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8 不要得罪郑娘子
“伯公——”
“……太吵了。有什么事?”殿里的寿安伯皱眉回头。外面的中年儿子们都没出声。几位国公看到了殿外石道上弯腰立着的人影。
那是寿安伯府里最亲信的老家人——王通老管事。
他素来只跟着寿安伯,这样的祭事见多了。没事绝不可能来扰。
“咱们去问问。这里让他们来——我也是老身子骨了,侍奉不起祖宗们了。”
理国公捶着腰叹着,抹个几案桌子和二三十块灵牌就直不起腰了。这还是仆役们提前打扫过三遍。几位长辈都上了耳顺之年,互相笑了,把事情交给了中年儿子们,他们步出主殿,
寿安伯一招手,果然那王通上前来轻声禀告:
“宫里来人了。是傅大人。但没见着有旨。”
“喔?按说傅娘娘家里上两代娶了一位郡主,两位县主,他来也是姻族情份。”
“道理是如此没错。”沉吟后,老宗亲们互相换了一个眼色,理国公便说了一番话:“他来不会是为了傅娘娘。”他们想得更实在:官家叫他来看看谢氏?
理国公得了这机会,也问道:“你们家的推恩驳了几个?”
“……三个。”
“以往可没有这样事!我可得去和太后说说。”
“……这时侯去?万一姓谢做不成皇后,你平白得罪了人。”
老宗亲们在廊上劝止又低声一起埋怨,“打从张娘娘在殿中省里掌事,一下子裁撤教坊司,一下子又查卖爵位。人人都过苦日子了?太苛刻少恩了些。”
王通退了下去,寻机会找了自己的小孙子铜头:“去赵榜眼的院子里瞧瞧瞧到新安郡夫人张夫人身边的铃儿,就和她说一声。说几府里的国公都不满张娘娘了。”又顿了顿,“理国公府里被驳了五个,汪云奴八成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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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被驳了?”张夫人得了铃儿的悄悄话,不以为意地淡笑,“走旁门买卖爵位,本就是如此。”
她的诰命可是在宫里熬了三十年熬出来的。
伏安在山门前接到了于夫人院子里的消息,急得又悄悄凑近了:“公子,眼下怎么办?老夫人那边叫人去请郑娘子呢。这要是非让她和汪娘子亲近——”
“不至于。有新安郡夫人在。”赵大公子还能镇定,“你回去盯着。”顿了顿,他到底说了一句,“汪娘子在?”
“在,在夫人跟前说话。”
“悄悄和汪娘子说,孺人为了她的推恩的事着急我知道。有事等我回院子再定夺。我这边空下来就出面去为她找郑娘子打听宫里的事。别的事——让她劝劝汪孺人不要惹恼郑娘子。”
“是。”伏安心里是觉得没错,郑娘子身份就是不一样,汪娘子当然要让着。但他一步跨回院子里的时候,心中惊疑不定。他还不明白汪云奴的推恩有什么不对了?
翠绿芭蕉树叶下站着云奴娘子的丫头雨儿,她水红裙子,头上扎着蓝发带绞着双团发髻,嘴里正向手心里吐着黑瓜子皮。
原来她和几个小丫头在茶房阶下磕瓜子。他脚步不停走过时咳了咳丢个眼色。她连忙寻了借口,拍拍瓜子皮抽身离开跟到了角落里:“伏管事?”
“去请你们娘子出来。我们公子有话带给她。”
汪云奴得了这个消息,心中欢喜起身离开,果然见得伏安一身豆绿新衣等在了廊口。看着就是为了宴会新做了衣裳。
他把赵若愚那话和汪云奴悄悄一说,本还怕她委屈,她反是歉然笑了,连忙道:“是母亲让他为难了。你去和公子说奴本来就是想请公子出面在郑娘子面前为我求个情。只是不方便提。他心里想着,奴感激不尽……”
说到这里,她抿了抿红唇,手里的绿绢子缠在了乌扇柄上,同样绿绢面的六角扇上绣着水上红浮萍,“昨天晚上理国公府里的消息——我那诰命恐怕得不着了。”
伏安终于明白公子的意思。公子当然风闻这消息了。云奴娘子的推恩要是不成了眼下能去求谁?
不就是郑二娘子的恩主宫中宠妃张昭仪?
“听说郑娘子如今失宠了。”他到底没敢直接问原因,只提醒着求郑家未必有用,汪云奴何必没听过风声,但她叹着:“郑大公子听说陛见了几回。得了太府寺的三个主事差事,全给他一个人做了。”
“这倒也是。”伏安同样点头,要说郑娘子如今的风头盖不过谢娘子就是因为郑家有人失宠也有人得意。郑大公子比她可风光多了。
“宫里节省费用,又在查殿中省的帐目。张娘娘还把着尚功局在议推恩。入内内侍省几位大监老档不敢在推恩里卖爵位了。我这事就耽误了。”
“是,小的一定把这话带给公子。”
这事不求郑娘子,不请她出面求张娘娘还能求谁?
“奴 的事要请公子作主。夫人这里的事公子也放心。”汪云奴更是心思细腻,还安慰着伏安,“郑娘子的事夫人不糊涂,她岂有不问张夫人?张夫人说郑二娘子这几天忙。每日早上出门先要去城外为张娘娘看地方,回城时才来灵山寺,眼下正歇息然后再来请安。夫人听她这样忙碌就罢了。”
伏安终于就放了心。
送着她回房,在廊上瞧着云奴娘子柔婉的长裙裙摆,伏安倒也明白:公子到底是和汪娘子亲近一些。否则这事何必差他来找她。
汪云奴到了厅上,坐在汪孺人身边寻机悄声说了这事。汪孺人哼一声,汪云奴劝道:“母亲,如今张娘娘查禁宫中卖爵之事。这事情还是要求郑娘子。母亲不要为女儿得罪了她。”
“说得好听!”她轻笑指了指她的额头,笑骂道“不就是赵大公子不高兴我在他娘面前多说了几句,让你来劝我?这倒也罢。让赵大公子叫道你最贴心就好,换了别人——他能同样说几句话就有把握让郑娘子照着办吗?只有你这样听他的——!”
“母亲。”她急了,“慈儿还在郑家呢。”
“慈儿又不是你亲生的!”汪孺人心里想说这一句,但看着养女,哪里方便?只能罢了。
厅上姹紫嫣红,隔座竹窗前便摆一只大口细颈双耳白花瓶。瓶中插满绣球大团淡绿干花,间插着翠叶百叶长草,驱蚊虫。
青碧爽目。
屋角各有四角白瓷大水缸种着带苞红粉莲花,凉风袭人伴着花香。
于夫人待客之道别有巧思,不愧是宗亲隆仪府里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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