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那么多人对付一个顾靖风都对付不了,让一个娘们儿弄折了腿骨不说,还让顾靖风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等着太医院的人救治,饭桶,都是饭桶!”
静谧的内室,树影斑驳,跳动的烛光之下,一身锦衣华服的男子面露阴鸷,一双剑眉此刻紧拢在一起,牙根紧咬,十分狰狞。
手中原放置着美酒的羊脂玉杯盏在顷刻间随着他的怒火碎裂,迸发溅在地上所跪着的人脸上,鲜血随之流出。
“是属下无能,属下甘愿受罚。”地上所跪的青衣男子双手抱拳,恭敬道。
锦衣华服的男子便是这京中人人都道常年眠花柳宿,喜好女色,不思进取的晋王苏沐,此刻他的领口敞开着,发髻蓬乱,身上脸上都带着女人胭脂花露的味道,淫靡的表象当真像极了一个废物王爷。
自从苏衡登基为帝之后,他便以沉迷于女色为假象,暗中韬光养晦,培植自己的势力,只等着一个可乘之机,蓄势待发。
苏沐自幼聪慧好学,通习经史、百家之学,对孙吴兵法尤为精熟,可因母亲身份微贱,他便是连争取的希望与机会都没有,龙困浅滩遭虾戏,只能看着苏衡以母族之力问鼎皇位,而他只能碌碌无为,表现出对权利的厌恶与不热衷。
他尚能够立足在京城之中也亏了这法子,前两天他的生母过世加上大漠部族蠢蠢欲动屡屡犯境,他只道机会来了。
五年前,他与云家达成默契,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使云家把云意初嫁给了自己做王妃,他培植兵力,云家则在朝堂之中煽动重臣,结纳党羽,蓄势待发。
这些年,他常年宿在这青楼,做足了无能庸懦的模样,为的便是降低皇帝的戒心,这一次,他本意刺杀顾靖风令朝廷局势动荡,大漠发兵时,借机铲除皇帝,随后自己坐拥皇位,不成想,这些手下的饭桶,既然还让沈轻舞一个女人给掰断了腿。
当时,发生刺杀时,他就坐在自己的马车上,冷眼旁观着一切,惊讶于沈轻舞身手的同时,更没想到这、顾靖风也是个难过美人关的人,用自己的身子去替沈轻舞挡了一剑,这位沈家的二姑娘,倒是有些手段。
“行了,滚出去吧,这件事情在皇帝彻查以前,全部放手,这段时间不准再有任何的动作。”已经失败多说无益,这次机会错失了,再要找下次就没有那么容易,苏沐摩挲着拇指之上的和田暖玉指环,气的长叹一声后,将青衣手下赶出了屋子。
三交六椀菱花槅扇窗下的书案前,看着宋至递来的一纸信笺,只草草的看了一眼,便是皱了眉“你说这些人都不是大漠派来的?”
宋至乃禁卫军及巡防营统领,京中大小安全事务皆由他管辖处理,刺杀事件发生之后,他便到场接管了这次事件之中的所有刺客,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查看这些人身上有无刺青图腾。
大漠部族之中的汉子,自出生时,都会在身上左肩处刻上一个属于他们部落特有的刺青图腾,每个分支图腾各有不同,而这些人死去的此刻身上,什么都寻不见,显然,不会是大漠派来的。
“是。”宋至点头。
“旁的什么都查不到吗?”一声长叹,苏衡放下了手中的信笺,问道。
“酒肆的老板早在许久前就已被杀害弃尸于后院的水井之中,这个酒肆之后便一直挂牌停业装修的字样,隔壁的邻居也说听到那里头整日的敲敲打打,也未曾怀疑,这些人身上没有一点身份的辨明,且脸都是被划花的,根本无法分辨容貌,查无来去,臣无能!”
