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凌和和竹意一看石洞里的情景，同时心里一咯噔，互望一下，接着一起走向那个正在枯草上爬着吃干饼子的人。

　　那个人浑身肮脏的已经看不出原有布丝的颜色。头发好像一堆茅草，球球在一起。整个人蜷缩的趴在地上，就好像一个变异的怪物一样。

　　竹意那日在早餐铺子听那对跑路的食客说，这里面关着的是百里云祐的爹，也就是百里冥轩。可是如今眼前的人又怎么会是曾经的王爷百里冥轩！

　　那个趴地下吃东西的人听见动静，头也不抬，只是继续吃。吃完一块干吧饼子，又去一边的破盆里喝水，那盆子里的水脏的很，还飘着稻草，可是那人就是一大口一大口的喝着。

　　“畜生，你就死了心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我说过，你会不得好死，我就等着看你不得好死的那一天……”

　　男人以为来人是百里云祐，所有喝了一大半水后，趴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嘶哑着嗓子厉声说道。

　　竹意蹲下身，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人，抖着声音问：“你……你是百里冥轩？”

　　那个自始至终没抬头的人听到这个声音一震，接着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他面前是两个人，都是夜行服，黑巾捂着脸，但眼神不凡，隐隐露着精光。

　　百里冥轩突然眼眸发亮。好像濒死绝望的人一下子看到了希望，便挣扎着要坐起来。可是他的手筋和脚筋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挑断了，如今又怎么能那么快的坐起来？

　　竹意不忍心，伸手要去将百里冥轩扶起来。南宫凌却将她拉到一边，自己伸手将人扶起靠着墙壁坐好。又拨开那人脸上枯草一样的头发，露出一张干枯到快成骷髅的脸。

　　“你们是谁？为何能来到这儿，又知道我是百里冥轩？”百里冥轩急促的问道，眼眸里都是担心，不时的往那个洞口看去。

　　竹意了然，安抚道：“你不用担心，百里云祐出门去平洲了，短期内不会回来，我们才能到这儿来。”

　　百里冥轩似乎长长松一口气，闭眼，喉头耸动一下才又睁开眼，叹口气说道：“那你们是谁？为什么来这儿找我。如果是平常人，应该知道，我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竹意一心要给外公报仇，一心要找到百里冥轩，可是如今找到了，他却是这个样子。就是现在百里冥轩承认他是坏蛋，她又怎么下得去手去杀他？

　　竹意心口揪得紧紧的，抬眼看着干尸一样的百里冥轩问道：“你认识夏敏厚么？”

　　百里冥轩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闻听这个名字突然露出不可思议的光芒，声音也激越起来：“你是夏敏厚的什么人？”

　　竹意看着百里冥轩，苟活残喘。如果她现在杀了他，也算是给他解脱了吧。

　　于是眸子一冷，凉凉的说道：“我是夏敏厚的外孙女。”

　　以为百里冥轩会惊愕，会害怕，知道她是来报仇的，会忍不住求饶。可是谁知，他却突然更激动，一下子扑上来。

　　南宫凌以为百里冥轩是要伤害竹意，一脚给百里冥轩踹到墙角，伸手抱住竹意放在身后。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又让竹意一愣。似乎玉蜀山的时候，南宫凌也好几次把自己护在身后，他站在她的前面挡住一切危险。

　　百里冥轩从墙上滑下来，好半天没有动一下，却慢慢的呜咽起来，眼泪从眼角淌下来，把脸上的污垢被冲出一道沟。

　　“玄月……玄月……我终于见到竹意了……玄月……玄月……”

　　竹意闻听，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她怕自己听错，抬头去看南宫凌，但是南宫凌的眼神同样充满狐疑和震惊。

　　“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和我娘的名字？”竹意好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但声音里的颤抖，是那么明显。

　　“我一生喜欢竹子，曾对玄月说，我们将来有了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叫竹意。”百里冥轩又开始使劲蠕动，想看到竹意的脸，可是竹意蒙着面，他很失望，失望没有看到日思夜想的那张面容。

　　“你胡说！胡说！我不是你的女儿，我……我……是我娘和上官云青的女儿。”竹意不信百里冥轩说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她突然想逃走，觉得自己来找百里冥轩就是一个错误，一个天大的错误。

　　“你娘的肩头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所以你外公才给她取名玄月。”竹意想转身的时候，百里冥轩幽幽说一句。

　　就是这一句，她再也躲不开了。因为百里冥轩说的不错，她娘的肩头真的有一块月牙形状的胎记。

　　竹意转头，伸手怒指百里冥轩，“你既然……既然和我娘在一起，为什么又逼死我我外公？难道……你接近我娘就是为了神劵么？”

