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 赵公子的前程(中)
“你没看到陛下召见归音她——郑娘子她一声不吭出了宫?不要指望,假印都要当成是真印了。”
他起身大步出行,出衙门往李副相在的枢密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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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心思的是郑家,郑大公子在咆泉庄里与父亲秘议,有些不好和二妹说透的话,他和郑老爷却是说得的:
“爹。平宁侯在太上皇手上就主动交回了兵权,投闲置散。忠心不在赵不弃、赵不恶之下。陛下必不会动他们家。”
“……玉蛾也是这样说。”
“……”郑大公子如今又很听不得这话,他来了没多会一盏茶都没完,郑老爷这话说了几遍了?他腹诽着,看你没成亲就是老婆奴了。你再这样三郎就更要气得暴跳如雷。闹着你们敢成亲他就离家出走去海上不回来了。
他终于开始同情三郎,完全不觉得郑三郎嚷着亲爹敢二婚就离家出走是跟着他这个兄长有学有样。不就是他干过的事?他偏偏还颔首:“张干娘说得对。”
一听他尊称了张干娘,郑老爷大是欢喜。他赶紧就趁机道:“再者还有卢四夫人旧日对官家的拥戴之功。咱们家只能识趣忍耐。还有二妹和修国夫人毕竟是亲生母女,我也不想她将来有什么后悔。”
“正是这个活,不是为了修国夫人。是为了我们一家子的情份!”郑老爷总算放了心,捋须直笑。郑大公子说了一通他爱听的话,最后才涉及了正题:“爹,二妹和我商量 ,在八宝印这事上留有后手——”
他低声嘀咕了一番,郑老爷迟疑了一会:“那印,真的已经找到在什么地方了?”想想到底还是点头,“这计策有些险。但你妹妹要是拿定这个主意了,就随她吧。把那印就放着那什么县城的庄子上不理。总之是以后的事,眼下不急。”
指不定这八宝印一直藏着不能再出世。因为陛下愿意认定宫里的是真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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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娘子阴险盘算,傅九心里明镜似的,他大步出衙门过长街,拐向了和宁门外孝仁坊。
宫城和宁门外两侧都是衙门,东侧是孝仁坊,西侧是登平坊。枢密院就在孝仁坊,他脚步匆匆点醒了追着来的许长宁:“郑家在八宝印上一定还留着后手!”
“什么?”许长宁一惊又喜,“为了对付平宁侯府?”
“谁知道——?但我们现在顾不上郑家想怎么样。我们得扶一把平城郡王——”
许长宁一声不吭 ,跟着他沿着宫墙拐到了和宁门附近,从孝仁坊巷子里抄了近路,到了枢密院衙门。
前后三进,傅九是熟门熟路进了内衙,他等在了廊下,看着傅九云找了李副相的值房,报门进去商量。傅九方才这话他明白。
平城郡王是该死,但没有了他,泉州城的郑家和宗亲联手就制不住。
傅九不过说了几句,就退了出来,李副相神色不豫,皱眉出了值房:“来人,去政事堂。”
许长宁官卑职小,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眼望着李副相和几位枢密签事出了衙门。
政事堂也在孝仁坊,出了枢密衙门沿街不过几步外,就是中书省衙门。原来是福宁寺改建为官衙,地方倒也宽畅。衙门院中的腊梅到冬天是极有名的。
政事堂在腊梅院左廊。历来是诸位宰相和参政们议事的地方。陛下龙驾偶尔也会驾临。
见得李副相的背影彻底不见了,傅九才给他一个眼色 ,两人同时离开衙门,一直回到了天武衙门,许长宁才把憋着的呼吸吐了出来,连忙打听:
“傅九,听说你退还了平城郡王送的两个美人?你要怎么扶他一把。现在去把美人要回来——?”他揣测着,点头觉得有点蠢但是个好主意,傅九没好气横他一眼:“当然不是!”
哪来的蠢主意?
“……你这是怕你那什么表妹郑家娘子吃醋?”他简直不敢相信,“我们和郑家是对头!你还不明白!”
傅九明白得很:“但这是两回事。”所以他才一路去了枢密府见过了义父李副相。李副相的政见是明摆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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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能开海!”
李副相得了义子的报信,大怒到了政事堂和张相公争执着,“边备要如何?北虏从海上进攻又如何?敌船进了入海口直下临安城又如何?张相公可想过没想——?”
“江北大营那边,私盐,私茶,军械、马匹违禁私下买卖。早就不堪。亏空不知道多少。就连这几年的马政也被牵连——”
张相公忍了几年,如今也不用忍了,把一叠子京城通进司送来的各地方进奏院里来的奏章,重重甩在了公案上,作色着,“本朝马匹,不及北虏马匹矫健所以只能从吐蕃买进,这是为了日后北伐之用,李相你是知道的——!”
“……”李副相没有出声。他深知张相公主持马政的初心全是为了国事。落得如今罢职归乡的下场,他是婉叹的。张相公续道:
“马匹从四川与吐蕃的互市里买进。那里也与北虏国交界,单是运马队里,每回至少就有三伙子私茶贩子!运马的军将官员人人都夹带私货!便是个小厢兵也要带上二十斤私茶过境。一路运到临安城,弄得沿江地方不安——!这难道不应该查明白!”
“不说这些。军州里查帐是查帐,查帐自然没错。”李副相身为枢密是支持把江北各军州的帐目调上来一一查对的,“但何必又开海——?”
“一查帐,各军州的主将是不是亏空贪墨且不提,单是茶酒司相干的官茶商生意全都被牵连。他们那些人连程青云都能诬陷为通敌,还有什么不敢做出来!?到时候官茶的入息恐怕都收不上,他们寻个雨水短少受灾的理由,十停里少去四五停就得出事!若是如此,内库里的军饷从哪里来?”
李副相一时间无法反驳,
程青云不就是以使团出使之名暗中去江北大营查帐,结果落得这样的下场?官家的帐便又查不下去了。张相公直言:
“老夫已然要归乡,便也不怕了!我已经向陛下起奏开海为上!从海商收税以充军饷!”
“相公,你和私商郑家关系太深!不可听他们胡言!”李副相苦口婆心,堂外悄悄偷听着的各部僚官们就吃惊,这可是失言了。果然,这话惹得张相公大怒站起:
“李相此话,可是羞辱老夫——!?”
抬手不让李副相解释,张相公冷笑道:
“难不成是李副相和榷商尉迟家关系太深,听了他们的胡言——!?又若是李副相的旧部在江北大营,有什么亏空补不上——?”
“你——!”李副亦是大怒,当场吵了起来。堂外的六部僚官们都赶紧逃走,“快,快去请范相公和几位参政过来劝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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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宁门外政事堂里宰执们开始吵架,报恩寺里的郑归音当然不知道,便是她听说了,也暂时不会觉得和她有什么关系。但傅九在衙门里听说时,坐在堂上公案后叹道:
“张相公一意如此,还不是郑大公子再三进言?张相公受郑锦文所惑了。边备岂能轻忽至此?”
许长宁焦急地在堂上走来走去,等着最后吵出个结果。突然听着傅九这话,他不敢出声但却敢暗暗翻白眼:
你傅九也没精明到哪里去。不就是被女色所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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