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5 打是亲骂是爱?(上)
如此一想,郑大公子就摆出长子的样,不吃醋不嫉妒,他吃好了,和和气气托郑老爷向张夫人问了安,郑老爷也欢喜不已,暗喜着张夫人教的法子不错。
春茶两盏送上来,厅里内外花儿开得鲜嫩,长子边吃茶边就把话说了:
“三郎是个倔性子,必定又埋怨我们没用,又觉得他是个男人呢。怎么倒叫家里女人吃苦,连二娘的性子也变了?但凡他有用些,他二姐还不就是以前一样,天天呆家里唠叨着烦人?现在,他自然就知道男人立事业有什么用了!”
他笑着让父亲放心。三郎这一去,不但是看着长高长大,稳重了。而且会盘算,知道富春县是立事业的好地方。如今有钦差兵部大员坐镇,一来处处要用人,二来,功劳就容易报上去。
“毕竟是天下子脚下,我看 这一回,不用家里打点。”
“这样?”郑老爷一寻思,偷觑着郑锦文孝顺恭敬的模样,暗喜张夫人果然妙计,再者,张夫人说起三郎在富春县的事业前程,亦是如此说。
“大龙,这是难得的机会,天子脚下谋反,陛下震怒。官家必要亲看功劳薄。依往例,陛下一旦起了疑心,必会在首功、次功、末功一干人等里,随意挑选若干人亲自召见。当面垂问。试问这一来谁敢冒功?陛下在军政上是用心的,糊弄不得。”
作为跟了官家三十年的御前女官,张夫人深知陛下的习惯,亦知朝中大臣的为人,“一来,兵部陈大人知道官家这习惯。二来,陈大人素来又为人稳当,不是那样贪取财物阻人前程之人。你让三郎用心办差。”
按着张夫人平常的提点,郑老爷哄着大儿子,又送了一提盒子的小食叫他带回去给老二,郑锦文和颜悦色的,上船了还和季洪说:
“老爷子倒还有心思。不至于非要和三郎闹。你替我写封信给吴六耳,把这事说清让他劝着三郎用心立一份功劳,回京城来读书。”
“是,大公子。”季洪一听,明白这就是长子发话了,让老三回来。不用担心后娘虐待家里唯一的亲生儿子。老爷子还没中计连亲儿子都不要了。季洪感动得眼睛汪汪的,觉得大公子平常看着一百二十个看不上郑抱虎,原来是这样贴心护着弟弟的大兄长。
“废话!”郑锦文笑骂着,“他是我看着生下来,看着长大的!”
“……我以为平常大公子一直吃醋,因为二娘子更爱三郎。”
“……另一条腿也想打断?”
季洪赶紧逃了。大公子的话他也明白,老爷继娶就继娶,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事情应该和缓着办,若是傻得光要老婆不要儿女了,那不就是糊涂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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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老爷有了旧情人的提醒,在家里上精明了十二分,不由得就觉得儿子和女儿都好拿捏,以前骂骂骂的没用,如今年老了体贴些,大儿子就一脸感动的模样。他满足地笑煞了老脸,暗暗得意于儿子怎么玩得过老子?
他盘坐在花厅里,觉得椰子淡酒在泉州见多了竟然就是没有京城这一家好吃,他捉着一只银壶对嘴儿也慢慢吃的,心里只愁着一件事:
老二太喜欢老三了,老三再不耐烦也顺着老二。心里是最爱老二的。这样怎么分得开?
其实刚上岸有段时间,亲儿子刚进水师,和亲爹在外面都敢吵,练拳脚的时候对打也敢来真,在内宅里也敢和姐姐顶嘴了。他还怕亲儿子不耐烦会打他二姐,现在想想还是太多虑了。应该让三郎娶归音的。郑老爷后悔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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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锦文笑着把他去西湖边虎咆庄的事说了,说起三郎眼里,二姐是个唠叨的软蛋。所以三郎才看中秦文瑶这样冷淡的美人儿呢。
“三郎这眼光,我不答应——!”她怒着,绝不承认自己是唠叨软蛋,弟弟因为美人儿冷清绝情就看中了人家,因为人家一句冰凉的“搜他!”这两个字,就迷上秦文瑶,这算是什么事?“这样怎么能对三郎好?”她嚷着,又和郑锦文吵,“我哪里软蛋了!?管家事和办外事的时候,我如今多干练的!”
“三郎没见过。你们几年没见了。”
这一说,她倒伤心了起来,郑抱虎出了衙门,只打发了小鹿来送信,自己就走了。她也知道这是应该的。连忙让吴管事跟着去。三郎他毕竟担着差事,这样才能叫上官喜欢呢。但那天夜里,看着三郎明显长高了的背影,她又激动又怀疑着:
三郎是不是烦她,不想见她了?
“我也知道,我以前太多事了。对三郎不好。三郎会打上官,都是我的错,我就应该让他自己历练。他知道上官都是这样,就不生气了。办差是为了自己的事业为了自己学本事又不是为了长官。现在他长进起来,一定在心里怪我。是我害了他。”
她伤心着,想着郑抱虎离开的背影,以前在泉州城,再如何他一定会来和她说说话儿,说他一切都好让她不用担心的。现在他长进了想明白她是个坏姐姐,就不想理她了。
郑锦文失笑,只能哄劝着她呢:“你打点衙门,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己没不答应,就是他自己的事!惯得他,他就是被你惯的——!”
“……”郑抱虎有她这样的糊涂姐妹和郑锦文这样的凶恶兄长,这真是倒霉透了。她一点也没有被他安慰到。突然一抬头,她反倒严肃地看着郑锦文:
“你以后不要随便骂三郎。三郎脾气就是学了你。”
“……爹骂得更厉害。”
“这是爹错了!爹的脾气更急,以前说打是亲骂是爱,一回家就去骂三郎。但他怎么就不敢那样对张干娘?”她耿耿于怀的,觉得不来京城就不明白这些道理 ,“张干娘不吃他那一套,他就自己改了脾气。这是你说的!”
“……”
“还有,你想想爹和你都这样暴脾气,三郎怎么能不暴躁?张相公以往教大公子时,见天地骂,教好了?你自己都说这样不对——?”
郑大公子听到最后竟然哑然无言。他站在檀木书桌前不看她,一会儿收拾着白藤纸的公文,一会儿又提笔沾沾新墨,半晌后才自言自语地,哼哼着说起郑老爷经了一场祸事如今脾气也和缓了。否则张夫人哪里看得上他。
他自己呢,现在处处忙 着,哪有功夫去骂三郎?
这是兄长在嘴硬,她明白,见得他也有反省之心,顿时欢喜笑个不停,惹得他横眼骂她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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