这些人有备而来,毁容,口中备至毒药,早在最初的时候,就做了完全事败的准备,想要追究根源,难如登天,宋至抱拳跪地,对着苏衡请罪道。
苏衡挥手让起“怪你有何用,主要的还是要这幕后之人找出来,刺杀朝中武将,那便是起了谋逆之心,打算引起朝廷动荡,先帝剩下的几个子嗣,你派人一一的给我看住了,看看他们是否有所动作,再把之前他们所到之处,最近的动向,好好查探,大漠部落虎视眈眈,朝廷已经有了外患,切不可在这个时候,再出现内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臣会想尽办法,一定找出蛛丝马迹,不负皇上所托,必然不会让整个大周陷入内忧外患之地。”身为苏衡手下的倚重之臣,宋至抱拳,向苏衡保证着,苏衡点头,只把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而在蘅芜苑,整整昏睡了两天两夜的顾靖风在太医们试换了无数次药的救治下,在第三日的清晨,自床榻之上睁开了眼。
太医院的太医尚在外头研制新药,这几日几波太医在此轮休照顾顾靖风,而沈轻舞则一直睡在顾靖风身旁的软塌上,吃住都在这间屋子内,寸步不离的照看着。
此刻,睡梦之中的沈轻舞身上盖着一条薄毯,羽扇般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一道美好的弧形,睡姿安宁,嘴角上扬,像是在做着香甜的美梦。
顾靖风在见到沈轻舞的那一刻,提着心落下,干裂的嘴角微扬,绽放着一丝清晰的弧度,而伺候在一旁的素歌素心,在感觉到外头的日光升起时,不禁的睁开了眼,抬眼,便看到床榻上的顾靖风醒了过来,刚要叫唤时,却让顾靖风以眼神示意,不要惊动了沈轻舞。
素心蹑手蹑脚的从里头转了出去,随后对着几位太医禀告,说是将军醒了,几位太医额头上尚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在听到顾靖风醒来的那一刻,一口长气,舒了出来,总算展颜一笑,如释重负。
彼时,软塌上的沈轻舞因为孩子的缘故,腰酸着想要翻身,奈何这肚子每每动一次,动静太大,让她止不住的皱眉,喊着素歌。
“夫人,将军醒了!”在沈轻舞想要迷蒙着眼睛坐起时,素歌在沈轻舞的耳旁轻唤道。
原还半开着的眼以及涣散的神志,在瞬间清醒,沈轻舞不禁的睁大着眼将视线打在一旁的床榻之上,随后看见,还未恢复血色的顾靖风只躺在那儿冲着自己傻笑,连鞋都来不及套到脚上的她,只套着丝履,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来到顾靖风的床榻前,喜不自禁道“你醒啦!”
顾靖风点了点头,看着面容憔悴,发丝凌乱的模样,只伸手,用着未曾受伤的那只手,揉着她的细软的发丝,哑声道“没事了,别担心。”
沈轻舞提着心的瞬间落下,这么多天,她总算感觉它实实在在的在自己的胸膛跳动了一回,随后止不住的埋怨起了顾靖风“你是不是傻,为什么要帮我挡剑,你活腻了吗,那剑上有毒,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死了……”
“你要是死了,我就成了罪人,那些前线等待着你指挥的将士,没了主心骨就会成为一盘散沙,说不定,就会失守,到时候,整个大周就会遭受战争,生灵涂炭,我就成了罪魁祸首,你……”
沈轻舞此刻语无伦次,止不住的在那儿不停的说着,这些话都是后来,姐姐沈静岚来告诉自己的,原来,这个男人对这国家有这样重要的意义,他一死,不说长,便是一个月,军队重新整编,重寻大将的时间内,由着大漠的人乘虚而入,那么大周都会遭受巨大的损失。
那时候沈轻舞后悔的不能自己,在顾靖风醒来的那一刻,沈轻舞止不住的对着他厉声呵斥着,大骂他是个傻瓜!
“我是你男人,也是你孩子的爹。”
顾靖风静静的听着,看着小女人脸上流露出的纯粹焦急之色,不由的觉得安定,只微微一笑着回应着女人的厉声呵斥。
瞬间,小女人闭了嘴!
“若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儿都不能守护,谈何守卫家国,轻舞,你没事就好,我曾与你说过,我绝不敢负你的话,发自内心,自然,也要说到做到。”
粗砬的手带着厚厚的一层老茧,将沈轻舞的手紧握在自己的手心,男人沉声用着最朴实的语调,说着这世上最暖人心的情话,这些话,沈轻舞第一次听,略略的显得不适应,细嫩的手原想从顾靖风的手中抽出时,却不想,让男人抓的更紧。
“别怨怪我,我知道,海棠的事,是我的不是,可家国天下,那时候,我没得选择。”
“看着你那样怨怼我,想要与我和离,我才知道,我竟然这样伤了一个女人的心,对不起,让你和孩子受了这样打的委屈……”
在沈轻舞一次又一次的坚决提出想要和离时,顾靖风知道,自己做错了,他不该用急进的方式,来毁了沈轻舞对自己的信任,所以才赶在一切尚有余地挽回前,亡羊补牢。
而沈轻舞此刻,脸色张红,谁能够想到,记忆之中一向沉闷无趣的男人,竟然说起情话来,那样情意动人,似如三月柳枝,拂过心湖,将人撩动的似小鹿乱撞。
“你是不是因为孩子,才会这样?”沈轻舞不服气,抿唇,试探的发问。
“你先是我的妻子,再来才是我孩子的母亲,无论你有没有孩子,事情重来一次,我还是会站在你身前,女人就该让男人保护,尤其是自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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