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的气味，树木的气味，也都很好闻。

　　夜空也好，草木也好，这都代表了自由，不论是小邵羽辰，还是褚天易，他们想渴望自由。

　　“若是有一天，你逃出去了，你要做什么？”小邵羽辰问道。

　　“毁了这个国家。”褚天易年纪虽小，但口气比大人还要大，他恨透了这个国家，恨透了这个国家里的人，“这个国家已经无药可救了，若是他日我能出去，我一定要毁了这个国家。”

　　褚天易说完，往火堆里添了一根木柴，然后，他问小邵羽辰，“那你呢？”

　　“我要变强，等我长大后，我要成为一个比我父亲还要厉害的大将军。”小邵羽辰说道。

　　“我爹一直希望，有机会能见上你爹一次，可惜，我爹被奸人所害，含冤而死。”褚天易想到自己的父亲及家人，心中不由得难过起来。他好想他爹娘，他爷爷奶奶。“若是你我都出去了，你能否带我去见你父亲一面，也算了了我父亲的心愿。”

　　“可以。”小邵羽辰答应道。

　　“你一定，一定能成为一个厉害的将军，天底下最厉害的将军。”褚天易说道，“等我为我父亲和家人报了仇，我便去投靠你，你若当上了将军，我便做你的副将。”

　　“一言为定。”小邵羽辰与褚天易约定。

　　“一言为定。”褚天易说道。

　　月夜之下，两个小孩做了一个约定，明月为证。

　　三日后，小邵羽辰和褚天易安然无恙的回到了牢里，陶其亮受了点轻伤，华叔少了条手臂，他们中，有一个人没有回来。没有回来的人，那便是死在了狼林里。

　　还活着的，都回到牢房了，没有回来的，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牢房里的囚犯，比去之前少了一半，顿然间，觉得牢房有些空荡。

　　“老实点……进去……”官兵又押了一批新的囚犯，关进了小邵羽辰所在的那个牢房里。

　　旧人去，新人来，无休无止，而那些在角斗场上死掉的人，很快就会被人忘记。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一天过得既漫长又很快，因为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而感觉慢，因为自己时日无多而感觉快。

　　小邵羽辰已在牢房中，被关了一年。他进来的时候，七岁，如今的他，已经八岁。小邵羽辰很瘦，但个子倒是长高了一些。

　　今日抽签，华叔抽中了红签。

　　华叔已经年迈，又断了一条手臂，他感觉，他此生都不可能逃离这里了。

　　陶其亮有些担心华叔，过去的一年，他们靠着相互勉励，相互鼓舞，才能撑过一天又一天，倘若有一天，其他人都死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陶其亮不知道，自己能否还能撑得下去。

　　这座牢房，还有牢外的角斗场，都让牢里的囚犯感到绝望。

　　陶其亮将晚饭的馒头，给了华叔，吃饱了，才有力气到角斗场上拼杀。

　　华叔将馒头推回给了陶其亮，他看了下陶其亮，再看向小邵羽辰，说道，“小少爷，就算我们所有人都死了，你也一定要坚持住，你现在还小，但你会一点点长大，一点点变强，只要忍耐住，你一定会变得足够强大，从这里逃出去。”

　　华叔已经预感到，他明日回不来了。

　　小邵羽辰小小年纪，已经经历了不少生离死别，但当再次面对生离死别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如刀割般的痛。

　　“华爷爷，你一定要回来。”小邵羽辰喊华叔爷爷，一年的相处，一起面对生死，经历生死，小邵羽辰已经华叔当做了自己的爷爷。

　　“能得小少爷叫我一声爷爷，我此生，也算是值了。”华叔不畏死，只是心中有些遗憾罢了。华叔满是皱纹的眼角，尽是沧桑，他看着小邵羽辰，慈祥的目光，好像看着家中那已有五年没见过面的他的孙儿。

　　当晚，其他人都已经睡了，华叔背靠着墙，眼睛闭着，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小邵羽辰就坐在华叔的旁边，闭着眼睛的他，又将眼睛睁开了。他就那般看着面前的那片黑暗，就那么看，一直看着。

　　翌日。

　　小邵羽辰亲眼看着华叔被官兵带走，华叔出牢房前，转过头来，对小邵羽辰说道，“小少爷，不管有多艰难，都一定要活下去。”

　　“我会的。”小邵羽辰答应。

　　这样，华叔就放心了。

　　华叔在牢房外的过道里越走越远，最后，看不见了。

　　小邵羽辰和其他人，只能在牢房里等，小邵羽辰心中不安，他在害怕着。

　　角斗场上的厮杀已经结束，然而，华叔没有回到牢房里。

　　当天晚上，小邵羽辰和陶其亮都没有吃东西。

　　又是一年过去，小邵羽辰熟悉的人，陶其亮还有其他人，一个接着一个，全都消失了，就好像牢房里，他们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小邵羽辰不知何时起，喜欢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地坐着，他会想起华叔，还有陶其亮他们。

　　“人总有一死，迟早而已，想开一些。”褚天易说道。然而，对于生死，褚天易也并不像他嘴上说的那样放得下。

　　官兵将装有抽签纸的碗，放到了牢房里，囚犯们逐一去抽签。

　　小邵羽辰将手里的纸条展开，上面画着一个红圈，褚天易也将手里的纸条展开，上面也画着一个红圈。

　　小邵羽辰和褚天易都抽中了签，那就意味着，明日，他们要在角斗场上厮杀，他们二人中只能活其一。

　　他们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而这一天，终于到了。

　　“抽中签的站出来。”牢房外的官兵冲着牢里的囚犯们凶道。

　　褚天易上前一步，站了出来，小邵羽辰看着褚天易，也站了出来。

　　确定明日上角斗场的囚犯后，官兵便走了。

　　其他囚犯也不在意褚天易和小邵羽辰两人，每日都抽签，抽签早已成为这牢房里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了。

　　褚天易将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他坐回墙边，吃刚才只吃了一半的馒头，像个没事人一般。

　　褚天易早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小邵羽辰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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