为自家主子不近女色的,是好上了男风,他还一度十分担心,结果没成想,原来这林侍医,根本是个女子!而且换上了女装也是倾城之色,温婉动人,虽不知好端端的,林侍医为何要换上男装混进太医院,但听自家殿下的意思,与林侍医也是自幼相识的青梅竹马,也难怪这些年自家殿下洁身自好身边一个女人也没有了。
——敢情是守身如玉呢。
因此听自家殿下和林侍医传唤,当下满面春风笑嘻嘻地过来回话:“殿下,林侍医,什么事?”
出乎江汜意料,这两位却是一脸严肃,见了他来,便急急问道:“上次让你查的那个叫陆不违的太医,你可查了?”
“查了,原来那个陆太医以前是秀才出身,但进京赶考的时候名落孙山,自认无颜回乡,便留在京都一家药堂里当了学徒,刻苦学医,正好那一年轮到太医院季考,他一举高中考进了太医院,因为文采斐然,就调去负责编撰和整理医案,掌管藏案阁。”
应迩见无旁人,便摘下了面具放在桌上,闻言只追问道:“那有没有查到陆太医与神医应予怀有什么关系?”
江汜愣了愣,垂首细细一想,这才道:“他们是同乡,别的我没查到。”
应迩便叹了口气,垂首不再说话。
慕想宸这便挥了挥手让江汜先退下了,待他合上门,屋里又只剩他们二人,这才问道:“你怎么想?杜衡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乳臭未干,不会无缘无故怀疑到你头上,又去查陆不违和你父亲的关系,背后,定有其他人支使。”
“你是说……沈决明?”
“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吧?”他垂眸神色不佳,满脸的担忧之色,若沈决明那老儿已经对她起了疑心,再放她回太医院可不就无异于送羊入虎口?若要保她性命……他抬眸又睨了她一眼,半是调侃半是嬉闹道,“左右那老儿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与公子府关系不错,索性让他们哪位公子帮你杀人灭口也就是了。”
“那可不行,他是我的杀父仇人不错,但他要死,也得堂堂正正,为赎罪而死,我要的不仅是他性命,更是我父亲的清白,何况……查我的也不一定是沈决明。”
“不一定是他?”
应迩点了点头:“我父亲留了一个香囊,里面只有一味药,就是杜衡。若他想让我从沈决明下手,大可放进决明子,所以我觉得,父亲的意思,还是让我从杜衡开始查起,左右他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也未必会对我下手,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一下陆太医。”
毕竟……陆不违与父亲的关系是已经被杜衡查出来了,随随便便去哪个官府举发一下,陆氏满门都要被灭!
但既然陆不违与父亲是朋友关系,又掌管着医案,不仅有可能手握重要线索,光是他是父亲旧识这一点,她也不希望他出事。
慕想宸闻言也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放心吧,就算他沈决明是一院之正,有我盯着,也断没有那么容易让他要人性命的。”
沈决明如今虽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可做人,还是得循规蹈矩的!
“我还是不放心,我要回公子府叮嘱一下。”本来也快一个月没给三无相复诊了,毕竟万毒噬心蛊不是小事,能抓紧时间自然要早点回去。
他怔愣了一瞬,随即苦笑了一声,他终究,留不住她。
于是这便点了点头,唇角一勾,用温柔掩过一切异样:“好,你去换回男装,收拾收拾行李,我让江汜送你回公子府。”
“好。”她归心似箭,丝毫也没觉出不妥来,拾起桌上的面具,便起身回屋换行头了。
偌大的厅堂顿时只剩下慕想宸一人,外头漆黑如墨,大厅里惨白的一豆烛火格外凄凉而悲寒,他抬首,背影颀长,终是轻叹一声,笑容苦涩。
应迩收拾好东西,恢复成那个男生女相清秀白净的小侍医林安,便走到殿前想要向慕想宸告别,却见屋里漆黑一片,睡了?
这便只好给江汜使了个眼色,悄声道:“你在此伺候吧,我找其他人送我回去便也是了。”
江汜瞥见漆黑一片的屋子,不着痕迹轻叹了口气,便点了点头,目送应迩叫了另一个小厮陪她回府,又见正好有小厮端了药过来,便接过那碗药推门进去了,进了大厅,就见屋里只有一豆凄凉的烛火,映得他背影格外寂寥而落寞,便忍不住道:“殿下……林侍医以为您睡了,已经走了。”
他这才醒了神,叹了口气,别过头来嘴角却噙着温润笑意,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格外苦涩而凄凉:“罢了,不见也好,怎么你没亲自送她回去?”
“叫了其他人送她回去了。”江汜将药放在他面前,“爷先喝药吧,林侍医一心挂念着您,临走还交代了许多事,这些药方也是她留下的。”
说罢,见他依然是不为所动又不言不语的模样,便从袖间拿出一个纸包来,装的是几颗又大又饱满的糖渍青梅,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又道:“殿下您看,林侍医还特意叮嘱了,若您不愿好好喝药。就给您准备糖渍青梅呢。”
他见状终是扑哧笑出了声,轻轻捏起一颗青梅来,也不吃,只看了看,便道:“连你也觉得我爱吃这小孩子的玩意?”
江汜倒是愣了,他记得,明明林侍医在的时候,自家殿下还是很爱吃的啊?
他又轻笑一声:“小时候,我是主,她是仆,可她年纪比我还小,入宫之前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宫中规矩众多,难免她总受罚,挨了打罚了跪,想吃些自己爱吃的小零嘴也是求而不得,我只好向御膳房谎称我爱吃糖渍青梅,让他们准备了,吃几颗,藏几颗,再把藏下来的这几颗赏给她吃,结果这丫头,被我一骗就骗了十年。”
十年了,整整十年,她都不曾注意到,他吃药从来不用哄,他不喜欢甜甜腻腻的蜜饯,他喜欢的,是她劝他喝药时格外温柔的目光和语调。
江汜在一边,默默收回了举着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复又劝道:“殿下……您自小身体孱弱,想她了,去太医院递个折子请她来便也是了,何苦……”
这般为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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