　　百里冥轩的眼泪停止了，眸中也好像没有焦距一样无神的看着石洞的动口，声音好像空气一样虚无：“神劵是个好东西，可是和你娘比，又算的了什么？”

　　不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对。

　　百里冥轩说的话，完全推翻了她从外公，外婆，娘亲那儿得到的一切消息。

　　这四个人，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谁又说的是假话？他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爹爹么？

　　南宫凌伸手抱着竹意，能明显感觉她浑身都在发抖，抖动的好像风中的落叶。他心疼的更紧的抱着竹意，冷声对百里冥轩说道：“你知道什么就说，把当年的事都清楚说一遍。不要在这儿卖关子！”

　　百里冥轩挣扎着要坐起身，头拱着地，好半天才完成这个动作。看着竹意红了的眼睛，眸中透出心疼又无奈。他咽了口吐沫，慢慢讲起了了那个尘封了二十年的故事。

　　“月儿，爹爹好友的儿子来黑风寨了，你还不出来见见。”夏敏厚兴奋异常的来到夏玄月的闺阁，冲着正在擦拭飞镖的女儿喊一句。

　　夏玄月早就听爹爹念叨，说他在北齐的皇室有个好友。他救过那人的命，还说两人当年一起骑马射箭。前不久，十几年没见的好友突然给爹爹来了一封信，说他的儿子要来拜访爹爹。这让爹爹异常高兴。高兴的是老友最终还是没有忘了他，让儿子来看他。

　　“爹爹，看你高兴地。不就是来客人么，又不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夏玄月娇声一句，‘蹬蹬’下了阁楼。

　　那是一个草长莺飞的好季节。那一天，阳光明媚，春风送暖。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啊。男人一身玉色长袍，站在阳光中，和寨子里的弟兄说说笑笑。可是寨子里自认为最帅气的玉面蛟龙都没有他好看一分。

　　男人高贵的气质，精美的五官，让他整个人风华无双，真的就好像是天上下来的神仙一般。

　　夏玄月愣了，百里冥轩同样愣了。

　　怎么也想不到土匪窝子里，还有这样俏生生的绝代佳人。

　　佳人一身红裙火热如骄阳，那小嘴微撅着，眉眼中的波光粼粼一下子就将百里冥轩吸引的不知今夕何夕。

　　郎才女貌，是说书唱戏中的天作之合。这两人恋爱了也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可是百里冥轩却隐藏了自己在北齐已经结婚生子的事实。

　　幸福从来都是短暂，七天后，百里冥轩说出此次从北齐来到南燕找夏敏厚的原因。

　　原来是北齐王，也就是百里明轩的爹爹得了一种怪病，久治不好。后来才得知，那不是病，是被人下了毒。北齐王知道夏敏厚是解毒炼药高手，所以差遣最信任的儿子来请夏敏厚出山，救他一命。

　　夏敏厚当时也犹豫过。

　　因为他出山去北齐投奔百里烽烨的时候，百里烽烨还是个王爷，连太子都不是。夏敏厚跟在百里烽烨左右，救过他的命，还帮着他铲除太子，辅佐他坐上王位。但是自古说得好，江山定，走狗烹。百里烽烨做了王之后就担心别人对他王位的由来说三道四。而知道最清楚的，就莫过于夏敏厚了。

　　百里烽烨开始坐卧不宁，穷空心思要给夏敏厚安个罪名。夏敏厚看出北齐王的心思，伤心之余，便留下书信远走南燕，言明此生再也不踏入北齐，这才算保住了一条命。

　　如今，他和女儿在玉蜀山过得很好，很安稳，百里烽烨又来信说，甚是想念老友，让儿子来探望。

　　起初夏敏厚是真的高兴。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了，百里烽烨也知道自己曾经错了，怀念当初的友情。但是现在，却是求他去救他的命。

　　夏敏厚不想去，怕是东郭先生和狼。但是不救又不行。北齐和南燕虽然相隔千里，但是一个王的手里的杀手多到说不清。他可以不管不顾，他不能不管女儿和寨子里的兄弟。

　　于是夏敏厚思考了一夜之后，弟二天还是答应和百里冥轩去北齐。

　　热恋的男女突然就要分开，那场面自然是不能用言语形容。夏敏厚已经认清了北齐百里家的人品，偷偷告诉女儿，在家好好看家，不要在对百里冥轩有什么期望，他不是你的良人。

　　但是，那时候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夏玄月又怎么会听爹爹的？

　　夏玄月和百里冥轩开始瞒着夏敏厚鸿雁传情，感情越来越浓，甚至都到了至死不渝的地步。

　　夏敏厚去北齐，看了百里烽烨的身体，确定了解药只有毒瘴谷有。但是那时候百里烽烨的身体已经等不到解药来回，便乔装跟着夏敏厚悄悄进了毒瘴谷的其桑山采药。

　　很快，药采到了，百里烽烨得救了。百里烽烨抱着夏敏厚悔恨当初自己做得不对，要封夏敏厚世袭王，要和他结为儿女亲家。

　　但是夏敏厚都一一婉拒了。他再也不相信君主嘴里说的每一个字。

　　伴君如伴虎，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不如玉蜀山上逍遥自在。

　　但是临下其桑山的那一天，夏敏厚怀念心爱的人，前去圣泉站了一夜，期望能在那儿见到日思夜想的小师妹。可是一夜痴痴等待之后，师妹没有出现。

　　晨曦中，夏敏厚失望要走的时候，看到圣泉之南，一巨石下长了一株九片叶子的野人参。是一株百年难遇的极品良药。炼药之人都爱珍品，于是夏敏厚二话不说就开始挖人参，但是随着挖出来的还有神劵。

　　夏敏厚心下大惊，知道这可能就是毒瘴谷守护的圣物，想要埋回去，却见百里烽烨已经寻他到此。夏敏厚再想埋下去已经是不可能，这会给毒瘴谷带来巨大灾难的。因为百里烽烨若是索要不成，必然会出手抢。他的性子，必然是什么能做出来的。

　　于是夏敏厚就把神劵戴在身上，寸步不离。百里烽烨几次讨要，他都不给。

　　百里烽烨恨恨的回北齐了，夏敏厚就马不停蹄的回到玉蜀山。回到家的弟一时间，夏敏厚就把这次经历的事和夏玄月说了。

　　夏玄月一方面惊奇父亲居然挖到了至宝，一方面又心伤原来心爱的男人已经结婚生子，他骗了她。

　　夏敏厚日夜思虑要怎么藏好神劵不让百里烽烨到手，又想，要给女儿寻个夫家赶紧嫁了，免得女儿悔恨终身。更想把黑风寨解除，万一百里烽烨丧心命狂。

　　终于，夏敏厚靠着师傅传授的玄黄阵法，布下怪石阵，自己在阵中亲自守护神劵。并让女儿乔装易容化作他的样子去江湖上散播神劵已经流落江湖的假消息。

　　夏玄月在江湖三月，最终还是忍不住到了北齐。她想亲眼看看和他山盟海誓的男人被拆穿谎言之后的嘴脸。

　　那是一个瑟瑟的初冬，西北风比往年来的更早一些。

　　风中，夏玄月一身红衣咧咧，一如当初百里冥轩弟一眼看见的那样。但是百里冥轩却不一样了。他一手揽着王妃，一手扯着三岁的娃娃，俨然一家幸福的三口，只有她是多余的。

　　那一次的相对，是夏玄月笑的无比灿烂的一次。好像漫天的风都停了，不忍吹在他的面庞。

　　那一次的相对，百里冥轩所有隐忍的感情闸门再一次垮塌，他把王妃和儿子留在风中，追逐着心底的爱人离去。百里冥轩不知道，就是这一追，让王妃恨了，让儿子恨了，才惹下后面二十年的生不如死。

　　“玄月，你听我说，我是爱你的，我真的只爱你。你看见的女人不是我喜欢的，是父皇硬塞给我的！”

　　百里冥轩一边追，一边疯狂的的喊着。

　　夏玄月一边跑，眼泪一边飞逝着。

　　如此一个追一个跑，十天过去了。夏玄月累了，心累了。

　　“百里冥轩，你说你爱我？”夏玄月眸中喊着烫人的泪。

　　“是，我爱你。”百里冥轩紧紧抱着不在逃离的爱人，想把她箍进身体里。

　　“有多爱？”

　　“你是我全部的快乐和生命。”

　　“好，毒瘴谷有一个千洞窟，传言只有真正相爱的人才能走出去，你敢不敢进去走一走？”夏玄月从父亲那儿知道千洞窟，知道进去的人没有能出来的。她想把他们交给老天，看他们到底有没有缘分在一起。

　　“好，我们若是都出来，你就嫁给我好么？”百里冥轩想也不想的就点头答应。

　　于是两人备足了水和干粮进了毒瘴谷，在一个暗夜进入千洞窟。在弟一个山洞口出现的时候，夏玄月选了左，百里冥轩选了右。

　　三天后，夏玄月出来山洞，百里冥轩没有出现。她又等了三天，百里冥轩还是没有出现。又三天之后，夏玄月一步一走一回头，她的爱人没有经受住考验。

　　“姑娘，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婆婆问神情落寞的夏玄月。

　　“婆婆，我们听说千洞窟进去了出不来。可是我居然出来了。但是我爱的人却再也出不来了。”夏玄月的眼泪落在婆婆的手上。

　　婆婆懂年轻人的心思，她也年轻过。

　　婆婆邀请夏玄月去寨子里，夏玄月摇摇头开始一步一步的走远，她的声音就那样飘散在空气里：百里冥轩，这辈子无缘，下辈子你一定要早点来找我……

　　百里冥轩出来山洞的是进去的十天后。那时候，洞口无人，他以为他爱的女人永远留在了山洞里。他最终没有勇气和心爱的女人长眠在此，还是爬出山洞，回到了北齐。但是回去的时候，发现王府前高挂招魂幡，他的棺材正浩浩荡荡的抬出王府。

　　原来是弟弟和他的王妃老婆苟且，谋划了一切。他虽然活着，可是已经死了。弟弟派杀手抓住他，不让他去父皇那儿告状。百里烽烨最得意的儿子突然死了，他伤心欲绝，直接禅位给小儿子，他做起了甩手的太上皇。

　　新皇把百里冥轩囚禁在水牢整整两年，终于有一天，百里冥轩得到机会逃走。他逃走的弟一时间离开北齐，去了南燕。因为他有北齐的虎符，这也是北齐新王迟迟不杀他的原因。北齐有一支猛虎兵，只听令兵符，谁也不好使。百里冥轩想靠着猛虎兵，再去南燕借兵，回来夺得皇位，报仇雪恨。

　　但是，他到南燕燕宁的那一天，正是夏玄月和上官青大婚的那一天。

　　那一天，马上的上官青是那么英姿飒飒。那一天，花轿里的新娘是那么美艳动人。

　　原来他们都经受住了考验，原来她们都活着……

　　百里冥轩忘了借兵的事，一颗心全在心爱女人的身上。

　　夏玄月在府里，他成了打杂的小厮。夏玄月去边关带兵打仗，他成了马前卒。终于有一日，夏玄月被冷箭暗袭，百里冥轩飞身相救，露出易容，一切才又重新拉开帷幕。

　　两年之后的爱人重逢，以为当年彼此的死去，现在突然面对面。当年一切的原因，都变得无足轻重。她们爱的浓烈，在山坡厮磨，在草间抵死缠绵。她们把每一天都当成是世界末日来过。

　　“冥轩，我怀孕了，你的孩子。”夏玄月依偎着百里冥轩，幸福的摸着肚子。

　　“我喜欢竹子，我们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都叫竹意好不好？”百里冥轩幸福的抱着夏玄月。

　　“好。我想这一仗胜利了，我就炸死，我们远走高飞吧。天大地大，总有我们容身的地方。”夏玄月伸手摸着男人的面庞憧憬着未来。

　　“好。都听你的。”百里冥轩微笑的嘴唇落在夏玄月的唇角。

　　“这是我们北齐的虎符，精兵十万，只听我一人调遣。但是现在，我把她给你。从此我就听你调遣。”

　　美人乡英雄冢。

　　怀抱着心爱的女人，百里冥轩失去皇位的屈辱，两年水牢的折磨，统统都抛弃在脑后。人生苦短，能和心爱的女人永远在一起就够了。

　　夏玄月握着黑色玄铁虎符，就好像握着男人怦然跳动的心，以为幸福就在向她招手。

　　但是幸福又一次完全没有预料的崩塌。

　　山坡这一别，夏玄月就再也没有见过百里冥轩。

　　没有只言片语，没有什么离别的预兆。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百里冥轩就好像一粒灰尘消失在的空气里。直到夏玄月死，都再也没有见过百里冥轩。

　　她当然没有见过百里冥轩。因为百里冥轩被北齐的杀手找到，群起围攻，重伤，带回北齐。

　　这一次，所有人没有给他再逃跑的机会。曾经的王妃亲手挑了他的手筋脚筋，逼他说出虎符在哪儿。他不会说，死都不会说，因为他不会害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

　　然后一下子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十八年了。

　　“有多少次，我想死。这样活着不如狗的日子，生不如死。但是我……不想死，我还没有跟我的月儿说我不能陪你浪迹天涯了。我还没有看见我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一直做着一个梦，梦见月儿牵着一个漂亮的女孩来找我。每次我都想着不要醒……不要醒……”

　　百里冥轩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好像说尽了一生的故事，就差落幕。有几次都有些说不下去，但是却都继续说着。

　　竹意早已经泪眼婆娑，她信，她信百里冥轩说的每一个字。

　　她知道娘一辈子都不开心，却不知道心里藏着最爱的，却来不及告别的爱人。

　　“但是我娘恨了你一辈子，你知道么？”竹意哽咽的说着。蹲到百里冥轩的面前，伸手轻轻拨开他一球一球的头发，也不顾他身上恶臭难闻，伸手抹掉他眼角浑浊的泪水。因为她终于知道，上官青不是他父亲，这个可怜了一辈子的男人才是。

　　上官青愕然的瞪大眼睛：“为什么？你娘为什么会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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